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归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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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衡最近被手头上周毅新的项目，还有之前托付给底下小年轻，但是后面客户不太满意要求改稿的一个项目联合起来，弄得焦头烂额。
他也没有什么应酬，身边没机会发生什么大事，就连周末有时候都在加班，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
结果等到反映过来的时候，竟然也就十二月份了。
他脑子还有些不清醒，问连漪：“我们上次聚餐是上个星期吗？”
连漪帮他带了杯咖啡，递给他的时候还是不免翻个大白眼：“三个星期前。”
“什么！我就记得是上个星期啊！”
连漪有些哭笑不得，回答道：“你和长兴街上那家什么肉蟹煲的客户方案都推翻三次了，你觉得你一个星期能出三个方案？”
卫衡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那我肯定没那么快。”
靠着对于工作进度的梳理，他才勉强算出时间的流逝，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又接到了周毅新的电话。
“我今天下午晚点到啊，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一接起来，电话对面就直接说道。
周毅新又约了卫衡谈方案，他的店铺方案也是谈过好几次的了，他倒是比较好说话，方案已经基本成型了，这次是来落实一些细节的。
卫衡：“行啊，反正我一天都在，你要来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吧。”
没料到周毅新却没有在这个方面多做纠缠，而是问他：“你知道孟辰宇什么时候回来吗？”
卫衡有些不明就里，就只能老实地回答：“不知道，之前不说是年后回来吗？”
结果却听见周毅新又说：“前几天他问我你们公司地址，我还在想是为什么问你，是不是回来了要先约你出去见面什么的？”
卫衡听到这里暗暗心惊，电话里却还要维持着语气上的风平浪静：“没有吧，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啊？”说罢又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你知道我公司地址的？”
周毅新语气十分震惊：“我在群里说过啊？你都没看过的吗？”
卫衡于是想起高一的那个群已经被自己屏蔽掉了，稍稍有些尴尬，他只好说：“我最近不是忙吗，就一直没看手机。”
对方倒是也没说他什么，很快脑子里就又乱跑火车，他忽然想到之前和卫衡提的关于吊顶的创意，当时卫衡说执行起来有点难度什么的，于是又把话题转到了这个方向，两个人午饭时间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掉了电话。
下午他和周毅新就具体的一些细节问题做了商讨，周毅新本来来的就比较晚，将近三点才来，结果等到讨论完，竟然已经下班了，周毅新见状，又要拉着卫衡吃饭。
卫衡想了一下，上一次出去吃饭都已经是在三周之前，想一想也就答应了。
“你开车了吗？”周毅新问他。
卫衡摇摇头：“这里离我家比较近，我一般都走着过来上班的。”
周毅新于是提议自己去停车场取车，卫衡直接在写字楼门口等他。
结果卫衡在电梯里同周毅新短暂道了个别，出门之后竟然看见写字楼门口杵着个熟悉的面孔。
门口那人穿了件灰色的风衣，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手提袋。
他眉目本就生得好，老天爷又赏饭吃，在人群中一双大长腿立在那，显得高挑地过分。
是孟辰宇。
卫衡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他暗道了一声不好。
周毅新这个乌鸦嘴，怕不是自己的克星吧
卫衡整个人还处在没有任何准备的状态，像是进入了短暂的应急保护状态一样，整个人就木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反倒是孟辰宇看见了他，大方的走上来。
这是两人五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卫衡却觉得眼前的孟辰宇陌生得很，倒不是说外形有了什么不同，而是气质完全变了。
以前的孟辰宇整个人显得很冷冽，初一见面给人的感觉都觉得不大好接近，全身上下都透漏着一种头生反骨的清高。
而再次见面，那些少年的凌厉都像是被磨去了，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下来，他看见了卫衡，第一反应竟然是笑了一下。
这让卫衡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瞬间的迟疑。
孟辰宇却已经在他愣神的当口走到了他面前：“好久不见。”
