《木头小姐》盈盈一脱

80、失踪

　　秦绯失踪了。

　　一众人马找了半天都没有消息，魏项年独坐房中，闭着双眼，眉头深皱。

　　亲随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魏项年第一句便问：“有她消息？”看到来人面带难色，又闭上了眼，语气无奈地问：“什么事？”

　　“将军，现在众将士已经列队整兵，等将军点兵出发了。”军中之事，岂能儿戏，虽然魏项年心情烦乱，还是起身整理铠甲，准时带兵出发了。临走之前，他特地嘱咐：“如有夫人的消息，及时来报。”

　　魏项年走了，魏府上下的人可是不敢松懈，仍是满洛阳城的找秦绯。但又因为怕引起风波，还只能悄悄的找。

　　原来那日魏项年与秦绯吵完架出去之后越想越气，突然就冒出一个邪恶想法：不如狠狠吓一吓她。他本就不是良人，坏主意一想就有，果真把秦绯吓得花容失色。

　　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的魏项年心满意足，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种地步。他当时把秦绯放在自己平日文书办公的一个闲置帐内，绑她的绳子更是随手拿来，松松捆住的——其实他也不舍得真绑——这样大意一下便被秦绯跑掉了。

　　他确实是太低估秦绯的能耐了。

　　此刻的秦绛正与蓉哥和招儿开心地逛着街，两个丫头的手上都是满满的战利品。不得不说，在外祖母家确实更潇洒自由许多。

　　主仆三人正高兴，突然听到蓉哥“咦”了一声。

　　秦绛与招儿觉得奇怪，都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蓉哥指着熙攘街市的一角，说道：“那不是三姑娘身边丫头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转悠。”

　　招儿也凑过去辨认，点头道：“正是哦，那不是小喜吗？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呀。”

　　秦绛对自己妹妹的行为还是挺了解的，笑道：“绯儿经常溜出去玩耍，一准儿是主仆两个一同出来，绯儿又淘气把人给甩开了吧。”

　　说得三人都会心一笑，便走过去找小喜。

　　正在找人的小喜冷不防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秦绛三人，脸上露出惊慌神色。

　　秦绛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但还是笑着调侃：“怎么苦着脸？难不成是我那淘气妹妹失踪了？”

　　她的玩笑正好说在痛处，小喜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哭了出来，突然就跪在秦绛脚下：“都是我的错，姑娘真的不见了。”

　　秦绛三人大吃一惊，看到路人纷纷侧目，连忙扶起小喜找了一间茶馆细问根由。

　　小喜便哭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秦绛越听越气，柳眉倒竖。好在中间魏项年恐吓秦绯的事情小喜自是不知，没讲出来，不然秦绛不知要气成什么样了。

　　蓉哥忙安慰秦绛道：“姑娘别太过生气，怎么说也只是小两口吵架而已，依小喜说的也不见得谁对谁错。三姑娘一向冲动，还是应该先赶紧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秦绛叹气道：“也只好如此。只是这事千万不能给母亲知道。”

　　她们四人兵分两路，小喜和招儿仍四处寻人，秦绛与蓉哥快速赶回柳府，找更多帮手来一起寻找。

　　此事自然要禀告给外祖母，秦绛放才给她说了一半，她就大喊道：“竟有这等事？我的宝贝乖孙女竟失踪了，这事绝不能与魏家善罢甘休。”

　　“哎呀，外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还是先找人要紧。”这回轮到秦绛劝了，她管外祖母要了几十个人，散到洛阳城各处细细寻找秦绛。

　　她们不知道，这事被春念给偷偷听了过去。

　　春念其人，离了柳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心骨，这个消息被她听了去自然是魂不守舍。柳氏只是看她不对，随口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孩子都是为娘的心头肉，柳氏一听便觉得如同心头剜肉一般。她一直觉得秦绯嫁给魏项年就是去受苦的，好在这么久都没事，她才稍稍放心。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印证了之前心中预感，连魏项年杀害秦绯假说失踪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找绯儿。”

　　柳氏肚子太大根本坐不起来，朝春念疯狂的伸手。

　　春念这才意识到闯祸了，连忙劝阻道：“老太太已经着几十个家人出去找了，就连二姑娘都亲自去找了，太太您就在这里等着吧。”

　　柳氏不理这话，仍伸着手，同时自己也在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她说：“我不能等，让我在这里等消息我会疯掉的。”

　　“太太！”春念跪了下来，“您为肚子里的孩子也想一想吧，或者想一想老爷，您这样怎么出去呢？”

　　柳氏不说话，咬着牙翻身，险些从床上滚落。

　　“太太！就当奴婢求你了！”春念脸都白了，泪水涟涟，实在后悔方才自己多嘴。

　　“我心里、有一个猜测，我就去那一个地方看一眼，倘若找不到我也不管了。”

