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鸣不惊人》桃子有虫

8、第 8 章

　　李时翼摸着少年湿透了的T恤，皱着眉，思虑半响，还是将人抱回了家里。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他，李时翼自认还是做不到那么狠心，虽然对方是个小偷，但是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自己不就是吗。只要改邪归正，皈依我佛……不是,只要改邪归正，一心向道……也不对,反正只要以后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就好，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给昏迷中的少年换了衣服，捏着他的嘴喂了颗退烧药后，李时翼疲惫地在少年的旁边躺下睡了。
　　肖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脏兮兮的天花板，恩？天花板？肖鸣坐起来，印着大朵大朵红花的被套从他身上滑下来。这是哪儿？环顾四周，只见床尾处乱糟糟地堆着好些衣物，床的旁边有个破旧的柜子，靠近门的地方有张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碟子和一副碗筷，好像是用过没洗的。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原来李时翼正好从商场拿完货回来了。看着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少年，李时翼一边将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一边说：“你醒啦，怎么样，头还晕不晕？”肖鸣还懵着，只是脑袋呆呆地随着李时翼的走动转动着。李时翼理好货物，转头看见肖鸣呆傻的样子一阵好笑。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笑着说道：“莫不是烧傻了吧？”
　　额头上感受到李时翼手的温度，肖鸣这才回过神来，拍开他的手，低下头不说话。
　　手被拍开，李时翼也没生气，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烧已经是退了。从阳台炉子里拿出早上热在那儿的馒头，李时翼塞进肖鸣的手里：“肚子饿了吧，吃个馒头，先垫垫肚子，我现在去煮午饭。”
　　直到李时翼做好饭菜，肖鸣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摆好饭菜，将早上的碗筷洗了，李时翼对着肖鸣招招手：“过来吃饭吧，不喜欢吃馒头就放着，没关系。”
　　肖鸣用力捏紧馒头，慢吞吞地下床走到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比李时翼矮了一个头还多，人也要瘦弱许多，李时翼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的结果就是裤子拖在了地上，衣袖也长得遮住了手。李时翼帮他将衣袖和裤脚挽起来，伸手准备接过那个被肖鸣捏的变形了的馒头，说：“不吃就给我吧。”
　　肖鸣缩回手，飞快地将馒头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用行动表明他要吃。
　　李时翼笑笑，也随他：“慢点，小心噎着，吃饭。”
　　然后李时翼飞速地扫荡饭菜，桌面上只能看见他手的残影。肖鸣慢慢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好难吃！从未吃过这般难吃的青菜！肖鸣皱着眉，硬吞了下去。这个黄瓜炒肉看着还不错，……算了，不要嚼了，直接吞吧，肉还是夹生的。佩服地看了眼李时翼，肖鸣心想，那么难吃的菜这人都能吃得欢实，真厉害！
　　虽然饭菜难吃，但是肖鸣是真的饿，不但把馒头吃了，还就着菜吃了两碗白米饭。
　　饭后，李时翼洗完碗坐在床上，问肖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你的同伙们呢，或者你要不要回家？好人做到底，我可以送你回去。”
　　肖鸣看着地面，摇摇头：“不……不回去。”
　　“你别看着地面说啊，看着我眼睛。不回去，那你是怎么想的？”
　　肖鸣看着李时翼的眼睛，说：“我马……马上走。”
　　“你不是又打算去那条街那儿窝着吧？”李时翼怀疑道
　　肖鸣没回答。
　　“再说，先不说救命之恩，你还欠我药钱、住宿钱、饭钱，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会……会还。”
　　“偷来的钱我可不要。”
　　肖鸣难堪地涨红了脸，再一次低下了头。
　　“我最近在做点小生意，缺个人手，要不你就给我干活，包吃住，第一个月没有工资，就当你还我的药钱、住宿钱、饭钱，过后工资多少再说。怎么样？”
　　肖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什……什么？”
　　李时翼以为他是问做什么工作：“主要就是帮忙整理一下货物，收收钱之类的吧，具体再看。对了，你数学怎么样？”
　　肖鸣有点儿紧张：“我……我的二……二元……一……一次方……方程，不……不好。”
　　“……”这跟二元一次方程有什么关系？
　　“是我问的有问题，你算术怎么样？”
　　“两……两位数……数的乘……乘法心……心算，不……不行。”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表达有问题，李时翼心想。
