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庭深雨潇潇》阙寒

4、第4回

　　说话间，魏嬷嬷打了帘进来，禀了声：“大少爷身边的一等丫鬟紫檀来了，应该是来找小少爷的。”

　　闻喜雨点点头，吩咐道：“快请紫檀姑娘进来。”

　　紫檀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只见她身材细挑，着了条葱绿的细纱裙，上身罩了件青缎掐牙背心，腰间用了条象牙白的平安扣坠子压裙，更衬得她肤白貌美，清丽可人。紫檀见到闻喜雨立刻行了个福礼，这一套动作下来竟未闻一丝环佩声响。

　　未等闻喜雨问话，紫檀便自报了来意：“听闻表少爷明日也要一同上学，大少爷和二少爷特意为表少爷准备了书袋和笔墨纸砚，想请表少爷过去看看，顺便一道儿用午膳。”

　　难得于钧柏和于钧书这么细心，闻喜雨听了也很高兴，说道：“我正想为此事去劳烦姨母呢，未成想两位表哥如此周到。阳儿快随紫檀姑娘去吧，记得好好谢谢两位表哥，莫要淘气。”

　　采芹跟着闻浩阳一道走了，林嬷嬷则领着新来的3个丫头回了云松院。

　　这时，魏嬷嬷展开一块绢布，里面躺着两颗白胖胖的银锭子，说道：“刚刚，大太太院里的丫头送来了您这个月的月例，共二两银子。”

　　在古代，二两银子应该算不少钱吧，闻喜雨也不好多问，只说道：“嬷嬷替我收着吧，以后这些私房就由嬷嬷替我管着，一会儿让仙草收拾出来给嬷嬷。”

　　魏嬷嬷恭谨地应“是”。

　　早上起得太早，又一直忙到现在，闻喜雨觉得有点倦，说道：“院子里的事嬷嬷看着安排吧，我回内屋先歇会儿。”

　　话音刚落，只听新添的二等丫鬟玉竹禀报说清姐儿来了，闻喜雨自知歇不成了，便打起精神迎客。

　　清姐儿一进屋便携了闻喜雨的手，关切地问道：“方才在老太太院里不曾细问，妹妹住的可好，院里的东西、人手可有缺漏的？”

　　闻喜雨见她的关切不似作伪，心里暖暖的，说道：“姐姐放心，妹妹和阳哥儿都住得很好，刚刚姨母还派于永家的送了丫头来，人手尽够的。”

　　“如此甚好。母亲是妹妹嫡嫡亲的姨母，我也是将你和阳哥儿看做是亲弟弟妹妹的，妹妹若有什么需要或不如意的，尽管来与姐姐说，可千万不要见外。”清姐儿特意交代了一番，又说道：“母亲要管家，一般不忙到中午是不得歇的，她不放心妹妹和阳哥儿，嘱咐我先来看看你们，顺道带你们中午去母亲院里一同用膳。”

　　闻喜雨刚想说阳哥儿去了两位表哥那里，还未张口，便听仙草上前禀告说静姐儿和如姐儿一并来了。

　　姐妹团一日游？闻喜雨只得又起身相迎。

　　一进屋，静姐儿还好，还是那副文文静静的样子，而如姐儿却眼珠儿咕噜一转，朝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原想来看看妹妹屋里可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可没想到妹妹的屋子收拾得这样好，就是与大姐的屋子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如姐儿说着，又转到了墙角，伸手在冰釜旁边探了探，又说道：“难怪，我说妹妹这里怎么比我那儿凉快这么多，这冰釜里的冰怕是足足的吧。哪像姐姐那里，都是碎冰，还是化了水的。”如姐儿说着还朝静姐儿眨了眨眼睛，说道：“是不是，二姐？”

　　静姐儿冷不丁被点到名，勉强扯了一丝笑，说道：“是吗？我倒没觉出什么差别。”静姐儿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清姐儿，补充了一句：“平时我呆在屋子里倒也没觉得热。”

　　如姐儿本意也就是酸几句，此刻讨了个没趣便也作罢，回来挨着静姐儿坐了，和姐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唠了会儿家常，便和静姐儿一同离去了。

