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踏月而来》沈谖

31、第三十一章

　　晴朗的夜空，月色溶溶，不夜的城市，灯光明澈。

　　风摇动着树叶，是什么拨动了心弦。

　　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李颜看着陆嘉恒，似乎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笑了一下，才又重新看向他，回答他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想到他的时候就想笑。”

　　陆嘉恒蹙了蹙眉。

　　“看不到他的时候会牵肠挂肚，总想见到他。见到他的时候又会欢欣雀跃，下雨天都很美好。”

　　陆嘉恒原先摊开的手收成了拳。

　　“会时常想要跟他说话，芝麻大的事情也想要告诉他，有好的消息最想跟他分享，有好吃的东西第一时间想让他吃到。”

　　陆嘉恒咽了口唾沫。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像生病了一样。感觉他能媲美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灯光映衬下，李颜的双眸带着水光，亮闪闪的。

　　陆嘉恒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沉下去，好像全中了。想起袁彩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想笑，哪怕想起她大声骂人的场面，也觉得可爱。

　　见不到她的时候，总想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见到她的时候，心情比阳光灿烂。想要得到她的肯定与赞赏，会心跳加速，会呼吸困难，和她吵架的时候，特别委屈，但更怕她难过。

　　如果李颜所说的感觉就是喜欢，那么每一条都中了。甚至每一次想到未来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袁彩的身影一并放进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脱力般倚靠到沙发上。

　　李颜看着他失魂落魄，元神出窍的样子，想是他在思考“喜欢”两个字的涵义，便又引导了一下，“萧峥对唐央，是那种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喜欢，所以即便萧峥是个内敛的人，但眼里的情意是藏不住的。”

　　李颜翻开剧本，建议道，“要不我们现在来试两段？”

　　陆嘉恒从沉思中醒来，神情还有些恍惚，他直起身子向李颜道了声歉，“抱歉，李颜，我今天有点累，我先琢磨一下，明天再对，行吗？”

　　李颜爽快地点了点头，合上剧本，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嘉恒把李颜送出去，房门一关，便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袁彩的名字，即刻拨了过去。电话还未接通，“嘟嘟嘟嘟”地响着，陆嘉恒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像要蹿出来似的，他拿着手机，前所未有的紧张。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袁彩惯常问了一声，“什么事？”

　　电话那头有些吵，似乎有很多人，陆嘉恒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开不了口，默了半晌，才出来一句，“你……你在哪里？”

　　袁彩“啧”了一声，“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的。”

　　“我就是想说，”陆嘉恒狠狠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能这么草率又随意地说，话锋一转，变成了，“我是想说，我和李颜的拍摄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袁彩哼了一声，“顺利个鬼，小南都告诉我了，你和李颜的戏都被往后推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又不在状态了？”

　　被揭穿的陆嘉恒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了片刻。

　　袁彩半天没等到回应，意识到自己可能把话说重了，怕打击他信心，语气又软了下来，“你没事自己琢磨琢磨，让李颜陪你练练，也不用太着急，之前的那么多问题不都解决了吗？”袁彩越说越觉着自己在哄小朋友，耐心得不像话。

　　听到陆嘉恒应了一声，她又说，“那我挂了，过两天我过来，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

　　陆嘉恒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思绪乱得很，想好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来回几次后，他只答了个“好”字。

　　那晚陆嘉恒失眠半宿，下半夜睡了片刻，还全是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萧峥，有唐央，还有袁彩，萧峥正握着唐央的手跟她说着话，唐央的脸由李颜变成了袁彩，她眯着眼睛对他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萧峥心情愉悦，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她说，可唐央突然抽出了自己的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萧峥伸手快要碰到她的指尖却堪堪错过了她，脚上被桎梏着，无法挪动，只能看着唐央越走越远。之前的欣喜全然不见了，只剩下无限蔓延的忧伤。

