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之后，等你爱我》会哭的番茄

2、 乖，摸摸头，不哭了

　　他家在一个中高档的公寓楼，他的家只有两个房间，白色的墙壁，客厅里除了电视和沙发没有过多的摆设，干净的不像话。
　　“我们家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的卧室一个是书房，书房里有一张床，你可以选择今晚住书房或者是沙发，但是明天走之前要把你用过的东西还有床单被罩都清理干净再走。”
　　“我可以住你的卧室吗？”
　　“开玩笑，我住书房。”
　　“早点休息吧，晚上11点前入睡，明天六点之前起床，如果你看电视或者是视频的话就带上耳机，我怕吵。”
　　说完他就走进了书房把他的电脑和一些文件拿了出来，可能是要继续工作了吧，看来继承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拿出我的pad看一些手术视频，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在日本做了4年的住院医，不值班没有手术的时候就会看一些案例或者是视频。我们两个分别坐在沙发两边，分别忙着各自的事情，我却没有到感觉一丝尴尬，不像原来我们还小的时候，只要单独在一起，空气都可以结冰。后来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在床上并且盖好了被子。我以为回国的第一天我会彻夜难眠，结果竟然睡的这么踏实。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一杯豆浆和一个三明治，应该是齐夏准备的。他的冰箱里除了一桶牛奶什么都没有，他记得我从不喝牛奶所以准备了豆浆，金枪鱼三明治里不加酸黄瓜，看来他比我爸爸还要了解我。对于这次回来，我没有任何打算，不知道是继续当医生还是要去干别的，我闲的没事把他家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我知道他有洁癖。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日本同事高兴的电话，高兴是我的大学同学兼研究生时候的同事，大概是一个中国人想要约见池田教授，而我恰好在中国，教授的意思是先让我了解一下病人的大概情况，高兴帮我约在了下午三点，而这个想要约见池田教授的中国人居然是齐夏，他没事看医生干嘛。我收拾完屋子，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就出门了。我是坐地铁去的，因为我想要看一下这个我从小生长的城市，在我离开的这几年变成了什么样子。因为我是坐地铁去的而我又不太认识路，所以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会，我到的时候看到齐夏正在看一些文件。
　　“这么巧你也在这喝咖啡呀。”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你在这儿干嘛。”
　　“你在这儿干嘛，我就干嘛喽。”
　　“你是池田教授的学生？”他满脸狐疑的看着我。
　　“不，我是池田教授最得意的...学生，说吧，得了什么病，我给你诊断一下。”
　　说完他拿出了一个脑CT的图递给我。
　　“我可以帮你看，但是你在收留我几天呗，我现在身上的钱根本不够租房子的。我也不会管你借钱的，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帮你。”我为自己再多争取一段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可以。”他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张CT不是你的脑袋吧。”我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齐夏的脑袋，千万不要是！
　　“不是。”我的心里一下就踏实了下来。
　　“这个人应该是神经节胶质细胞瘤，是脑肿瘤的一种。 ”他居然在难过，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以前小的时候无论我说什么难听的话，他都没有这样过。
　　“这个病很严重吗？”他问我。
　　“很严重，胶质瘤和正常脑组织没有明显界限，对放疗化疗也不敏感，手术难以切除或根本不能手术。就算是做了手术，也非常容易复发，化学药物和一般抗肿瘤的中药，因血脑屏障等因素的影响，疗效也不理想，脑胶质瘤至今仍是全身肿瘤中预后最差的肿瘤之一。  ”我看的出齐夏很紧张，他在不断的把糖放在咖啡里，他从来不吃甜的东西。
　　“你也治不好吗？”我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忍不住让人怜惜。
　　“我也治不好，不光是我，池田教授也治不好，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医生专家也治不好。”
　　“发病以后，能生存多久？他还在不断往咖啡里加糖。
　　“偏良性者生长缓慢，病程较长，自出现症状至就诊时间平均两年，恶性者瘤体生长快，病程短，自出现症状到就诊时多数在3个月之内，70-80%多在半年之内。”他颤颤巍巍的拿起了放了一盘糖的咖啡喝了下去，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
　　“至于其他的，我要看一下患者目前的情况，再做诊断，带我去吧。”其实我的内心最深处一方面想要看患者，另一方面想要知道是谁让齐夏这样慌张，他的朋友，还是，女朋友？他还在不停的喝那杯加了一盘糖的咖啡。
　　“别再喝了，我帮你换一杯吧。”
　　“不用了，过两天吧，过两天我再带你去见她，或许你还认不认识其他的这方面的专家？”他的手开始颤抖，不停的搅拌咖啡，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
　　“这种病的普遍疗法是手术、放疗、化疗、X刀、γ刀等，这些只能做到延长生命，任何医生都不可能保证患者痊愈，或者是术后的生命质量。池田教授是亚洲，不对，是世界上顶级的神内科医生，我会把情况如实汇报给我的老师，但是请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作为一个医生，我必须如实告诉他现实，这是我学医这么多年总结的，因为一些绝症，对于患者家属来说，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我先走了。”他拿着外套就往门口走。
　　“我送你吧，你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他看了我一眼，拿出车钥匙给我。
　　“送我去公司吧。”
　　我上了车，打开了手机导航，搜索了他家的位置。
　　“我要去公司！”他没有看我，只是温怒的喊了一声。
　　“你现在这样子，去公司干嘛呀！”我没有理会他，直接开车带他回了家，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齐夏一直望着车外沉思。
　　从我很小的时候，齐夏就像太阳一样，他能坦然接受一切命运带给他的幸运和不幸，上学的时候，他经常被我嘲讽为拖油瓶，对身边的人却总是笑眯眯的。长大以后，我虽然去了日本，但是经常能在财经杂志上看见关于齐夏的报道，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最具潜力的青年才俊，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就像小时候的我。那时候妈妈刚离开，我是那么的手足无措，那么的害怕。好想摸摸他的头，对他说：乖，摸摸头，不哭了。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