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柏边

30、第 三十 章

　　“唉——”徐翠花时不时叹息着，“我家这一年一年挣的钱全让我家八吉吃药吃掉了。”看着人家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丈夫的病，她什么都豁出去了。她自己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平时不是裹着儿子的卫生衣，就是套上丈夫的外衣。张八吉有外遇，村里村外好心的妇女都劝过她：“翠花呀！你也管一管啦，增一、二件好衣服穿啦，把自己稍微打整洁一些啦。”可是，她就是听不进去，撸着嘴巴，“都这般年纪了，还说个什么穿衣打扮咯？”也有人悄悄地把张八吉跟黄秀英的事透露一点点给她，可她压根儿不相信，“我家八吉哪有那种事？胡说八道。”渐渐，也就鲜有人去管她家的闲事了。
　　为了挣钱为丈夫“治病”，徐翠花忙里忙外，不但尽了一个家庭主妇的责任，还担当了一个家庭男人的责任。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是在天寒地冻的数九寒天也不曾在家好好休息过一会。她不讲吃，不究穿，唯一挂在心上的就是盼望丈夫的“高血压”病好起来。然而，张八吉呢？集体的油水没得揩了，就满门心思把他揩集体油水的歪脑子坏脑子用在了自家的老婆孩子身上。
　　“翠花，走啊！看电影去。”傍晚，徐翠花吃了晚饭后坐在自家屋前阶砌上洗衣服，李大嫂去看电影打从她家门前经过时，就随便邀了邀她。“电影！今晚在哪放电影啊？”徐翠花虽不爱打扮，却好热闹，一听有电影，就来了兴致，“你等等，我洗了衣服就来。”她满脸高兴地。
　　“五队禾场里。嗯，你一天就知道干活。”李大嫂没有等她，甩手走了。
　　徐翠花匆匆洗了衣服赶到五队禾场，电影已经放了一会了。她找到了李大嫂，和她并肩看了一会，忽然记起了屋背上还晒着红薯片没有收回，“不行，不行，我得回去收红薯片。”她担心刚晒燥了红薯片打了露水，就推了推身旁的李大嫂，告诉她电影看不成了，要回家收红薯片。
　　“一起回吧。这电影我也不看了，没劲。”李大嫂喜欢看旧戏，对这些什么美国枪战、香港武打所谓的时尚新戏不感兴趣。
　　她们一同走出了大院的小巷，在经过黄秀英家屋子边时，意外地听到里面有不同寻常的“啪啪”声。徐翠花很是诧异，为了分辨真假，她拉着李大嫂一起凑近她的窗户下，俯耳静听着。
　　“啪啪啪”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她们的耳朵里。
　　大家都知道黄秀英早年走了丈夫，守寡多年了。唯一的女儿青玉自从两年前被桐生抛弃后，就南下打工去了，家里再没别人。
　　“李嫂，你听……你面一定有男人。”徐翠花贴近李大嫂耳边小声说。李大嫂点了点头。“会是谁呢？”好奇心驱使她们如此这般拟定了一个捉奸方案——她们一前一后在黄秀英家埋伏了下来，分头注视着她家的前门和后门。
　　过了一会子，“啪啪”声渐渐停歇了下来，屋里亮起了油灯。昏暗的灯光从她家的老花格窗里射了出来，在这黑夜里显得既温暖又平添了几分孤寒。触景生情，年过半百的李大嫂不由自主地淌下了几滴凄凉的泪花。徐翠花倒是并不觉得。这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缕灯光从洞开的门缝间倾泻而出。黄秀英从里面伸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回头对里面的人说：
　　“你可以走了，外面没人。”
　　“唵——”里面一个男人浑浊的声音传入了她们的耳朵里，她们为之一震，注意地盯着：这时，灯光处一个男人双手提着裤头整了整走了出来，旋即消失在了黑夜里。
　　“怎么会是他？八……”徐翠花的头一下子晕旋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八吉，八吉，怎么会是你呢？”
　　“唉——，你家的好男人啦！”李大嫂长长地叹了一声，啐一口，扭身走开了。徐翠花晕晕沉沉地瘫倒在了黄秀英的柴垛上，想起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没早没晚攒起的血汗钱挽来的却是丈夫跟别人私会！而自己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增……这到底是为了啥呀？
　　“天啦，天啦！谁能给我解答？啊！”她伤心欲绝，她悔恨交加，从柴垛上爬起一路跌跌撞撞走回家里，抓起一瓶农药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再说，张八吉溜出黄秀英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依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去了电影场。为了不让老婆怀疑自己，他在电影场里找到了青石、文化，等电影散场后父子仨一起回家。当他摸着黑回到自家阶砌上伸手去推大门，发现门没关，还以为徐翠花看电影先回到屋开了门。可一看屋里漆黑漆黑的没点灯，就又叽咕叽咕地埋絮了起来：
　　“青石、文化，唵，你看你妈妈，回来了也不点盏灯，唵，屋里黑窟窿洞的，唵。”
　　屋里没有声息，青石抢先摸进了屋。突然，他被一团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吓得他魂不附体尖叫着转身窜出门来：“有……有鬼呀！有鬼呀！”
　　“什么名堂？唵！”张八吉抖嗦着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来，喀嚓喀嚓打火机冒出了火光。他把打火机伸进屋里照了照，猛然间惊呆了，“唵！是……是她……她……”他一头扑了过去，悲戚地哭了起来，“她……死啦，唵——死啦——翠——翠花——”
　　已经跑出门外的青石听到哭声，惊愕地返了回来。
　　“青石啊！你妈妈……她……死啦，你快去点盏灯过来，唵……唵……”“啊？妈死啦……妈呀……”青石和文化一听如晴天霹雳，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青石摸进房里点了一盏马灯过来。昏黄的马灯光照着徐翠花的尸体显得格外凄凉，在她的尸体旁边还横着一只空农药瓶子。父子仨伏地痛哭了起来。
　　沉沉的夜里，撕心的哭声吵醒了左邻右舍刚入睡的人们。一种不祥的恐怖感袭上了每个人心头，久久难以入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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