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谷秘笈之谜》梦儿圆

51、第十六章 无根稻禾露真相 深究假象天子怨

　　“禀告陛下，向阳坡到了，稻香村的粳谷奴稻田就在这里。”司农少卿赵履温的禀报打断了李显帝的回忆，他这才发现龙辇已经离开了驿道，离开了筼筜竹林，停靠在梯田旁新开出的平地上。
　　下了龙辇的李显帝携同韦皇后一同视察向阳坡稻田，他们举目瞭望，漫山遍野的梯田映入眼帘，那绿油油的稻禾，随着层层叠叠的梯田，与云天相连；随着目光的收回，铺天盖地的稻禾齐聚眼前，喜迎蓝天的稻穗，在微风中翩翩起舞，迎接着这支不寻常的队伍。
　　看见向阳坡长势喜人的水稻，李显帝就回想起在房州的经历，在那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摘自百度百科）的房州，自己曾亲手栽种过水稻，那个中的滋味，不是亲身经历是体会不了，看见丰收在望的层层稻田，李显帝心中感叹：
　　烈日当空锄禾忙，
　　田沃禾壮汗滴养；
　　身同感受盘中餐，
　　没有辛苦哪有粮？！
　　这种刻骨铭心的体验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却的。
　　离开了繁华的京城，离开了纷争的朝廷，李显帝来到稻香村向阳坡，无忧无虑地融入大自然，看见熟悉的稻田，看见那随风起舞的稻禾，此时此刻的他忘却了自己天子的身份，李显帝信步向稻田走去，他要亲手抚摸稻穗，他要观察与众不同的粳谷奴稻！
　　见此状况，吓得随同的司农少卿赵履温脸色骤变，神策军左金吾卫游击将军贾威喊道：“陛下，危险！”吓出一身冷汗的洋州县县令韦巨源频频给太师韦温递眼色。太师韦温隐蔽地向韦皇后打手势，要她阻止陛下去稻田。
　　危险？除了巡幸队伍，在这看不见任何人的地方会有危险！李显帝心中笑话着喊话之人，他笑了笑下口谕：“侍卫警戒周围，皇后就不要随朕去了，钟意随同朕一起去稻田。”
　　“陛下，臣妾也好久没有回归田园，让臣妾陪同一起去走走。”韦皇后说笑着来到李显帝身旁。
　　在公公、宫女的掺扶下，李显帝夫妻来到稻田，李显帝随手从稻禾中抽出稻穗，撸下稻粒，用手搓捻。“莲儿，稻穗正在灌浆，估计再过数日就可以成熟，不久就有新粳谷奴贡米进贡皇宫了。”心情格外舒畅的李显帝叫着韦皇后的闺名说道。
　　一听此言，正在筹划如何将李显帝的注意力从观察稻禾中分散出来的韦皇后有主意了：“七郎，这次粳谷奴贡米的分配权可得归司农寺。”接过李显帝的话茬，她又提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粳谷奴贡米分配问题。
　　哪壶不开提哪壶，听着韦皇后又提起自己伤脑筋的问题，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李显帝满脸不高兴说道：“皇后，别忘了，粳谷奴贡米一直都是由殿中省尚食局掌管分配，皇家御用之物皆由殿中省管理，司农寺可不得干预。”
　　看见陛下夫妇又为粳谷奴贡米起了争执，识趣的公公、宫女悄悄离开了李显帝。
　　“司农寺经管京畿屯田，稻香村也划归司农寺，难道司农寺就不能经管稻香村的粳谷奴贡米分配？！”韦皇后辩解。
　　“唉，皇后，你……，你……，你怎么就不懂朝廷建制？！司农寺的职能主要是负责全国的谷物仓储及供给，以及农林苑囿的管理，它不管皇家御用之物！这可是经先祖沿袭至今，哪能随便更改。”夹在她们姑嫂之间受够夹板气的李显帝怨愤道。他们夫妇为粳谷奴贡米的分配问题又争论不休，在争论中，气脑的李显帝忘记了脚下的新路不踏实，一不小心，脚一绊，身子一歪，他就要跌倒，情急之中，李显帝随手一抓，抓住了身边的稻禾，原以为可以稳住身体，不曾想无根的稻禾却被李显帝带出了地面，因此身体更加不稳。
　　“陛下，陛下。”公公、宫女、侍卫慌了手脚，他们连喊带跑，围了过来。眼尖手快的钟意飞身向前，一把掺扶住李显帝，李显帝这才避免了摔跤。