　　柳氏额头上泛起薄薄的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着牙站了起来。春念忙跟了上去。

　　城南伊阙，龙门山。

　　柳氏与春念乘坐的小车在山道上飞驰。

　　颠簸的车厢里，春念给柳氏擦着汗，一脸忧愁。

　　“太太，为什么来这么远的地方，道路如此颠簸，您能挺住吗？”

　　柳氏咬着嘴唇，脸色发白，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很坚定。

　　“您一定要瞒着老太太，一个人亲自到这里，万一真有什么没人照应可怎么办呢？”春念心乱如麻，因为心慌所以不停的说话。

　　柳氏完全不理睬她，一意孤行。

　　“太太，前面的山路，已经行不了车了。”车夫在车外说道，很快马车就慢慢停了下来。

　　柳氏二话不说，立刻下车步行。春念连忙跟上，扶着柳氏拾阶而上。

　　柳氏坚持要来这里，说实话是出于虚无缥缈的直觉。当初秦绛和秦绯获得老太太同意，可以出府玩耍的第一天就是到这个地方踏青。

　　此地乃是大禹疏通龙门以通水之处，秦绯天真，想到自己老爹也曾做过水利，便称自己老爹与山上立着像的大禹一样。

　　秦绯很喜欢这个地方，那次去玩回来之后一直不想回来。

　　柳氏一步一步忍着痛往前走，山上有一座大禹祠，因为另迁新址已经荒废，柳氏便是要去那里。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柳氏呼唤一声：“绯儿。”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回应，柳氏左右看看只看到两边壁画上涛涛江水。

　　柳氏泄气，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太太，太太！”春念尖叫起来，她看到柳氏双腿的衣衫湿透了，想必是羊水已经破了。

　　“太太，你好糊涂呀！你这样，会有性命危险的！”

　　柳氏坚强地站起来，缓缓往外走，苍白的双唇颤抖着道：“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妈……”

　　声音很细微，但是却清清楚楚。秦绯从供桌下面露出了半个头，眼睛里都是惊慌和害怕。

　　柳氏立刻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就冲上去抱住了秦绯。母女俩相对落泪，柳氏捧着秦绯的小脸看了许久，喃喃说道：“还好没事，我还以为那魏项年把你……”

　　秦绯哭了，她真的被魏项年吓坏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但是又不敢回家连累家族父母，最后没有出路跑到这山上躲避。方才她看到母亲来找自己，激动得眼泪都要落下，但是一想到会给父母带来麻烦又不敢出去。直到春念喊着柳氏又危险，她这才忍不住钻了出来。

　　虽然自己的事情也够头疼，但是现在秦绯已经忘在脑后，她关心柳氏的安慰。

　　“妈，你怎么样？是不是快要生小宝宝了？”

　　柳氏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点点头，“应该快了。”

　　秦绯坚强起来，她指挥着春念架起柳氏，反而安慰道：“妈，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三个人晃晃悠悠，艰难前行。春念哭哭啼啼道：“我们还能回去吗？”

　　“可以的，有我在就没有问题，我一定要带妈妈回去。”秦绯很坚定。

　　她低着头努力往前走，却看到地面上一个健硕的男人身影投射在地面上。那身影很熟悉，不是魏项年还能是谁？

　　秦绯这会儿也不怕他了，扶着柳氏，走到魏项年面前道：“让开！”

　　魏项年黑着脸，说了一句：“在这儿等着。”

　　他大步流星走入祠堂内，一把搬起供桌摆在秦绯面前，对她说道：“这样怎么可能平安走到山下？快将岳母大人扶到桌上躺着，我背她下山。”

　　秦绯不相信他这么好心，盯了他一会儿，还是按照他说的话把柳氏扶到了桌上，仰面躺着。魏项年二话不说，立刻扛起她与桌子，走得平稳。随他一同来的还有几个亲随，都上前扶住桌角，纷纷说道：“将军，不如让属下来背吧。”

　　魏项年不肯假手于人，只低头背着柳氏快步往山下走。秦绯一路在后护着。

　　柳氏咬牙忍着阵痛，冷汗直流。而此刻天公也不作美，忽然间黑云弥补，哗啦啦下起大雨来。众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唯有柳氏在一众人的小心庇护下，没被大雨淋到。

　　马车一路狂奔，但还没有跑到柳府，车厢里便传出婴孩响亮的哭声。

　　柳氏和孩子被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抬进了柳府，大家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再顾及其他人和事了。只剩下秦绯和魏项年站在柳府门口，都瞪着对方，好像较劲一样。

　　终于秦绯在这场眼神较量中败下阵来，她最先开口道：“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了！”

　　魏项年冲了过来，抬起了手，吓得秦绛下意识一缩。她以为魏项年要打她，却没成想死死地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秦绯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