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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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醒来时，身边只有哮天犬，哮天犬见他醒来，兴奋地嗅了嗅，汪汪叫了两声，不一会儿，杨婵和寸心便跑了进来，两人均是一脸黑灰，手上还拿着葱蒜。
“你们……”他运了运气，知道自己并无大碍，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做饭啊！”寸心抢先答道，“你昏迷了好几日，玉鼎真人说这两天就能醒，我和三圣母正给你做饭，好让你醒来有东西吃。”
师父来过啊……杨戬心想，他回昆仑山多年，却因为这一点小事来灌江口探望，倒真是亲师父。随后，他看着被哮天犬嫌弃的两位女子，温和道：“我现在吃不吃饭都可以，你们可别把这儿点着了，那杨戬可就没地方去了。”
杨婵听出了他话中的笑意，作势要打，却又担心他的伤势，哼了一声，说：“二哥，你还是养伤吧，我和三公主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听见了吗？”
三妹从小就是这样，虽然温和，却从来小孩子心性，这次碰上了三公主，两人便打闹到了一起，当真是人以群分。
想到这里，杨戬突然顿住，察觉到哪里不对，抬头道：“三公主。”
寸心刚准备迈步出去，冷不丁被他叫了声名字，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杨婵见状，悄声走了出去，还替他们牵走了直想扑上去蹭杨戬的哮天犬。
杨戬见寸心脸红，抿了抿唇，说道：“三公主，你前段时间住在哪里？西海吗？”
寸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答道：“西海……是回不去了，自从我与真君共同治理弱水以来，父王母后都不肯见我。”
“他们怎么能这样？”杨戬坐起身道：“那你这些年在哪里？”
“前段日子住在东海，帮四姐姐的忙。”寸心眉间因父母而起的一丝忧虑瞬间消失，笑道：“此前我还游历了名山大川，就是真君去过的那些地方。啊，我还去了昆仑山呢，见到了玉鼎真人。”
“师父？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寸心细想着：“说了些什么……大爱，三界之类的话，我不太懂，所以没记住。”
杨戬心想，应当是师父知晓寸心的心思，想要劝说她。他又何尝不知道？这许多年来，寸心孤身一人随他而行，不惜违反天条也要帮他，她表达的再笨拙他也猜得出，但是正如玉鼎真人所说，杨戬心里，或许只有苍生三界。
即便他敬重她，爱护她，却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少女，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若说更多，也许只是“恩重如山”四个字罢了。
寸心见杨戬陷入沉思，唤了他一声，问道：“真君怎么了？”
“呃……”杨戬思虑半晌，说：“公主，等杨戬下次上天，替公主免了罪，你就可以回家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啊？”寸心嘟嘴：“而且，这段时间我去哪里？还回东海吗？”
“不然呢？”杨戬不明白。他看着寸心渐渐湿润的眼睛，忽然醒悟，踌躇道：“这……不如这段时间，三公主就住在灌江口吧，待杨戬休养几日，就上天为公主免罪。”
寸心这才开心起来，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些他睡着的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杨戬一一听着，顺手给她递了帕子，让她擦干净手和脸。
到底是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究……
他听着寸心说那凶兽如何，说她只身入海救他脱险，说她出来时东华上仙替她烘干衣服，如果不是东华，她们两个女子可能要在天上哭半晌，不过也幸好有东华，她们才知道杨戬还活着，没有真的哭坟似得哭下去。
杨戬心里一动，问道：“东华上仙呢？”
“上天去了，卷帘天将还说要给他请功呢！”寸心说：“这次，东华上仙肯定要加官进爵了！”
未必。杨戬心想，东华是护送龙王下凡的，却多逗留了一日，加官进爵就不用想了，以他那站在门口袖中还藏金子的性格，估计能多收几年地仙的贿赂。寸心在一旁叽叽喳喳，杨戬仍有些脱力，又不忍开口送人出去，只好缓缓闭上了眼佯装睡觉，寸心见他这样，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轻声退了出去。
正是秋日，庭中还有些许的热，杨戬歇了片刻，推开了窗。新月如钩，朦胧地铺洒在地面上，杨戬靠窗，让自己沐浴在月华之下，等待着法力的恢复。
如果是自治水以来寸心公主便没回过家，算来已有几百年了。如此对待救命恩人，若是父母还在定要家法伺候。不过那西海龙王也是固执，明知女儿在外受苦却仍然不肯松口，实在顽固。
杨戬心说，难道真的要去求玉帝吗？他仰头望向夜空，眉间微蹙。若是为了三公主的事情上天，想必王母又要拿这件事做把柄。可是……三公主又有什么错？
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沉沉叹了口气。
卷帘天将除去了东海凶兽，乃是大功一件，虽然王母不说，但卷帘所作所为仍然被众仙看在眼里，也因此，他们嚷嚷着要给卷帘庆功。王母表面上没什么表示，却还是在当天派天奴送去了一盏琉璃盏，说是鲁班所造，巧夺天工，只有蟠桃盛会才会拿出来一用。
却没想到，卷帘一时被众仙劝得得意忘形，多喝了几杯，失手便将那琉璃盏打落在地。一日之后早朝，便有人匿名上奏，说卷帘天将藐视天威。