　　经过刚才的一阵慌乱，整个稻田完全变了模样，原来井然有序的稻禾，被公公、宫女、侍卫的脚踏得杂乱无章，那些浮搁稻田的稻禾垛挪动了位置，假似茂密的稻禾在稻田中东倒西歪，露出了被压在龟裂的稻田下奄奄一息的原有的粳谷奴稻，李显帝这才发现，抓在手中的稻禾没有根！他定睛一看大吃一惊，稻田中茂密的稻禾无根，是由一垛垛割好捆绑的稻禾垛浮搁地上组成，稻田的粳谷奴稻原本因干旱而生长不良，如今不堪重负的粳谷奴稻被稻禾垛压得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韦皇后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隐藏在稻田中的秘密，还好，可以趁陛下被绊一事，借机离开稻田，脑中飞快打着如意算盘的韦皇后马上下懿旨：“为了陛下的安全，全速向‘稻香村’进发。”她要趁李显帝在混乱中没有仔细看清稻田的状况而离开。
　　“慢，这块稻田的稻禾怎么没有根？！而是浮搁在稻田原有的稻禾上面，这是怎么回事情？！是谁在糊弄朕？！”心生疑意的李显帝制止巡幸队伍动身，他向司农少卿赵履温询问。
　　“意外，这只是个意外。”赵履温含糊其辞搪塞。
　　“稻香村稻田的稻禾没根，这是怎么回事情？你还没有回答朕！”李显帝加重语气询问。
　　“这……，这，我也不明白。稻香村稻田归郭吉平奉御具体负责，”赵履温敷衍着将稻田情况一推六二五，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唉哟，我胃疼的老毛病犯了，快，宣随行御医赶快诊治。”随同李显帝的韦皇后按着胸腹部直呻唤，她的呻唤岔开了李显帝的追查。
　　“皇后，怎么？老毛病犯了？快吃药。”说着，李显帝亲自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应急药丸，给韦皇后服下。共患难的夫妻，李显帝知道，在房州的流放生涯，是韦皇后为了让自己不挨饿，而常常饱一顿饥一顿，留下了胃疼的病根。
　　随后李显帝面对钟意说道：“钟意，宣随行的刑部侍郎月影立即调查稻香村稻田稻禾一事。”
　　“裴谈，你是怎么当的刑部尚书，这样重大的情况，怎么事前毫不知情，着你马上亲自调查稻香村稻田稻禾一事。”韦皇后阻挡着李显帝，也发懿旨。
　　“皇后，你身体要紧，刑部尚书裴谈刚刚上任，不熟悉情况，月影随同袁恕已参与调查来过稻香村，他熟悉稻香村情况，调查稻田稻禾一事就交由他负责，你安心养病，就不要操心管稻香村的事情了。”李显帝坚持自己的主张，他也不想让皇后再插手稻香村的事务。
　　装病的韦皇后闻言只得一边捧着胸腹部呻唤，一边给裴谈使眼色，让他暗自留下，处理善后。
　　“宣稻香村奉御见朕，朕要亲自过问此事。”知道农桑为国之根本的李显帝放心不下刚才之事，突发地下旨。
　　知道稻禾一事有猫腻的韦皇后，必须阻挡陛下询问稻香村奉御，急中生智的她“哎哟，哎……”地呻唤着，韦皇后装病捧着胸腹蹲下。
　　看见韦皇后边呻唤，边捧着胸腹蹲下，李显帝慌了手脚，他看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一口热水都没有，更谈不上好好诊治，事关韦皇后身体安康，这可是大事一桩，心急火燎的李显帝，马上颁旨：“扶皇后乘坐朕龙辇，御医随辇，火速赶往稻香村好好治病。”不放心的李显帝宣韦皇后与自己同坐一辆龙辇，由自己亲自一路照料，去稻香村。
　　在韦皇后身体欠佳的状况下，巡幸队伍匆匆结束了稻香村稻田的视察，急急忙忙向‘稻香村’进发。
　　浩浩汉江，滚滚波涛，水载船行，顺流而下，满载粮食的船只，乘风破浪，载着山南道折冲府仓曹参军事梧桐栖官兵，载着归心似箭的村民返回家乡稻香村。
