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奥利啾

6、第六章

　　15.
　　夏越保持着惊叹的表情把人领上了楼，二楼是起居室并着两个小房间。
　　地方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几张沙发，沙发前面摆着茶几，对面是电视。
　　靠门这边摆着一张圆圆的白色小餐桌和绕着餐桌的四把椅子。
　　季远抱着夏溪进了门，径直走过去把他放到沙发上，又蹲下身把他的裤腿卷起来。
　　夏溪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来，见状把腿往后缩了缩:“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季远置若罔闻，伸手握住他的脚跟，直接把他的袜子脱了。
　　踝关节那块又红又肿，季远只轻轻按了按，手中握着的脚跟就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
　　“很疼吗？”季远抬起眼睛，看了看夏溪。
　　夏溪怔怔的盯着他，脸红得彻底，因为疼痛眼睛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他的视线只在夏溪脸上停留了几秒，夏溪就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低着头，努力的把脚往回缩，声音小却清晰:“我自己来吧……会弄脏你的手……”
　　季远就气笑了。

　　平心而论，夏溪的脚长得很好看。和他身上其他地方一样白皙而单薄的肌肤，血管蜿蜒出蓝色的脉络。有种寂静的，让人产生破坏欲的美感。
　　他的骨骼也偏纤细，脚踝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握住。
　　“我是问你疼不疼，不是问你要不要自己来。”季远眸色暗了暗，偏头问站在一边的夏越:“冰箱里有冰吗？”
　　夏越年纪还小，看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闻言噔噔噔的跑去拉开冰箱，踮着脚往里瞧了瞧，脆生生道:“有。”伸手摸了一把，“但是好硬。”
　　季远起身去了夏越那边。
　　夏溪坐在沙发上，脚还缩着，扭伤的地方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季远的背影，这才慢慢的避开伤处，把伤腿架在茶几上。

　　季远拿着除冰器从冰箱里凿下几块冰，夏越已经听他的吩咐去浴室拿了条毛巾过来。
　　季远拿着毛巾把冰包好，回到沙发边，把被浸得冷冰冰的毛巾敷在夏溪脚上红肿的部位。
　　夏溪不自在的动了动，季远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小腿，声音放低了些，充满了安抚的意味:“有点冷，你先忍忍。”
　　季远的手指轻轻擦过他腿上的肌肤，粗砺又温柔的触感。
　　夏溪不再说话了，倒是季远转头嘱咐趴在一边看着的夏越:“小越，已经很晚了，你得去睡觉。一个人睡有问题吗？”
　　夏越拍拍胸脯:“我早就一个人睡了，我可是男子汉。可是爸爸的腿受伤了，我……”
　　季远打断他的话:“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爸爸的。乖乖去睡觉，不要让你爸爸担心，好吗？”
　　夏越抿着嘴不开口，夏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小越，听话，去睡觉。爸爸没事的。”
　　夏越抱着爸爸要晚安吻，夏溪亲了亲他的额头，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16.
　　冰敷了十多分钟，季远把毛巾放到一边，轻轻的推按瘀血的地方。
　　夏溪盯着季远发顶翘起来的一绺头发，在他的动作下颤颤巍巍的晃来晃去，没忍住伸手按了按。
　　季远抬起头来:“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没……没有。”夏溪蓦的缩回手，像黑水晶一样透彻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见季远仍旧盯着他，不自在的咬了咬嘴唇:“不疼。”
　　季远轻轻的哦了一声，又说:“疼的话告诉我。”
　　他垂着头的时候，轮廓深刻的五官就浸在淡淡的阴影了，表情显得很柔和。注视着伤处的眼神也是很专注的，夏溪觉得他的样子，好像在看什么很宝贵的东西。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不过是他的脚。还扭伤了，肿着，一点也不好看。
　　想到这里他脸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点回升，脚趾也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受伤的地方被他的指尖轻轻按着，好像也在发烫。
　　按了一会儿，季远又把包着冰的毛巾拿起来，重新敷上去。

　　这样重复了几次，中间还去换了一次冰，季远才站起来坐到他边上:“明天起来再用热毛巾敷一敷，消肿了就没事了。”
　　“谢谢你呀。”夏溪朝他笑了一下，眼睛里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真的……太麻烦你了。”
　　季远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别和我客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顺势站起来揉了揉夏溪的头发:“我得走了。”
　　夏溪似乎没料到会被像小孩子一样对待，仰着头呆呆的看了他一眼。
　　季远弯下腰，两个人的脸靠得极近，夏溪慌乱的错开视线，嘴里胡乱道:“几点了？”
　　“十一点半。”季远说。
　　他说话的时候没动，呼出来的气息就轻轻挠在夏溪侧脸上，夏溪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过了几十秒，季远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夏溪憋不住了，终于把视线一寸一寸的挪回来，轻声说:“你……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季远望着他没动。
　　夏溪的嘴唇红润柔软，让他想起柔软芬芳的花瓣，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吻。
　　但不应该是现在。