东华在南天门听得九重天传来的争吵，心想是谁这么大声，便见哪吒一路飞驰而出。
“三太子这是去哪里？”东华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卷帘天将出事了！”哪吒高声道：“我去找我二哥！”
东华知道哪吒与杨戬已相识千年，一有什么事，哪吒掂量着自己做不了的都会去求助杨戬，但东华想，本就是天将犯了天条，杨戬一介地仙又能如何？他忙叫住哪吒，将其中利弊解释给他，哪吒这才悻悻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卷帘天将被贬下凡吧！”
被贬下凡？东华震惊。他没想到，刚刚立下汗马功劳的卷帘天将，竟因为一时的大意就要被削去仙籍。
“不仅要下凡，还派了妖兽每七日去啄他的心，如此天庭，哪吒不知该如何面对！”哪吒踩着风火轮就要走，被东华生生拦下，说道：“你要去找二郎真君，与他一起反上天庭？那三界百姓呢？若是再一次大闹天宫，凡间又要祸乱多少年？”
“哪吒不管什么三界苍生！”哪吒道：“早一日反了，早一日解脱！”
“那李天王呢？”东华干脆道：“东华知道三太子最有孝心，却是连李天王的性命都不顾，又要来一次父子对峙吗？”
千年前的陈塘关，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哪吒记忆犹新。他手上一顿，死死握着火尖枪道：“我又能如何！”
“忍辱负重。”东华说，“二郎真君前几日才帮卷帘天将除了东海妖孽，此时正在灌江口休养。这样大的功德，他得到的赏赐也只是金银财宝而已。”
哪吒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为何？”
“因为天规。”东华说：“区区地仙，能得到的最大的赏赐，也不过如此。”
“他为何不上天庭讨个职位？”哪吒脱口而出，而后脑子转了过来：“对……对，他母亲……”
“小仙知道三太子心中不满，但念在二郎真君和三界苍生的份儿上，三太子，请三思啊。”
哪吒闭了闭眼，收了手中兵刃和脚下风火轮，回身拱手道：“多谢上仙。”
不多时，卷帘天将果然被押解出了南天门，他一贯忠厚的面孔上充满恐惧和失望，回望天庭九重天，却一字都没说。经过东华的时候，他停了停，轻声道：“上仙可否替卷帘回府取个东西？”
“是何物？”
卷帘低下头：“床头的银壶。”
东华依他所说，从天河边的天将府中取来了那只银壶，奔往诛仙台，赶在卷帘下凡之前将东西塞给了他。卷帘爱怜地摸了摸那只银壶，义无反顾地从天界跳了下去。
诛仙台的两位仙人显然也是第一次见有神仙非要带东西下凡的，凑过来问那究竟是什么。
东华摇了摇头，拱手告退。
他早已探得卷帘的心思，否则为何要赶着去给他取此物？
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天河弱水三千，取了一壶。
哪吒到底还是没能忍得住，将卷帘天将的事情告诉了杨戬。杨戬即刻拍桌而起，把一旁服侍的寸心吓了一跳。
东海之困已解，杨婵回了华山，灌江口杨府便只剩下了两人一狗。哪吒看着被吓去厨房的寸心，小声问：“二哥，你与三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戬叹气：“她是杨戬的救命恩人。”
“你拿人家当丫鬟使唤，有你这样报恩的？”哪吒问，“依小弟拙见，倒不如去西海提亲，干脆娶了她吧。”
哪吒说的嬉笑，杨戬却实心眼地听了进去，他细想着几百年来的种种，重重闭眼道：“兄弟说得对，杨戬是该给她个交代。”
当晚，他连夜飞往华山，与杨婵谈了许久。杨婵对此并无异议，毕竟寸心周游之时，还曾在她这里小住了些时日，两人私下也有些交情。但杨婵毕竟是杨戬的妹妹，思忖再三，开口问道：“二哥，你当真想好了？”
“昔日母亲下凡与父亲成婚，那是什么样的下场？婵儿已经没了父母长兄，不能再没有二哥了！”杨婵的泪说来就来，杨戬赶忙一把拥住她，如同儿时那般哄着。
杨婵哭了一会儿，兄妹二人叙了几句旧情，天上却突然飞来了哮天犬。
“主人！主人！出事了！”哮天犬急吼吼地冲过来：“八公主来了！”
杨戬赶忙回到灌江口，只见八仙女哭哭啼啼地拽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二郎表哥，八妹知道表哥一贯最仁厚，求求你，帮帮七姐吧！”
原来那七仙女竟趁着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下了凡，与一个叫董永的书生成了亲，此时天庭安稳下来，王母又几日不见她，派天奴来找时才发现的，如今七仙女和董永东躲西藏却毫无用处，仍旧被天兵抓了去，八公主知道三界之中只有杨戬有通天的本领，便跑来求救。
“二郎表哥，你看在七姐曾经冒死给你们通风报信的份儿上，救救她吧！”
杨戬握紧了手中墨扇，寸心扶起八公主，用衣袖替她擦泪。杨戬知道，他虽然和玉帝有仇，却也已经杀了他九个儿子，对这八个姐妹他仍有亲情，尤其是七公主，一身侠肝义胆，是他儿时最惦念的姐姐。
但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听调不听宣，没有玉帝的旨意，他就不能上天，否则玉帝有的是借口除掉他。他紧紧抓着手里的扇子，说道：“八妹，这件事……二哥管不了。”
寸心一脸茫然。她一直以为杨戬无所不能，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却为何连自己的姐妹受难都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为什么！二哥，你就不能念着旧日情分……”
“我不能。”杨戬说，“八妹，理解我，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八公主气的颤抖，高声道：“你是怕了我父皇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