卫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大脑已经开始重启，准备告诉运转了，他下意识拿出和客户见面时磨炼出来的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沉稳，冲孟辰宇点了点头，说道：“好久不见……”
脑子却还完全没从死机中复原，迟迟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
孟辰宇又先开口了：“之前问周毅新要了你公司的地址，今天中午落地，刚收拾好，想要来找你一起吃顿晚饭的。”
卫衡这时候才感觉自己那没用的脑子好歹不是处于凝滞状态的，有些能思考了，像是角色扮演一样，他努力把自己往“孟辰宇多年前的挚友”这个身份里塞，竟然很快就适应了过来，脱口而出的话竟然也就恢复到之前两人还是朋友的正常的水平。
他笑了一下，竟然显得对孟辰宇的突然出现没什么惊讶，只是弯着眉眼，笑着说：“你不是年后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边提前办好了手续，就提前回来了。”孟辰宇也没有对卫衡的反应有过多的表示，只是一面说着一面递了个口袋给卫衡。
卫衡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围巾。
“回来就回来吗，还带什么东西。”卫衡又笑了，但语毕又觉得不对，于是又说，“你回来我该去接你才对，怎么反倒是你来了。”
对方看来还想说话，没料到路边却传来两声喇叭声，卫衡这才想起周毅新来，赶忙比着手势，示意他摇下车窗。
周毅新一脸懵逼的从车内伸出了头，就听见对方对他喊了一句：“孟辰宇来了。”
他原本看见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在和卫衡说话，却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对方的同事。
结果听到这里，就跟浑身打了鸡血一样，原本不情不愿伸出来的脑袋这下却主动又往外探了两分，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了，他仍旧无知无觉，挥手去打招呼。
“啊孟辰宇！你怎么在这里，太巧了！”
孟辰宇冲对方礼貌的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蹙着眉头去问卫衡：“他怎么在这？”
“他是我客户啊，你不是知道的吗？你地址不是在他那拿的？”
孟辰宇点点头，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说什么。
卫衡倒是看见周毅新快要被车窗卡住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
“你倒是出来说话啊。”
“哦对对对！我咋没想到呢”说罢，周毅新就打开了车门，大步流星走到了两人身边，出来孟辰宇叙旧一样。
突如其来的重逢被打断了，卫衡却对半路杀出的周毅新报以万分的感谢，他对于强撑着和孟辰宇说话而不破功，原本已经不报太多希望了，出现了旁人倒是让氛围不至于那么尴尬，刚好周毅新又是个话痨，两个人相处，局面总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吧，他心想着。
周毅新倒是对卫衡的心思无法觉察，开心地和孟辰宇聊起了天，两人先是拥抱了一下，互相说了些客套话，周毅新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叙旧变成了这两人的叙旧，卫衡在旁边听着，倒是乐得清闲。
“美国那边怎么样？”
孟辰宇笑笑，答道：“挺好的，就是做实验挺累的，经常熬夜，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出去逛逛。”
周毅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问：“诶，你去那边学的什么？”
“学的天文。”
“天文！”周毅新觉得很吃惊：“为什么要学天文？我记得你大学不是学天文的啊？”
卫衡也觉得有些吃惊，因为孟辰宇大学明明是学的物理，后面两个人没了往来，他以为孟辰宇去美国也学的物理，没想到竟然是学的天文。
孟辰宇却笑着回答：“学物理也是因为想学天文，大学的时候查了一下，说若是学天文可以大学先学习一下基础学科，再加上国内没几个天文系嘛，我就报的物理。”
周毅新还在继续嘁嘁喳喳，卫衡却被突如其来一阵风吹得脖子凉，抖了抖。
孟辰宇应该是发现了，于是无视了周毅新的问题，转头去问卫衡。
“围巾你不试试吗？”
卫衡只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
周毅新听后觉得疑惑：“围巾？什么围巾？”
孟辰倒是挺会随机应变：“之前卫衡托我代购一条给他的。”
卫衡还没来得及为孟辰宇的机智而暗暗叹口气，对方又发问了：“结果你俩关系还是那么好啊！还代购！我倒是被卫衡骗了，他说你们最近都没有来往的。”
说罢又拍了拍卫衡的肩，用那种“兄弟你咋这么不厚道”的眼神看了卫衡两眼，眼看着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