　　“假如一个客人买了一条一百块的裙子，一件八十块的衣服，一条九十五的裤子，一共要收多少钱？”
　　“这……这么，贵！”肖鸣咋舌。
　　“啧，这是假如，要真的就成大老板了，懂吗？你就算，要收多少钱。”
　　“二、七、五。”
　　“恩，很不错，你通过面试了，今晚就正式上岗。”
　　“好！”肖鸣看着李时翼，笑着说。笑着笑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肖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哭了，明明很开心的，明明很感激的。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哭了，这样可不好。
　　李时翼心想，免费得了个劳动力，还不用担心他哪天窝在那个角落饿死，一举两得，我真聪明，赞！
　　下午李时翼就和肖鸣两人一起抄家伙上夜市了，摆地摊之间的竞争，从占位开始。
　　晚上八点钟，正是地摊的黄金时间。有那老主顾来看到在那儿或者默默整理货物，或者帮客人递件衣服，收个钱的肖鸣，笑嘻嘻地调侃李时翼：“哎，小老板，你这是非法雇佣童工啊，这少年仔才十三四岁吧，我要去举报你的啊。”
　　“姐，你这么说就不对啦，我这是带我弟弟出来见见世面的，哪里非法雇佣了，你说是吧，弟弟。”李时翼已经对这种调侃游刃有余。
　　“我十……十六了。”肖鸣在旁边小声的说，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善意的打趣。
　　“真的假的？可别合伙唬我。”
　　李时翼也吓了一跳，想不到肖鸣也就比他小一岁。
　　“这件衣服怎么样，多少钱？”客人一边从架子上挑出一件米白色，袖口带一圈蕾丝的衬衣，一边询问李时翼的意见。
　　“这件衣服很挑人的，也就姐你穿得好看。原价三十，你给二十五就成。”
　　肖鸣在旁边偷偷地鄙视他，看李时翼说得一套一套的，以为他能言善道是吧。一开始他也这么以为，完全颠覆了他前两次见李时翼时对他那二傻子的印象，结果一晚上下来他对客人说的话是这样的：
　　“姐，要不你看看这件，拿货的时候我就觉得只有你穿得好看。”这是对老主顾。
　　“妹妹，这条裙子好啊，适合你。”“什么，你比我大？完全看不出来啊，看起来这么年轻，这条裙子也就你穿得最好看了。”
　　“你眼光真好，这条裤子也就你这么好身材的穿才好看了。”“哦，买给你女朋友的啊……也就你女朋友穿才好看。”这是来了个男顾客。
　　一晚上听下来全是一个套路“你穿最好看”，据说是去夜市地摊销量NO.1那里偷师来的。
　　“去去，谁问你了，我问这位小弟弟呢，每次问你你都是这句话，早就听腻了。”客人佯怒道。
　　李时翼挠挠头，傻笑着向肖鸣示意，让他答话。
　　肖鸣不习惯受到陌生人的关注，在客人和李时翼的目光下，憋红了一张脸，半响，吐出了两个字：“好……好看。”
　　看到他这腼腆的样子，客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不难为你，就要这件了，装起来吧。”
　　肖鸣赶紧拿个袋子给她装上，挥挥手说再见。看着那客人走了，擦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肖鸣得意地跟李时翼说：“我……我做……做成的！”
　　“对对对，你做成的生意，厉害了。”李时翼敷衍道，手里还数着到手钞票。
　　肖鸣看到他不在意的样子，坐在小板凳上，偷偷地气鼓了两颊。
　　收摊后，李时翼在回去的路上给肖鸣买了些生活必须用品，回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让肖鸣先去洗漱，李时翼将床上的席子扯下来，铺在地上，再拿一张床单放在席子上，一个地铺就铺好了。还好现在是夏天，他可没有多的棉被。
　　肖鸣出来看到，没说什么。倒是李时翼嫌弃地对肖鸣说：“喏，这个地铺给你睡，本来一起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打呼打得震天响，还磨牙，睡姿也不好。”
　　肖鸣：“……”第一次听说。
　　半夜，肖鸣坐在地铺上，听着李时翼那响彻整栋楼的打呼声，看着他四仰八叉的睡姿，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还不如睡在街边角落呢，起码能睡着。
　　“唉……”李时翼蹲在放货物的角落叹气。
　　肖鸣抖抖衣服，然后拿个衣架晾起来，不理他。
　　“唉……”李时翼继续叹气。
　　肖鸣晾完了衣服，准备扫地，还是不理他。
　　“唉……你怎么都不理我。”李时翼生气了。
　　肖鸣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有事说事”的眼神，继续挥舞着扫把。
　　“你说，我们这都准备卖冬装了，这儿还剩下这么些夏装可咋整啊，上千的货啊，就这么压在这里，万一潮湿发霉怎么办。好愁啊，你看我头发都愁白了。”你说为什么没有秋装？这广城就没有秋天，卖个球。
　　“哦。”肖鸣看了看他乌黑油亮的短寸儿。
　　李时翼看到肖鸣那敷衍地样子，气得放大招了：“这些货要是卖不出去，可能你的工资都发不了哦。”
　　肖鸣猛的停下手里的活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时翼。
　　李时翼洋洋得意道：“看你那财迷样儿，一说到工资就紧张。”
　　转头看向阳台飘扬着的镶着红色布料的蓝色内裤，肖鸣给了他一个：“你好意思说我。”的眼神。
　　去银行存钱的时候李时翼还是将钱放进了这个隐蔽的兜儿里，反正在裤腰位置，也很方便，还安全。为什么不用。
　　“反正吧，你要一起想想办法，不然这边进货要钱，这边钱又压着，冬装的成本可是比夏装多很多的。”
　　肖鸣苦恼得很，这种事情他哪里想得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