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踏月而来》沈谖

32、第三十二章

　　灯光映着陆嘉恒的双眼，如同撒着细碎星光。萧峥看着唐央，陆嘉恒看着袁彩，虔诚又纯粹，纯粹到看不见任何杂质。那就是剧本里从未经历过情事，但懵懂又单纯地喜欢着唐央的萧峥。

　　许是陆嘉恒的表演太投入，袁彩也受到了感染。她从未见过陆嘉恒那样的眼神，仿佛所有外事外物都远去，他的眼里只有唐央一人。

　　好几秒后，袁彩才移开了目光，清咳了两声，打破了属于萧峥和唐央两个人的世界。

　　陆嘉恒垂下了眼皮，似乎还陷在萧峥的情绪里没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袁彩，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看似随意地问她，“演得怎么样？”

　　“嗯……”袁彩那一个习惯性的“马马虎虎”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陆嘉恒依旧微抿着唇，故作淡定，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喜悦。袁彩就有些不解了，问他，“平时在剧场也是这么演的吗？导演说你演得不好？”以一个观众的角度来说，她觉得陆嘉恒刚才的表演已经很打动人了，难道她的眼光有问题？

　　陆嘉恒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今天可能是超常发挥。”

　　袁彩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跟我面前超常发挥有什么用，倒是给我在导演面前超常发挥一次行不行？”

　　陆嘉恒还当真仔细考虑了一下，“我尽力。”

　　“不是尽力，”袁彩语气强硬，“是必须。”

　　陆嘉恒却没有回应她，又朝她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道，“姐。”

　　袁彩看他神色严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只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着他，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陆嘉恒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看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袁彩觉得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也许陆嘉恒在萧峥这个角色上投入了太多精力，她觉得此刻的陆嘉恒像极了萧峥。

　　陆嘉恒还是不说话，她等不及，开口问道，“到底什么事？”

　　陆嘉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没事。”

　　袁彩狐疑地打量着他，不放心地问：“真没事？”

　　陆嘉恒又点了点头，“忘了要说什么了。”

　　袁彩就忍不住翻他白眼，“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差，以后还怎么得了。”说完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盖子盖得紧，一下子竟然没拧开。

　　陆嘉恒伸手取过瓶子，没怎么用力的样子，轻轻松松拧开了，又递还给她。

　　袁彩想起最近网上有一个投票，体现男友力动作top10，拧瓶盖这间芝麻小事竟一直居高不下。当时袁彩还在心里吐槽，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现在看这小崽子自然又随意的一套动作，不得不承认，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袁彩坐在沙发上喝水，陆嘉恒就翻开剧本重新看了起来。也许是从小习惯使然，袁彩发现他不管是看书，研究剧本，还是洗碗拖地，都有一股子认真又专注的劲儿，这是很多年龄比他大，比他成熟的人都做不到的。

　　在看过他的表演之后，袁彩心里有了底，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没有再去打扰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她没有出声，兀自走到了门口，以为陆嘉恒根本没发现她，门一开，背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你明天还在吗？”嗓音似乎比之前低沉一些。

　　袁彩回头，陆嘉恒已经站了起来，剧本揣在手里放在身侧，看着她。

　　袁彩本来就是因为不放心他才来的，当然得看他得到导演的认可之后才能走，便点了点头，回了声“在”。

　　陆嘉恒“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便无话了。袁彩一走，他盯着那扇被合拢的门发了很久的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重新打开剧本，强迫自己一段一段琢磨起来。

　　那天晚上，李颜从外面回来得晚，便没有如袁彩说的和陆嘉恒交流剧本。第二天来到剧组后，第一场拍摄的就是他们二人之前被耽搁的对手戏，说实话，不管是导演，还是旁边的工作人员，包括李颜都挺忐忑的。陆嘉恒换上萧峥的装束之后，反而一副惯常的镇定相，看不出在想什么。

　　袁彩倒也不怎么紧张，纵然大家都觉得陆嘉恒的演技堪忧，但相处时间一长，她好像越来越信任他了。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一喊开始，陆嘉恒和李颜就变成了萧峥和唐央。

　　此刻他们已经从明山回了影视城，这一场戏就是在剧中萧府的屋顶上拍的。

　　天色已暗，夜风徐徐。萧峥原本一个人坐在黑瓦的屋顶上，不知是看星星，还是吹冷风。唐央从屋前经过，看到萧峥以后，本来想用轻功上去，但刚做了个起步的姿势，想起自己现在正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便只能不嫌麻烦地搬了个梯子来，一步一步慢慢踩上去。

　　一直在踩到最后，萧峥才发现她，脚步轻盈地来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扶了上来，却还因担心责怪了一句，“你上来做什么？”

　　唐央无所谓地拍拍手上的灰尘，还嘴道：“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这屋是你盖的？”

　　唐央向来伶牙俐齿，萧峥从不与她计较，瞧了她一眼，没说话，却依然牵着她的手，一直到她安稳坐下，才放心松开。

　　萧峥这人不爱说话，坐在那里像跟木头似的，偶尔抬头看看夜空，发现唐央在看他时，脸上微微泛红，转头看向她，即便故作平静，还是难掩紧张，问道：“你……为什么看我？”

　　“因为你好看啊？”唐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俏皮的笑容，亦真亦假，格外拿人。

　　火光电石间，陆嘉恒想起了这样的对话，也曾经发生在他和袁彩之间，犹如时空交叉，他已经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唐央还是袁彩。

　　萧峥的脸上又红了一层，不再看唐央，嘴角却出现了淡淡的弧度。

　　又坐了好一会儿，唐央突然喊了一声“萧峥”的名字，她伸出手掌，放到萧峥眼前，道，“萧峥，我摘颗星星给你好不好？”

　　萧峥自然是不信的，但还是看着她一双白净纤细的手，很是期待她层出不穷的新花样。

　　唐央一手往前，在空中虚虚一握，仿佛真的在抓星星一般，而后把拳头放到了萧峥眼下，故弄玄虚地说：“仔细看哦，眼睛一眨，星星可就飞了。”

　　萧峥惊叹于她怎么能把这样的瞎话说得如此认真，但还是没有扰她的兴致，当真很仔细地盯着她的手。

　　唐央慢慢地张开了手掌，那里面飞出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带着浅绿的荧光，一闪一闪往远处慢慢飞走了。

　　“看见星星了吗？”李颜咧嘴笑，一双眼睛映衬满天繁星。

　　萧峥看着她，眼里全是温柔与纵容，让人无比眷恋这短暂却又静好的时光。李颜的心跳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加快起来，她也说不清楚是为萧峥，还是为陆嘉恒。

　　导演喊完“咔”，乐呵呵地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这小子还真突然开窍了。”脸上是特别满意的表情

　　于是这一次，只一条便过了。

　　陆嘉恒和李颜还在屋顶上没下来，李颜侧头看着陆嘉恒，若有所思。陆嘉恒看着下边人群中的袁彩，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面容，但他的脑海里早就能自动勾画出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