卫衡的大脑反而越乱越冷静，急中生智道：“诶，不说去吃饭吗！在写字楼门口站着吹风干嘛，出发啊？”
这才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但是结果却是不幸的，孟辰宇由于才回国，出行基本靠公共交通和两条大长腿，这下子周毅新倒是高兴了，卫衡和孟辰宇都坐上了他的车，他又能唠嗑了。卫衡却觉得无奈，原本以为周毅新是个活络气氛的好手，没想到这时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平地惊雷。
想到这里，他坐在后座叹了口气。
也不是周毅新的问题吧，谁让他俩心里有鬼。
周毅新握着方向牌开车，嘴巴却是一秒都不歇，卫衡毕竟两人之前已经见了好几次了，也就没了新鲜感，这下就逮着孟辰宇问，先是问为什么提前回来了，又开始问对方工作什么的定了吗，住房什么的解决了没等等，话题绕着绕着，就绕到了之前大家谋划的同学会上。
“这次再聚可是十年啊！好多人真的十年间就一眼都没见过了！”
孟辰宇也附和着笑了笑：“是啊，大家好多年没见了吧。”他笑着说，却半侧过身去看后座，眼神也转到了卫衡身上。
卫衡就只有眼观鼻鼻观心，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回答：“确实。”
周毅新看见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有些纳闷，于是问卫衡：“你是不是知道孟辰宇今天要回来？”
卫衡摇摇头：“不知道，他没给我说。”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你们俩看起来一点都不激动呢，就跟早有预谋似的。”他有些搞不懂地问道。
卫衡被这话噎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愣了半晌，孟辰宇却在这时候说话了：
“大概是以前就和他适应了这种模式吧。以前初中不在一个班的时候也不是经常能见面的。”
周毅新这才恍然大悟：“哦，对对，你们以前还是一个初中的，但是你们不是邻居吗，为什么见不了面啊？”
卫衡听了这话，忽然觉得，之前认为周毅新的存在能够化解尴尬，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想把周毅新的嘴缝起来的心情。
然而光是想象却无济于事，周毅新还在不停地叨逼，孟辰宇倒是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有问必答。只有卫衡，他一个人坐在后座，觉得孟辰宇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又特别怕自己误读，就只想让前面的人赶紧闭嘴，但是周毅新还在不停地问，恨不得把两个人的家底盘个干净，拿放大镜仔细瞅瞅，不清楚到纤毫毕现的程度就不罢休。
“之前高二分班后，不在一个班，也不是时时刻刻能见着的。”
周毅新深沉地点点头：“对，就像后来高二分班之后，好像也就没怎么看见你了，作业都不知道找谁抄！”
说罢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来了兴致，说道：“不过我想起来你当时不是偷偷跟我说要选文科的吗？还说别告诉卫衡来着，怎么后面还是选了理科呢？”
孟辰宇听到这里也沉默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刚好就和卫衡的眼神撞个正着，这一眼看得卫衡心里发憷，他生怕孟辰宇又说些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话来，还好，孟辰宇并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觉得自己文理科成绩都差不多，后来听了朋友的建议，他也还是觉得读理科比较适合我。”
“我也觉得理科适合你。”周毅新忙着打转弯灯，倒也不忘插一句嘴：“那一年你差几分就成状元了，这还不适合你啊。”
“是啊，我朋友是挺有远见的。”孟辰宇这下倒是没有去看卫衡了，卫衡却还是觉得自己做贼心虚，赶忙撇开了头，看着窗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在认真听的局外人的样子。
周毅新又雷打不动地开启了下一个尴尬话题。
“找女朋友了吗？还是说……结婚了？”
孟辰宇赶忙笑笑，说道：“还没，也没有女朋友……”
“诶，那……有什么想发展的目标吗？还是说暂时没有？”
孟辰宇又抬眼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卫衡的目光没在那里，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倒是有个人，不过说不定人家都已经结婚了。”
周毅新有些吃惊：“说不定？敢情你连别人现在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啊？”
孟辰宇摇摇头说：“以前认识，后面散了，情况挺复杂的就是了，我也不敢去打听。”
