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之后，等你爱我》会哭的番茄

3、卖火柴的小女孩

　　到了家以后，齐夏没有换拖鞋，直接走向卧室，我把他拦住。
　　“你这样不行，我们谈一谈吧。”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跟夏雨晴有关的人，可是齐夏毕竟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拉了我一次。
　　“第一，作为一个医生，我必须要搞清楚这张脑CT的主人是谁，他的性别，年龄，以及病情的恶化程度，最好是能让我见一下本人，这样我才能进行有效的诊断并且实施治疗方案；第二，我想知道这个人跟你什么关系，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我知道其实我只要问第一条就可以了，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因为我印象里的齐夏，从小在齐胜贤的高压培养下，应该早就刀枪不入了，就算是夏雨晴得绝症了，他的情绪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吧。
　　齐夏冲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我跟齐夏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我们从12岁开始，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我从未想过，我会在夏雨晴儿子的家里去谈论一个我从未谋面的绝症患者。
　　“她叫黎小雪，是我妹妹，今年15岁。我妈为了当你爸的小三抛弃了我爸，我爸为了能让我接受好的教育把我留给了我妈，后来我爸再婚生下了小雪。”齐夏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咖啡，像一个讲故事的人一样，跟我诉说着他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还记得，原来上学的时候，我每周日都不在家吗？”
　　“记得，其实是去你爸爸家了。”我原来虽然很好奇，却从来没有过问过。
　　“我爸是物理老师，他再婚找的是同校的一个音乐老师，姓江，江阿姨人特别好，对我视如己出，我每周日去我爸那，她都会给我做我爱吃的菜，带我去玩。每周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周日了，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叫小雪，江阿姨说是为了跟我的名字呼应。”原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能是血缘关系，我从小雪出生就很喜欢她，她从小身体很好，感冒发烧几乎都没有，我想不通为什么绝症会找上这个孩子。”他哭了，嚎啕大哭，平常的波澜不惊原来都是他装出来的，他也是有感情的，做医生这么久，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是这次，我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齐夏。
　　“齐夏，你冷静一点。我需要见一下小雪，我要看她的病情恶化到什么程度，她现在必须要采取有效的控制措施才能保证她接下来的人生有质量的活下去。”我知道我现在必须保持一个医生该有的理智，把她的妹妹当作一个正常的患者看待，做出最专业的诊断。
　　“我带你去看她，小雪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先不要告诉她，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咖啡放下，起身准备去换鞋穿衣服。
　　我们一路下楼开车，一路上齐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刚才手足无措的他好像消失了一样，我佩服他可以在10分钟内对自己进行情绪管理。而我一路上都在想齐夏，我十二岁认识齐夏，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后去日本读研，这一段时间，我好像认识了一个假的齐夏，没有表情，没有感情，像齐胜贤的一个机器。这次回来，短短两天却感觉他像是我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下飞机他会来接我，半夜没地去会收留我，会跟我聊他的家人，会跟我说他的妹妹，而我也庆幸自己是一个医生，可以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帮的上忙。
　　我们一路开车开到了郊区的一个老式住宅，没有电梯，楼道不是很干净，墙上贴着疏通下水道搬家的小广告，每个住户门口放着一些家里的旧物，虽然不是很整洁，但是多了一些人气。他家在三楼，门口贴着微微发黄的春联，应该是去年过节贴上的。
　　齐夏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脸上虽然有一些皱纹，头发梳的很整齐也有几根肉眼可以看的见的白发，眼睛很黑而且特别亮，像带了美瞳一样，她给我的感觉就像赵雅芝，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江阿姨，这个是齐悦，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个刚从日本回来的神经内科医生。”我真的喜欢死了齐夏这么介绍我，朋友，我是他的朋友！
　　“江阿姨，你好。”虽然内心激动，但是必须保持该有的礼貌。毕竟我是成年人，要淡定。
　　“你好，是来看小雪的吗，夏夏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小雪的情况了吧。”江阿姨脸上充满希望的看着我，也许她以为我可以治好小雪的病。
　　“阿姨，我很抱歉，我的诊断结果应该和您所看的医生一样，而我的建议是接受现实，积极配合治疗。”江阿姨很平静，比齐夏要淡定的多，我不知道在这之前她哭了多少次，才能以这样的心情去面对自己女儿即将离开人世的事实。
　　门响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进来，女孩的很白，眼睛很大笑起来弯弯的，梳着一个马尾辫，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型的女孩。男人头发很多但是白发也不少，带着眼睛，稍微有一点驼背，手里提着一篮菜，应该是小雪和齐夏的爸爸。
　　“夏夏回来了呀！这位是？”男人看见齐夏很开心。
　　“爸爸还用说吗，这肯定是我哥的女朋友，这么多年，你见过他带哪个女孩回家。”旁边的女孩笑起来真的很漂亮，她跟齐夏虽然同父异母，但是长得真的很像齐夏。
　　“这是我朋友，刚从日本回来，因为被后妈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没地方去，我暂时要收留她一阵。”我怎么听着那么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呀。
　　“这是我爸和我妹妹小雪。”他转过头向我介绍。
　　“叔叔小雪你们好。”
　　“好好，今天晚上跟这吃完饭再回去，叔叔给你们做菠萝古老肉，夏夏最爱吃了，而且呀，夏夏的家特别大，想住多久住多久，反正这孩子工作太忙，放心，叔叔很开明的。”他好像想撮合我和齐夏，齐夏的爸爸很爱笑，看起来是个很温暖的人，夏雨晴居然为了我爸而放弃这么好的男人，真为她感到悲哀。
　　“叔叔，我是齐胜贤的女儿，我叫齐悦。”我不想让他误会我什么，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说话的时候他正在把菜从篮子里拿出来，听见我的话，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里的活。
　　“你是齐悦吧，我听夏夏说过，这么算起来，你是夏夏的妹妹，也算我半个女儿呢，听夏夏说你去日本留学了。”齐夏的爸爸脾气也太好了吧，他一点也不介意我的身世，反而热诚相待。我却为我自己感到悲哀，这么多年对齐夏只有冷眼嘲讽。
　　齐夏爸爸家很温馨，客厅里有一个大的照片墙，墙上有一家人的合照，还有齐夏和小雪每一年生日和重大事件的照片，旁边都被人标记着，齐夏每年的生日，他的初中毕业照，高中毕业照，大学毕业答辩时候的照片，他爸爸虽然没跟他生活在一起，却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成长的瞬间，而我的爸爸，也许连我今天多少岁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