　　王大石一行回到祖祖辈辈居住的稻香村，回到寒舍难离的故土，回到夷为平地的稻香村，他们诧异了！看着没有残墙破壁，没有沿破墙搭建的窝棚，看着仿佛荒山野岭般空无一人的稻香村旧址，他们目瞪口呆！面对曾经生机勃勃而如今沉寂、诡异的村庄旧址，担心亲人生死安危的村民，个个心急如焚！一时急糊涂的他们互相询问：
　　“俺爹、俺娘在那里？！”
　　“婆姨、娃子呢？！”
　　回来的村民纷纷打探亲人消息，缓过神来才想起彼此是一起出门运粮之人，面面相觑的他们开始发疯般寻找亲人。
　　看着火烧眉毛般急得团团转的稻香村村民，看着因不知道亲人生死存亡的村民欲哭无泪而奔逐旷野，山南道折冲府仓曹参军事梧桐栖急忙让兵士加入寻找村民之中。
　　看着渺无人烟的稻香村旧址，药王孙真人惊诧不已，看着全村老老少少上千人在几个时辰就人间蒸发而疑虑重重，他扫视周围，来到晒谷场边那高大的榕树下，心急如焚的孙真人一个腾跃，三两下跃到最高处居高临下巡视，极目远望的他看见了远处一伙人正在追逐几个孩子。
　　“不好，孩子们有危险！”孙真人叱咤风云，他从树上一个轻功聂云，直射孩子们的方向。
　　梧桐栖闻听，马上运功神行，脚下生风，奔驰孙真人方向。
　　“小兔崽子，你脚底抹油想跑？也不打听打听俺干啥吃的。”神策军左金吾卫队正金彪一把抓住梅湜，恶狠狠吼道，随即扬起手就给梅湜两耳光。
　　跑在前面的莫雨停下脚步，转身一头撞向金彪；金彪一个趔趄，手一松梅湜趁机挣脱金彪，拽住莫雨伸过来的手，他们继续往前跑。
　　“大家抓呀，抓住一个可获得赏银铜钱两贯！”金彪猴急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追赶孩子们的官兵犹如脚底抹油跑得更快。
　　莫雨见状马上应变道：“晓青你左，梅湜右，我中咱们分开跑。”
　　“金田一你左边，陆剑锋你右边、俺中间，咱们包抄过去。”金彪边跑边说，一一分配任务给一起来的兵士。
　　孩子，饱受饥饿折磨的孩子，那有气力跑路，气喘嘘嘘的他们，不幸又被金彪等人抓住。
　　“你跑，俺让你跑，你哪只脚跑的，看俺不剁掉才怪了！”恼羞成怒的金彪抓住莫雨一顿拳打脚踢。
　　“不关莫雨的事，有种，你杀了我。”梅湜在陆剑锋手中挣扎着，直往金彪身前蹦。
　　“你娃子嘴硬，看俺怎样收拾你！”金彪将莫雨推给金田一，他撸起袖子，从刀鞘抽出大刀，用刀在梅湜身上比划。突然，金彪手一软，耷拉的手将大刀掉落地上。
　　“孩子怎么啦？！犯得着你们大动干戈，动刀动枪！”药王孙真人犹如天神般降临金彪他们面前。他点穴制止了金彪杀人，一把将梅湜救出金彪魔爪。
　　紧跟孙真人的梧桐栖，也从兵士手中夺回莫雨、晓青，他们汇集一处，盯视着这几个神策军士兵。
　　认识药王孙真人的金彪，马上使眼色给金田一、陆剑锋，然后耷拉着手膀，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
　　“孙太爷爷，孙太爷爷，全村人都被他们关在筼筜坞匪巢。”认识孙真人的梅湜，拼出最后一口气说出全村人的下落，接着，伤势过重的他昏迷过去。
　　此时吕顺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他配合孙真人一起，将被刀划伤而昏迷的梅湜的伤口紧急包扎处理。
　　“救疾之速，必凭于药，快，快去就近的筼筜坞。”药王孙真人决定将伤及骨的梅湜运到筼筜坞医治。
　　“孩子，你将我们回来的情况马上回稻香村告诉王大石村长。”药王孙真人向莫雨嘱咐。
　　“晓青，你回稻香村，我带路，将孙太爷爷他们带去筼筜坞。”莫雨说着
　　梧桐栖找来两根粗树枝制成木棍，吕顺脱下长袍外衣，他们将两根棍穿进长袍，做成简易的担架，抬着梅湜向旁边的筼筜坞进发。
　　龙辇在快马加鞭中，在侍卫急行军中，在神策军怀化大将军，驸马韦捷一路护卫下，李显帝终于来到筼筜谷中的筼筜坞。此时韦皇后在李显帝的细心呵护下，胃疼毛病渐好。
　　奉御郭吉平跟在李显帝的巡幸队伍后面，来到筼筜坞，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去稻香村视察？却来到曾经是匪巢的筼筜坞！他正想向陛下禀告此地地名，几个神策军士兵架起他，强行将他掳走。