“嘿，想不到你还挺纯情的。”
“也不算吧，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若是自己还有机会的话……”
周毅新赶紧接腔：“那还不简单，以你的身高长相，学历工资，还愁追不到？”
“但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肯定答应呗。”
孟辰宇却画风突转，说道：“但是我以前还被发了好人卡。”说罢又抬眼去看后视镜。
卫衡彼时正在喝水，冷不丁就听见了这一句，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就呛着了。
周毅新听见后座的动静，这才又感受到卫衡的存在，于是说道：
“卫衡你也说句话啊……”
卫衡瞪着眼睛，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什么时候到饭店啊？”
吃饭的时候周毅新和孟辰宇聊得更欢了，卫衡就只好沉默地埋头吃菜，他本就是嘴笨的人，过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学精，遇见孟辰宇一个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一个聒噪的周毅新了。
“我记得你俩高一是同桌对吧。”周毅新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啤酒，说道。
孟辰宇：“是啊，高一上学期期中换位置换到的，还挺巧的。”
周毅新也点头：“你们这个哪叫巧啊，家里又住对门儿，从幼儿园一起上学到十八岁，哪家巧合也不是这么个巧法啊。”
孟辰宇饶有兴致地问：“那这叫什么？”
周毅新有些回答不上来，想了半天，憋出两个字：
“缘分！”
卫衡只觉得自己头越来越大了，现在他就只想回去赶紧把给周毅新的平面图撕了。
周毅新还觉得不过瘾，一个劲撺掇着卫衡也加入话题：“诶卫衡！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卫衡心想着。
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他就只是点了点头，脸上不知道该挂什么表情一般说道：“算是吧。”
周毅新对卫衡的态度有些不解，继续问道：“你们两个以前不是关系那么好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冷淡？”
卫衡却觉得自己不再说点什么，这事肯定没玩没了了，于是摆摆手说：“以前我和他也就挺淡的啊，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嘛。”
孟辰宇听见这话后却放下了手中的啤酒，抬起头来看他，这是他们除了写字楼门口见面后的第一次对视，孟辰宇却露出那种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真这么觉得？
卫衡只得赶紧躲避他的目光，又端起啤酒灌了一口，凉意顺着咽喉一路下滑，落到胃里。他也不敢再说话。
周毅新这时终于觉察出来一点古怪，卫衡遇见孟辰宇后，两人之间氛围就变得有一点奇妙。
他想了想，没过脑子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之前吵架了啊？”
他原本就是随便问问，但这话一出，两个人竟然都无端沉默了。
周毅新看着两个人局促的样子，断定他俩以前是吵架了，于是说道：“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嘛，高中吵架能是什么事”，说着，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赶忙举起了酒杯：“唉，都过去多久了，以前再怎么吵架，现在难不成还能这么记仇？一起干一杯，就当是算了呗。”
孟辰宇却在这时才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说道：“没吵过。”
而后却还是举起了酒杯，对卫衡说道：“卫衡，这么多年不见了，倒是也和我喝一杯吧。”
卫衡也没了法子，倒了杯酒，站起来和孟辰宇碰杯。
孟辰宇这时忽然说了一句：“希望还能和以前一样。”
而后玻璃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澄黄的液体浇灌着两人沉默的心事，把那些顺着心口攀附而上的绮思又硬生生冲刷了下去。
周毅新，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对两人的关系有瞬间的疑惑，但是过了也就算了，他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继续愉快的同两人聊天去了。
大家才渐渐抛开各自心里的心事，佯装平静的开始继续聊天。气氛也才慢慢融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归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