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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缘人 ...

  •   一场戏,瞒天过海。

      韩智妍给那盆风水树施法,水汽与热气交织在湿冷的空气中,发财树长出了新芽。远处,养子的眼线正藏于人群中,目光闪烁不定,正紧张地窥探着这一切。

      唱完一出好戏,韩智妍与陆老板心领神会地颔首示意。

      转身返回她那原先摆摊的地方。

      风水摊前,围了好几圈人。

      刚才那场风波闹得不小,路人心中暗自揣测韩智妍的本事,一个个蠢蠢欲动,但碍于她没有明码标价,一时间没人敢当第二个吃螃蟹的人。

      不多时,一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女人走上前,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女师傅,算一卦要多少钱?”

      韩智妍抬眸扫了她一眼,眼神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你是想问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女人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韩智妍淡淡道:“你的福气,全靠前头的四个女儿。这胎,无论男女,你下半辈子都靠不上。”

      女人脸色瞬间变了,嘴唇微微颤抖,眼底满是不甘与怒火,几欲张口咒骂,但看着韩智妍那平静得无波无澜的神色,对方又是风水师,心头不禁生出几分忌惮。她犹豫片刻,最终狠狠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女人离去不久,有一行人从和记里面出来,自带气场,周围人纷纷让道。

      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西装革履、气势沉稳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身形壮硕、目光凌厉的年轻人,一行人从韩智妍摊位前经过。

      韩智妍瞥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淡淡开口:“先生,等一等。”

      陈其礼脚步微顿,目光沉稳地望向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女师傅叫我?”

      韩智妍轻轻颔首,语气平静:“今日与你有缘,送你一卦。”

      陈其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意味,微微侧头示意:“请讲。”

      韩智妍目光幽深,缓缓道:“你今日印堂发黑,有大凶之兆。若不避灾,恐有性命之忧。”

      陈其礼的神色依旧淡定,可他身旁的陈有海却下意识地摸上腰间,随从们也纷纷警觉起来,现场气氛瞬间凝滞。

      陈其礼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问道:“女师傅的意思是?”

      韩智妍从随身小挎包里取出一张普普通通的平安符,递到陈其礼面前:“三天后,把卦金送上门。地址问隔壁茶室的陆老板。”

      陈其礼看着那张平安符,沉默片刻,双手接过后微微颔首,道了一声谢,便带着人离去。

      韩智妍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群,轻声道:“今日三卦已满,改日再算。”说罢,收起小板凳和招牌,转身离开。

      陈其礼望着韩智妍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陈有海心领神会,低声对随从吩咐:“跟上去,查一查她的底细。”

      韩智妍走进一家典当行,将包里的金块换成港币后往回走。路过垃圾箱,将木牌和小凳子放在旁边。

      走进和记,一名利落马尾辫的中年女人热情的迎上来:“小姐,第一次来?是想要登楼上的雅间还是准备在一楼喝茶听戏?”

      “我刚刚在门口借了你们的地方,二楼临窗雅间,一壶三十年的普洱,招牌点心全部上来试下。”韩智妍对这名侍应生说道。

      “好的,小姐。”这名侍应礼貌的回应。

      韩智妍被领着进了雅间,先是给准备了水果点心,然后侍应生开始煮洗茶具,准备泡茶,韩智妍坐在临窗的座位前,发现这处房间果然风景绝佳,因为对面刚好是一间茶室,从自己这处窗口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对面的男子搂着莺莺燕燕饮茶聊天。

      目光回落,看向一旁认真沏茶的侍应生,“这边在哪里可以请到女佣人?”

      “小姐想请什么样的佣人?”听到韩智妍说自己要请佣人,这名侍应客气的问道。

      “我祖母是五邑人,她想要落叶归根,但如今到处都在打仗,只能在港岛这边先落脚。”

      “我是顺德的,大家也算半个老乡,现在港岛这边也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这名侍应听到韩智妍的话之后,对她热情了不少。

      又帮韩智妍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然后才说道:“我叫陈丽荧,在这间餐馆已经做了八年,皇军打来之前就在这里做侍应,对港岛我很熟,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帮到你。”

      这就是韩智妍去典当行典黄金的原因,如今的港岛都是人带人过来的,为了不受欺负,很多同地方出来的同乡都会彼此有个照应,以她收集的资料所知,和记的口碑最好,而能留在和记长久做工的都不简单,起码不是什么见利忘本之辈。

      韩智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抬手示意对方也坐下,拿起茶壶给对方也倒了一杯,才开口说道:“我叫韩智妍,住在白加道22号,需要两个住家佣人,打扫卫生和一日三餐,我是粤菜胃,中餐和晚餐都要有汤,月薪两百五十块,独立卧室,每年两次大假。”

      在港岛,一般请一个经验丰富的住家自梳女佣,月薪最低都要一百五十块,还要配备独立卧室,卧室内要有收音机,每年两次大假,即便是如此苛刻的条件,仍然高价难求。

      好的佣人是不流通的。

      陈丽荧点点头:“没问题。”

      “我祖母已经离世,家中只有我。”说着话,韩智妍从钱包里取出五十块放到陈丽荧的面前:“一点辛苦费,事成之后还有谢礼。”