　　“莲儿，胃疼毛病好点没？”李显帝关心地在龙辇内询问。
　　“七郎，我胃疼毛病好多了，现在不疼了，我们下龙辇吧。”刚才还装模作样胃疼的韦皇后，现在一改病态，精神抖擞说道。
　　看看韦皇后身体无大碍，放宽心的李显帝下了龙辇，他抬头举目一看，迎面看见写有《稻香村》的路牌耸立在路边，也看见了跪伏在村庄前的司农少卿赵履温，率一帮村民正在恭迎自己。看见村民们个个身强力壮，村妇们娇俏水灵，虽然人群中也夹杂了几个老态龙钟的老人，面露病态，可也是衣履光鲜，不像遭受苦难的灾民。
　　此时一个村妇手捧一束颗粒饱满的稻穗跪拜李显帝面前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妇金邀月敬献陛下稻香村的粳谷奴稻，稻香村托陛下之福，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内侍总监钟意收下金邀月敬献的稻穗，转呈李显帝。李显帝手捧颗粒饱满而沉甸甸的稻穗，看见谷壳泛黑的穗粒，这种只有粳谷奴稻才特有的色彩，心中十分欣慰的李显帝梳理着稻穗哈哈大笑道：“洋州县一派升平，稻香村大春作物又是一个好年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自从陛下特派安乐公主亲临洋州县，陛下的福泽就一直保佑这里的百姓，洋州县是歌舞升平，丰衣足食。”太师韦温在一旁附和着李显帝的话语，恭维着李显帝，给安乐公主歌功颂德。
　　李显帝用眼睛扫视着面前恭迎自己的官员、百姓，看见了着绯色五品官服的司农少卿赵履温，唯独没有看见着绿色七品官服的官员在恭迎队伍之中，难道负责稻香村政务的奉御郭吉平不在恭迎队伍？于是向司农少卿赵履温询问：“稻香村奉御郭吉平呢？”
　　“禀告陛下，本因稻香村奉御郭吉平率稻香村村民叩见陛下，可微臣始终不见郭吉平身影，于是微臣亲自率村民恭迎。”司农少卿赵履温恭敬地回答。
　　“身为稻香村奉御的郭吉平，不尽地主之谊恭迎，竟然如此藐视陛下的巡幸队伍，还不快快拘捕，治他欺君之罪！”随同李显帝下龙辇的韦皇后向怀化大将军，驸马韦捷发懿旨。
　　不一会功夫，神策军左金吾卫队正金彪押解着郭吉平来到李显帝面前禀告：“陛下，神策军左金吾卫队正金彪奉令，押解稻香村奉御郭吉平到案。”
　　“将犯欺君之罪的郭吉平撤去官职，剥除官服。”韦皇后在李显帝身旁下懿旨。
　　“慢着，朕有话询问。”李显帝制止了金彪剥除郭吉平官服的动作。
　　“郭吉平，朕问你为什么谎报稻香村受灾？向阳坡稻田的无根稻禾又是怎么回事？”手拿稻穗的李显帝询问。
　　距离郭吉平数尺之遥的李显帝看见他上下嘴唇煽动，嘟嘟囔囔口齿不清。
　　神策军左金吾卫游击将军贾威连忙给队副金彪递眼色。只见金彪将耳朵凑近郭吉平嘴边，注意倾听，边听边复诉：“陛下，微臣受袁恕已指使，谎报稻香村遭灾，欺蒙陛下，请恕微臣之罪。”
　　郭吉平听见金彪胡编乱造自己的回话，他拼命摇头，嘴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钟意，你替朕过去看看郭吉平怎么如此怪异？”李显帝下旨，让内侍总监钟意过去一探究竟。
　　“此事十分诡异，难道郭吉平你图谋不轨！”韦皇后抢先一步来到郭吉平面前询问。
　　五花大绑的郭吉平这才明白，自己身遭韦皇后陷害，可嘴被金彪塞进麻核桃，卡在舌头与上腭之间而不能说话。怒目而视的郭吉平，看见内侍总监钟意被韦皇后阻挡而不能过来，他挣脱金彪的控制，由跪而站立，向钟意方向移动，他要向陛下控诉韦皇后她们的狼子野心。
　　韦皇后顺着郭吉平行走方向，踉跄几步，撞在郭吉平身上，碰瓷的她就势跌倒在地。
　　“罪臣郭吉平图谋不轨，想暗害皇后，侍卫快快拿下！”韦皇后的奶娘，内侍省内侍监王翠娥喊道。