　　醒来，出了一身汗，有些庆幸，还好只是一场梦。

　　第二天，依旧没有安排李颜和陆嘉恒的戏份，因此两人各自完成拍摄之后，就在一块对了对剧本，虽然依旧没有特别出色的效果，但陆嘉恒的表演状态好了许多。

　　袁彩是第二天晚上到的，她实在不放心两位艺人，尤其是陆嘉恒，所以把手头的工作加班加点地料理了一下就赶过来了。

　　赶到的时候，天色已暗，剧组结束了一天忙碌的拍摄，大家都各自回了酒店房间里。袁彩订了房间，把行李放下后，直接去敲了陆嘉恒的门。

　　陆嘉恒一开门，看到她还一副愣愣的样子，用疑问的语气问了一句，“姐，是你吗？”他会如此问也是因为最近睡眠质量奇差，差到精神恍惚，甚至出现了幻觉，白天还把小南的背影认成了她，所以才谨慎地确认了一下。

　　袁彩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不是我是鬼啊，你眼睛瞎啦。”

　　听到这一声粗暴的教训，陆嘉恒终于确定这是袁彩的真身，侧了侧身迎她进去，“你不是说过两天来？怎么现在就来？”

　　袁彩继续往里走：“听你这话，还不太欢迎我啊，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她突然看向陆嘉恒，眼神锐利地打量起他来，像两只探照灯似的，盯得他无从闪躲。

　　陆嘉恒跟她视线一相交，竟又心跳加速起来，他忙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冰箱的方向，转移了话题：“你要喝什么？”

　　袁彩本来就是跟他开玩笑，也没有深究，回了声，“水就行。”

　　陆嘉恒拿了水来递给她，她接过放到茶几上，从包里掏出手机，对陆嘉恒说，“我现在把李颜叫过来，你们俩再对对戏，一起讨论讨论。”

　　陆嘉恒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袁彩就拨通了李颜的电话，李颜很快接了电话，不巧的是她跟剧组的一名演员出去吃饭了，她有些抱歉地对袁彩说，“袁姐，你们等我一下，我这边结束了就过来。”

　　袁彩对李颜一向放心，不像对方佳琪和陆嘉恒那样，好声好气地应了一声才挂断电话。转身对陆嘉恒说，“李颜还要过一会儿才能来，你自己先练练，别浪费时间。”说着拿了放在一旁的剧本，翻开，找到一场他和李颜的对手戏。

　　萧钰带着秦照去逛花灯，后面跟着萧峥和唐央。唐央属兔，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萧峥偷偷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带回去，回到萧府后，萧钰带着秦照去休息，他就把花灯从背后拿出来，送到了唐央的面前，这是萧峥送给唐央的第一份礼物。

　　袁彩指指剧本上的这场戏，道，“我来念唐央的台词，你演你的萧峥，行吗？”

　　“你念唐央？”陆嘉恒又想起那晚做的梦，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袁彩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持着剧本，公事公办道，“半分钟准备一下。”

　　陆嘉恒早就把自己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只是用这半分钟调整了下情绪，尽力进入萧峥的角色状态。

　　半分钟后，袁彩连“开始”都没说，就真的念起了唐央的台词。

　　“你哪来的花灯，什么时候买的，我都没瞧见？”为了让陆嘉恒更好地找到感觉，袁彩尽力用她理解的唐央的语气来念台词，还真俏皮年轻了不少。

　　陆嘉恒看着袁彩，百感交集，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可却突然有些明白了萧峥对唐央的感情。他故作无所谓地说，“回来的路上顺手买的。”可眼睛却不时瞟向唐央，观察着她的表情，想看看她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袁彩继续念道，“诶，是一只小兔子，真可爱。”

　　萧峥听到唐央喜悦的话语，微扯了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眼底却是难以掩饰的愉快。

　　袁彩：“买给我的吗？”

　　萧峥单手背到身后，收敛笑意，道，“本来是要带给小鱼，我看她已经睡了，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小鱼是萧府管家的小孙女。

　　袁彩：“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花灯。”

　　在唐央打量花灯的时候，萧峥就默默看着他，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眼神温柔又缱绻。
　　袁彩虽然在念唐央的台词，但时刻观察着陆嘉恒的表演，这会儿，陆嘉恒还在萧峥的角色里没出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陆嘉恒的眼神深邃、专注却又不外露，有那么一瞬，袁彩甚至觉着自己就是唐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