      对这种类似牙行的侍应,韩智妍始终不能认为太小气,给的谢礼少,这些家伙会不够用心,谢礼越重,他们才拿得出等价的诚意。

      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花钱请到一个合心意又能干事的人全靠运气。

      陈丽荧即使做多了这种介绍工作的活儿,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五十块,她一个月的薪水才六十块,而且韩智妍说事后还有谢礼,这让陈丽荧顿时想要拿出自己的本事,给韩智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思绪中闪过好几个同乡的信息,最后,她还是定格在一个她熟之又熟的名字上。

      “韩小姐,我有个同乡罗淑芬,1910年生人,今年35岁,身高1.64,会说粤语,去年因为前东家二少爷要纳她做妾,她死活不肯,幸好东家大老爷心善,放了我同乡回来,她爹和我爹是拜把子的兄弟,她会一点拳脚功夫,打扫卫生手脚麻利的很,还有一个......我也不怕您笑话我,我打算介绍我亲妹给你做工,她叫陈丽娥,1917年生人,今年28岁,身高1.60,手脚很勤快,很爱干净,做饭很好吃,工资、工资可以她拿两百块,只是,她脸上有块胎记,如果您觉得不行,我再物色两个。”陈丽荧把桌上的五十块港币收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

      韩智妍又从随身包里拿出壹仟块放到桌面上:“这是谢礼,我要三天试用期,试用期内日薪5块,如果不和我心意,还要麻烦陈姐再帮我物色。”

      韩智妍的这句话让陈丽荧心中更高看几分,自梳女出来干活都是有口皆碑的,她身边多得是在达官显贵家里做工的姐妹,但单是谢礼就是壹仟的主人家寥寥无几,而且人家好话也说在前头,要先干几天试试水准,也给钱的。

      这份态度就让陈丽荧对韩智妍多了不少好感,“韩小姐客气,明天她们就可上工。”

      韩智妍没有犹豫点头,“明天八点到和记门口等,我派人来接她们。”

      “好。”陈丽荧干脆拿起桌上的谢礼,扭头朝着柜台喝道:“二楼临窗雅间,三十年普洱一壶,我请韩小姐。”

      这声彩是她必须要喊的,这壶茶也是她必须要请的,不然她一个侍应,在茶楼却做中介的买卖,早就被赶出去了。

      但是请归请,往常陈丽荧喊的最多的是,一楼雅座,花茶一壶,点心一笼,或者连点心都没有,只有花茶一壶,那就表明赚的谢礼不多,而此时喊出的二楼临窗雅间,就已经是和记最好的雅间,三十年普洱一壶单价就要80块,也是和记的最好的茶叶之一。

      一楼所有人顿时都看向陈丽荧所在方向,主要是想看看韩智妍,想知道韩智妍是何方神圣,这么大手笔,能让陈丽荧喊出一壶三十年普洱。

      楼下散座的客人纷纷议论,他们都是和记的常客,知道其中规矩:“火姐大概将近一年都未请过人饮十年以上的普洱,看来这次赚的不会少。”

      “当然不会少,不过看这个后生女穿着,不像是求火姐的人。”

      “等火姐回来叫她请我们每人一笼芝麻糕。”

      “不过我总是觉得这个后生女有点面善,像是在哪见过。”

      “你日日坐柜台,见到靓女都说面善的啦。”

      “......”

      韩智妍在茶楼喝茶听八卦听到下午五点才起身坐了一辆黄包车去中环码头,搭乘最晚一班的天星小轮回尖沙咀的半岛酒店。

      抵达尖沙咀码头时,已然华灯初上,海面出现了几艘海上舫船,霓虹灯光映射下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各色灯光映在海面上,风光迤逦,不时有小船从各式舫船与码头之间划动,接送登舫的客人。

      隐约间,韩智妍似乎听到舫船上婉转动听的歌声。

      走出码头,招呼一辆黄包车回酒店。

      当晚,随从回来禀报:“老板,那风水师先去了一趟典当行,当铺的伙计是我的同乡,他说是当了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块,然后她回了和记一趟,找和记的火姐谈了些事,五点多乘小轮回尖沙咀,住在半岛酒店,身份我找人查了,估计是在黑市买的。但陆老板那边说,她确实有真本事,嘱咐您别得罪她。”

      陈其礼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既来之,则安之。”

      陈有海皱眉,语气里透着几分警惕:“爸,我们还是加强守卫吧,以防万一。”

      陈其礼轻轻点头:“你安排。”

      第二日清晨,陈其礼坐车前往堂口,街道上人来人往,平静如常。然而,拐入一条偏僻巷道时,四周忽然杀气腾腾,数名黑衣大汉手持长刀、□□,猛然冲出,直扑车辆。

      “有埋伏!”陈有海怒吼一声,迅速掏枪护着父亲。

      刀光剑影间,陈其礼猛地感到胸口一热,心脏剧烈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他一把。

      他猛地一偏头,子弹擦着耳廓飞过,钉入车门。

      他一惊,低头一看,那张平安符正贴在衣襟内侧,隐隐透出一丝焦痕。

      陈其礼额角渗出冷汗,死里逃生的震撼让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卦,算准了!

      风水师的卦,果然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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