　　“郭吉平谋害皇后！杀死他！”神策军左金吾卫游击将军贾威狂喊。
　　这一幕幕情景，引起现场一片混乱，在混乱之中，神策军兵士一阵乱剑刺向郭吉平，浑身是血的郭吉平，躺在地上一阵挣扎，就这样七品奉御郭吉平，一腔热血，为民伸冤，却惨遭杀害。
　　事发突然，袁恕已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看着郭吉平死于非命，愤愤不平的他呐喊：“你们竟敢在陛下面前滥杀无辜！陛下，郭吉平死得冤呀！”他想让自己的喊声引起陛下的重视。
　　李显帝在颠沛流离的十八年流放生涯中，战战兢兢，度日如年，时时面对不请自来的官兵，匆匆直视真枪实剑环立的惊悸场景，在生与死悬于一线的刹那，在面对死神降临的瞬间，犹如羔羊般任由宰割的李显帝惊恐万分，长年累月处于惊恐凄惶、生不如死的境地，李显帝患了惊惧症。面对这样的惊恐场面，在李显帝心灵深处成为魅影挥之不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曾无数次在噩梦中被乱剑刺杀得浑身是血而惊吓醒来，每当惊醒过来，那恐怖的场景历历在目，惊惧的他被自己的噩梦吓得脚趴手软，浑身颤抖不已。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最惧怕的这种场面，今日，毫无征兆地降临李显帝眼前，面对这突发的血腥场面，面对浑身被刺得如刺猬般突突冒血的奉御郭吉平，毫无防范的他神经遭受强烈刺激，引发了老毛病惊惧症的复发，恐惧的他心惊胆战，瘫软一团。
　　时时留意陛下动态的钟意，马上过去掺扶浑身无力，颤抖不已的李显帝，唰的一声，侍卫也聚集在李显帝身边，警戒着周围状况。
　　深知李显帝秉性、情绪的韦皇后知道，流放生涯十八载的李显帝，曾经遭受过无数次面临死亡的威胁，每次面对突如其来的兵士，面对兵士手执枪、剑环立四周，吓破胆的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瘫软一团，龟缩地上，这已经成为李显帝的一种病态而身不由己。只有让他离开这种场景，才能缓解他的病情。于是韦皇后下懿旨：“快，保护陛下进‘稻香村’休息。”侍卫们簇拥着李显帝和韦皇后进了筼筜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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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皇后，你……，你……，你怎么就不懂朝廷建制？！司农寺的职能主要是负责全国的谷物仓储及供给，以及农林苑囿的管理，它不管皇家御用之物！这可是经先祖沿袭至今，哪能随便更改。”夹在她们姑嫂之间受够夹板气的李显帝怨愤道。他们夫妇为粳谷奴贡米的分配问题又争论不休，在争论中，气脑的李显帝忘记了脚下的新路不踏实，一不小心，脚一绊，身子一歪，他就要跌倒，情急之中，李显帝随手一抓，抓住了身边的稻禾，原以为可以稳住身体，不曾想无根的稻禾却被李显帝带出了地面，因此身体更加不稳。
“陛下，陛下。”公公、宫女、侍卫慌了手脚，他们连喊带跑，围了过来。眼尖手快的钟意飞身向前，一把掺扶住李显帝，李显帝这才避免了摔跤。
经过刚才的一阵慌乱，整个稻田完全变了模样，原来井然有序的稻禾，被公公、宫女、侍卫的脚踏得杂乱无章，那些浮搁稻田的稻禾垛挪动了位置，假似茂密的稻禾在稻田中东倒西歪，露出了被压在龟裂的稻田下奄奄一息的原有的粳谷奴稻，李显帝这才发现，抓在手中的稻禾没有根！他定睛一看大吃一惊，稻田中茂密的稻禾无根，是由一垛垛割好捆绑的稻禾垛浮搁地上组成，稻田的粳谷奴稻原本因干旱而生长不良，如今不堪重负的粳谷奴稻被稻禾垛压得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