　　“她就是个浑人，妹妹别放在心上。”清姐儿看着门口的方向对闻喜雨说了一嘴，很明显这说的是如姐儿了。

　　闻喜雨确实有点纳闷，今儿的如姐儿和昨天在寿安堂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尤其刚刚清姐儿还在屋里呢，如姐儿就不怕传到大太太的耳朵里去？相反，静姐儿虽看着木讷，不如如姐儿机灵，可在大太太心里，怕是静姐儿看着更顺眼些，这古代庶女的前程可都捏在嫡母手里呢。

　　如姐儿回了院子，便看到杨姨娘静静地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绣花绷子，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给杨姨娘小麦色的脸庞镶了层金边。

　　“姨娘怎么又坐窗边了，这么毒的太阳，晒黑了可怎么好。”如姐不由分说将杨姨娘拉进屋子里，顺带倒了杯茶水递进她手里。

　　杨姨娘笑了笑，嘴角带出了两个酒窝，整张脸和如姐儿又添了几分相似。如姐儿看得有些愣神儿，怔怔地问道：“姨娘，我娘和你长得像吗？”

　　尽管这个问题已经被问了太多遍，但杨姨娘仍然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像，不过姐姐长得可比我好看多了，否则老爷也不会那么喜爱她，还答应让我进府照顾你。你的皮肤随了姐姐，又白又嫩的，不像姨娘我，晒不黑却也白不了。”

　　这句话说得如姐儿又笑了起来，她抱了抱杨姨娘，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些年若不是有姨娘照顾我，还不知我会过得怎样呢。”

　　杨姨娘闻言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岔开了话题：“表姑娘那里怎么样？”

　　谈到这个话题，如姐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气到：“真被姨娘说中了，一个外姓人，屋子摆设居然比我这个于府正经小姐还要好，那冰釜里的冰块足足的，哪像我们这里，姨娘腰上都热出疹子了。大太太的心也太偏了，那些下人也都是些捧高踩低的狗腿子，若有一日，看我不……”

　　“姑娘先别急着生气，姨娘有法子。”杨姨娘安抚住了如姐儿，说道：“府里现在是大太太当家，那起子奴才为了讨好主母自然要想着法儿地作践我们。可这府里的主子又不止大太太一个，最近你就多往表姑娘那里跑跑，看到什么好的只管一样给自己要一份，若是那些奴才不给正好让其他人看看大太太是怎么把胳膊肘往外拐的。”

　　平时也只敢在言语上抱怨抱怨，可若是要这样明目张胆地与大太太做对，如姐儿很是犹豫：“这样做岂不是把大太太得罪狠了，她可是我的嫡母，往后若是要拿捏我可怎么好？”

　　哼，只敢嘴皮子威风罢了，杨姨娘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嘴里却继续循循善诱道：“我的傻姑娘诶，你想想大太太是什么人，咱们这偌大的于府，光姨娘就不下5个，更别提其他的通房丫头了。可你想想，除了她大太太，可见别人生下个哥儿的？惯会表面装大方，就算你跟二丫头一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大太太，按她那善妒的性子和手段，将来就真能让庶女落着好？”

　　杨姨娘窥着如姐儿的神色，顿了顿，又说道：“你想想那吴家的三小姐，平时多巴结嫡母啊，结果呢，还不是被许给了一个穷酸，听说那个穷秀才家里连个使唤的老妈子都没有，那娇滴滴的吴家三小姐一进门就得像个丫鬟似的伺候公婆、相公、小姑子。你难道也想像她一样吗？”

　　如姐儿被说得也有些害怕，忙问道：“那，那姨娘说，我该怎么办呢？”

　　“姑娘别怕。”杨姨娘伸手揽住如姐儿，笑着安慰道：“这内宅里不是还有老太太么，姑娘只要讨了老太太的欢心，到时候有她老人家给你撑腰，就是大太太也得高看你一眼。所以眼下，姑娘只管放心去做，若能让老太太和老爷厌弃了大太太才好呢！”

　　如兰越听眼睛越亮，对啊，任凭自己怎么逢迎，大太太眼里都只有清姐儿，可老太太就不同了，自己是她的亲孙女，只要讨好了老太太，将来让老太太给自己指一门好亲事，狠狠压清姐儿一头，谅她大太太也不敢忤逆。

　　如兰越想越想兴奋，忽略了身旁的杨姨娘脸上一闪而过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