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流年》玻璃泪珠

6、暴雨

　　苏沐
　　我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儿去游乐场。天气是炎炎地酷夏，玩旋转木马，玩摩天轮，从摩天轮上下来，她抱着我的大腿哀求说“爸爸，你能背着我吗？”我蹲下身子让她骑在我的脖子上，她高兴地手舞足蹈地说“爸爸好高啊！”。女人迎面走过来，怀里抱着着冰镇的矿泉水，皱皱眉对我扛在肩上的小女孩儿说“快下来呀！爸爸会累的，你下来妈妈带你去买棉花糖！”。小女孩儿可怜兮兮地说“不要”，我摇摇头，告诉她我不累。女人把水拧开递给我，又拿纸巾帮我擦汗，我凝视着她的脸，即使是夏天，她还是那么苍白，我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看我，只是在很认真地帮我擦汗，我想握握她的手，刚刚伸出手去忽然间眼前脚下天塌地陷，滚滚地岩浆向我冲过来，在被淹没之前，她伸手向外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在单身宿舍里，周围漆黑一片，根本就没有过女人，小女孩儿，游乐场，还有那可怕的岩浆，只有窗外电闪雷鸣，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雨。

　　我缓了缓，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拖着又软又麻的双腿下床关上了窗户，屋子里安静了不少。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杯凉水灌下去，刚才还火烧火燎地五脏六腑顿时舒坦了不少，人也沉静了许多。于是回到床边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摸出手机，从微信好友列表里找出那人的微信，对着话筒说对她说“你回来好不好，都快一年了，你到底在哪？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就算你不想见我，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过得怎么样，好不好？”我说了这么多，当然什么都没发出去，回应我的只有屏幕那一行冰冷冷地青灰色的字“您并非对方的好友”，手指再往上划，她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小熊，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怅然若失地把有些疼痛的脑袋靠在床沿。
　　刚刚睡梦中的女人是我妻子，不对，应该是前妻。大概快一年前我们离的婚，她净身出户，消失地很彻底，从此再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小女孩儿面目模糊，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们的婚姻很短暂，没有孩子。

　　再次醒来，是被摇醒的，这一觉睡得很死。被摇醒的时候我人还在地上，脑袋靠着床边。我定睛看了看眼前的人，他拿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拿开他的手“夏离老师”。

　　他松了口气“还行，没睡傻”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你说你的钥匙藏在门口鞋柜的第三层，我看你没去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就过来了。”
　　我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好多未接来电，有我带的班的学习委员的，有夏离的，还有几个系里的学生的，再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连忙想去洗漱，夏离一把把我按在椅子上，给我倒了杯热水，“我看你一上午没来，已经帮你去教导处请过假了，你的学生那边我也通知他们了，缺的课以后补，你今天好好休息。”

　　也好，我现在头晕目眩的，无意中在手机屏幕中看见自己的脸，嘴唇煞白，脸色铁青，大概是昨晚下雨着凉了。

　　我捧着杯子在嘴唇边蘸了蘸，热水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四肢百骸，即使现在还是夏天，但这种温度还是让我觉得温暖。想起了昨晚的梦，想起从前我曾跟她说“我会给你好日子的”。她凄惨地对我笑一笑“小熊，我们离婚吧！”

　　夏离把一碗清汤寡水的方便面推到我面前：“你家冰箱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我翻了半天就只翻到这个，都没有勇气看保质期。你凑合吃一口，吃完了吃点感冒药，然后再去躺一会儿。下午我去买菜，顺便把小天接回来，晚上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吃不下去方便面，喝了口汤，一股味精和调料包味儿。挑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根本就尝不出味道，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我问夏离“你会不会做油焖笋？”
　　他感到有几分疑惑，问“你不是一向只喜欢吃肉么？怎么忽然想起吃这么精致的菜了？”

　　我说“你到底会还是不会？”

　　他说“学过，但很少做，做得也不正宗。”

　　我说“不正宗也不要紧，你教我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