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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菊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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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李商隐
林心雅认识陈扬时还在上小学。
那时林家刚从外省搬来,就搬在了陈家的隔壁。
因为就近入学,林心雅和陈扬又成了同学,不仅如此,而且还是同桌,这便成了林心雅的恶梦!
陈扬是个淘气的小男孩,虽然母亲早逝,却丝毫不影响他天生活泼的个性。
陈扬最常讲的几句话就是,“哑巴,帮我写周记!”
“哑巴,橡皮借我用用!”
“哑巴,不许告诉我爸今天发考卷!”
当时,同学之间都常起着绰号,令林心雅头痛的是陈扬给她起的绰号实在太难听了!
陈扬的理由是林心雅的话少的就像哑巴一样。
这是什么话!
知道林心雅的长辈们都夸心雅是一个文静,懂理的好女孩,她不仅品学兼优,钢琴还弹的很好。
所以,林心雅当然很讨厌陈扬,但她胆子太小,对于陈扬的无理要求,她也只能咬牙接受。
这个星期天,林心雅的父母有个应酬,双双出去了,林妈妈临走前还嘱咐心雅乖乖待在家里练琴,心雅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林妈妈很放心。
那是一个阳光很美的夏天,林心雅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弹琴,练到一半时就听见有人敲窗的声音。
她拉开窗帘,就看见了陈扬,满身臭汗的陈扬一边敲窗,一边大喊。
“哑巴!哑巴!快出来!”
“干吗?”
林心雅不情愿的推开窗户,对陈扬说,“我爸妈在家,你小声点。”
“骗人!我刚刚看见他们出去了!”
陈扬毫不留情的揭穿林心雅的谎言。
被当面揭穿谎话,林心雅的脸火烧一般的红。
“出去干吗?我还要练琴。”
“天天练琴,你不闷呀!”
陈扬不耐烦的喊道,“给你三分钟,不出来,你就看着办吧!”
林心雅在心中默默的从一数到十,低低的叹了口气,妥协了。
“好吧。”
“快点!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林心雅不敢相信陈扬说的好玩的竟然是去偷丝瓜!
她一直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宝宝耶,竟然有一天会做出这种事!
她相信如果爸妈在身边的话,爸爸一定会大跌眼镜,至于妈妈没有眼镜也会去配一副来看看自己是否近视。
偷完丝瓜,陈扬又拉着林心雅去找人拍洋画。
在二楼楼道里,陈扬和另外两个男孩比赛拍着洋画,而林心雅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陈扬很厉害,几乎赢了所有的洋画,而林心雅第一次觉得原来陈扬也不是那么讨厌。
陈扬把赢来的所有洋画都塞给了林心雅。
“给你吧!这么容易,我下次能赢更多!”
“谢谢。”
林心雅小声的道谢,虽然她对洋画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还是满心欢喜的收下了。
没想到这却引来另两个男孩的不满。
“陈扬,你耍赖!这不算!我们重来!”
陈扬挑了挑漂亮的眉毛,“谁耍赖?什么重来?我们要回家了!让开!”
说着,拉着林心雅往楼下走去。
其中一个男孩一心急,抓住林心雅的辫子,叫道。
“还我洋画!还我洋画!”
林心雅哪见过这等仗势,努力憋着泪水呼痛。
“快放开她!你弄痛她了!”