　　“我抱你进去。”季远的手从他膝下穿过，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我出门的时候会帮你关灯的。”他说。
　　夏溪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季远把他放到床上，替他把被子盖好。
　　整个过程中夏溪就像是个听话的人偶，没反对，也没反抗。
　　直到季远离开前，他才捉住了季远的手腕，语气有点困惑:“我们……以前很熟吗？”
　　季远心里微微一动，俯身看着他:“怎么了？”
　　“我……”夏溪的视线迟疑的落在他脸上，“总觉得好像曾经发生过……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熟悉……”
　　季远把他的头发撩开，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问:“这个也很熟悉么？”
　　夏溪的脸腾的红了。
　　他手忙脚乱的拽起被子盖掉半张脸，声音闷闷的从被子下传来:“没、没有！”
　　季远笑着直起身，柔声说:“好好休息。”顿了顿，又说:“明天见。”
　　17.
　　第二天下班后季远直接开车去了夏溪那儿。
　　他向来雷厉风行，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再因为外物迟疑，现在正是卯足了劲儿要把夏溪追回来。
　　而且看夏溪现在的态度，他基本上有八九分的把握。
　　不过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夏溪的店开着，但是人不在。
　　他一进门，就听到夏越脆生生的喊他季叔叔，然后就一点也不见外的扑腾到他怀里来了。
　　季远起初是不太喜欢这个孩子的，但是认清既定事实已经不可更改之后，他的接受能力又比常人强上许多。加上夏越确实天真可爱，又有点和年龄不符的乖巧和成熟，他很容易就接纳了他的存在。
　　再说了，多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他不打算找人代孕，日后是不会有孩子了。

　　“小越，爸爸呢？”季远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给他挑。
　　夏越拿了颗奶糖，眼巴巴的望着他:“我还能再要一颗吗？”
　　季远心里一软，把手往前递了递:“这些都是给你的。”
　　没想到夏越摇了摇头，伸手又拿了一颗水果硬糖，说:“爸爸说，不能太贪心。”
　　季远哄他:“这不叫贪心，一点糖果而已，又不值钱。”
　　夏越还是坚定的摇头:“我吃一颗就可以了，再拿一颗留给爸爸。”
　　季远窒了一窒，见夏越还是没有要拿糖的意思，只好把糖又放回口袋里，刮了刮他的鼻子:“小大人。”
　　夏越含着奶糖，笑眯眯的说:“季叔叔，你对我这么好，我就告诉你一个小秘诀。别人我可不会告诉的哦。”
　　季远笑道:“嗯？什么小秘诀？”
　　夏越踮着脚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每次只吃一颗糖，这样每天吃到糖的时候都会觉得特别幸福。”
　　季远把他抱起来:“谢谢你的小秘诀。为了表示感谢，以后每天我都给你一颗糖，好不好？”
　　“还有爸爸的。”夏越趴在他肩膀上说。
　　“嗯，每天也给爸爸留一颗糖。”

　　季远抱着夏越坐到柜台后面，柜台上放着几个本子，他随手翻开看了看。
　　“爸爸不在家，又有人买花的时候，我就在这上面划勾勾，记下来。”夏越骄傲的把本子上面乱七八糟的勾指给季远看。
　　“那这是什么呀？”季远点了点每页第一行的小图案。
　　“这是花呀。”夏越说，“不一样的图图是不一样的花花。”
　　“这个是玫瑰。”他指了指一团红色的图案，“红的，就是红色的。”
　　然后翻到第二页。
　　“这种是白玫瑰。”又翻了几页，指了指一团金黄的图案，“这个是金盏菊。”
　　季远实在看不出这些图案细微的区别，他捏了捏夏越的小脸:“你是怎么记住的？”
　　“就是知道呀。”夏越眨了眨眼睛，“我还知道每种花多少钱呢。”
　　“好吧。”季远摸了摸他的头，“小越真聪明。”
　　“爸爸也说我聪明。”夏越一下子高兴起来，笑得小鼻子皱皱的，“还说等我上学了会更聪明。”

　　“爸爸是去送花了吗？”季远问。
　　夏越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的。”
　　“那小越知道爸爸去做什么了吗？”
　　“孙婆婆说，让爸爸和姐姐多见见面，以后小越就有人照顾了。”夏越说，“可是小越这么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他说得很含糊，但是季远听懂了。
　　相亲。
　　夏溪居然去相亲了。
　　季远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其实他知道生气也没用，现在的他对夏溪来说就是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当然犯不着为他如何如何。
　　但他就是忍不住生气。尤其是他想到夏溪也会对别人露出温柔的微笑，也许还会体贴的送别人回家，也许还会有下一次约会。
　　甚至可能会爱上另一个人。
　　“季叔叔……你怎么了？”夏越怯生生的说，“你生气了吗？”
　　意识到大概吓到孩子了，季远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表情放柔和:“小越，爸爸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吃完晚饭吧……”夏越想了想，说:“爸爸让我一会儿去隔壁孙婆婆家吃饭。”
　　“小越，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季远说，“吃完就回来，爸爸不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