陈扬气急,用力咬住那男孩的手。
男孩立马呼痛,放开林心雅的辫子,和陈扬扭成一团,另一个男孩也加入了战局。
以一对二,陈扬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见,他脚下一滑,在林心雅的眼前,在她的惊呼和错愕下,从二楼滚了下去。
这一幕,成了林心雅此生永难忘怀的恶梦。
那两个男孩见状立刻惊慌的逃走,而林心雅望着满脸是血的陈扬忘了尖叫,忘了大哭。
她完全呆住了。
正在这个时候,林爸爸林妈妈回来了,他们望着在血泊中的林心雅和陈扬差点吓掉了半条命。
立刻,林爸爸抱起陈扬,林妈妈抱住林心雅往医院飞奔。
这次意外,陈扬撞破了头,缝了三针,所幸没有留下后遗症。
只是他被迫剔了个光头,在学校被人嘲笑了整整两个月。
相对,原本安静的林心雅变的更加沉默了,这使陈扬快要抓狂,他使尽了浑身解数逗林心雅都不见成效。
不过,随着陈扬的康复,林心雅的笑容也渐渐多了,但陈扬知道,这件事在林心雅的心里埋下了永难抹去的阴影。
日子一天天的过,天真的孩子们也一天天的长大。
这一年,林心雅和陈扬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
林心雅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清雅出尘的姑娘,而陈扬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成了一个洋洋洒洒,充满活力的大男孩。
从八岁到十八岁,十年来,能在林心雅身边出现的男孩只有陈扬,而陈扬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孩们,能留下的也只有林心雅,父辈们都认为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女最终会走入婚姻的殿堂。
林心雅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S大,而陈扬选择出国留学,林家也在这一年搬走了。
秋天,是属于菊花的季节,曾是林心雅最喜爱的季节,而在那一年的秋天,林心雅告别了伴她一路成长的陈扬,她儿时的玩伴,她一生的朋友,她唯一的爱人。
在大学的四年中,清新雅然的林心雅有无数的追求者,但她还是怀念着当年那个带她偷丝瓜,拍洋画的男孩。
闲暇时,她会回到原来住的地方,看望一下看着她长大的陈伯伯,而陈扬就像水蒸汽一样在人间蒸发了。
每次见到陈伯伯,他都会向她埋怨陈扬的不孝,四年来只会发发e-mail,都不曾回一趟家。
如果不是陈扬偶尔的一次电话,一份邮件,她也怀疑世上是否还存在着这个人。
在电话里,陈扬总是戏谑的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而她总是回答没有,然后他就笑,很得意的笑。
大学毕业后,林心雅被留校任职,二十二岁的她成了最年轻的助教。
在她二十三岁的秋天,她拨通了大洋彼岸的电话。
“陈扬,我要结婚了。你回来吧。”
一天而已,陈扬买了最快的班机,从英国匆匆赶了回来。
一下飞机,他没有回家,带着一身的疲惫赶到了林心雅任职的大学,冲着正在备案的林心雅大吼。
“我不允许!”
“陈扬?”
林心雅吃惊的叫道。
“你终于回来了!”
五年的时间,眼前的陈扬已从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变成了一个成熟而有魅力的男人。
“说!你要嫁给谁!你敢嫁给谁!”
风尘仆仆的陈扬一脸怒气的质问。
“嫁谁?我能嫁谁呢?”
林心雅优雅的环抱住自己抬头望他。
“不管是谁,我要宰了他!”
陈扬咬牙切齿的说。
“不可能。”
“怎么!你心疼?”
陈扬更是恨的牙痒痒。
“陈扬,你该不会是要拿刀杀自己吧?”
“我为什么要。。。”
陈扬突然愣住了。
“你要嫁我?”
“怎么?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只是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的?”
陈扬不解道。
“是我现在,在向你求婚。”
林心雅笑的好轻,好柔。
“陈扬,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天!哑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扬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你怎么能抢我的台词?噢!上帝!你怎么造就了这么个女人?”
陈扬大叹,“而我还跟她一起疯!”
“林心雅!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交毕业报告!”
“什么?啊,那怎么办?”
林心雅急道。
“安了!我向教授请了假,拖后一天。”
他安抚道,“我得明早赶回去。”
“你的教授怎么会同意?”
林心雅奇怪的问。
“因为我告诉他,我的未婚妻要跟人跑了!”
“什么嘛!你怎么能乱说!”
林心雅娇嗔道。
“难道不是吗?你竟敢骗我!”
陈扬还是余怒未消。
“那你教授怎么说?”
林心雅赶紧转移话题。
“他告诉我,直接绑她去结婚!”
“什么教授嘛!”
“我觉得满有道理的。”
“陈扬!”
“怎么?刚才谁向我求婚的?”
陈扬笑的好得意。
“陈扬,你爱我吗?”
林心雅突然问道。
“废话!”
陈扬的眼神摆明了这问题很蠢的样子。
“那你为何一直都不回国?”
“因为我在等。”
陈扬望着林心雅的眼睛。
“等什么?”
“等你告诉我,你很想我,让我回去。”
陈扬感慨的说,“你呀,从小就像哑巴一样,什么都埋在心里。”
“我要一直不说呢?难道我们就一直耗下去?”
“不会的,我相信你。”
陈扬肯定的说。
“你凭什么相信我就一定会说?”
“凭我知道,你爱我!”
这一年的深秋,菊花很美,陈扬学成回国,如愿的娶到了那个像白菊一样清水雅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