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剧情向]末路》若非巫山

19、执念

　　是年三月，风之国和雷之国先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了各自国家的BIP项目进展情况，这两个国家已经完成了各自人柱力与尾兽的融合。风之国的现任人柱力为我爱罗，其BIP项目负责人为勘九郎和手鞠，雷之国的现任人柱力为奇拉比，其BIP项目负责人为艾。同年四月中旬举办的火、风、土、雷、水的五国会谈中，五国首脑合议召开第一届世界尾兽融合大会，时间定在了同年十月，地点则选定在川之国，那是位于土火二国交界处的一个中立国家。

　　春风不经意之间吹遍了整个火之国，樱花开满了河堤与街道两边，春野樱正式进入了大三第二学期，接踵而来的更加繁重的课业、密集的人柱力训练及考核项目还有准备在尾兽融合大会上的发言材料。自从上一次在卡卡西举办的酒会上遇见了御手洗红豆，春野樱心里总是惦记着要找卡卡西询问关于佐助的事情，但却一直抽不出时间。

　　八月末，距离大会召开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也是各个国家上报参与人员以及汇报材料的时候，BIP委员会以及军方高层召开会议商讨此事，春野樱自然也参加了此次会议，她需要就过去一年内BIP III的进展情况向军方做出系统的汇报，然后由BIP委员会和军方共同决定在尾兽融合大会上进行汇报展示的内容。

　　到会人员中包括了卡卡西，春野樱抱着材料站在会议室的一边望着卡卡西的身影，他正面无表情地挨着猿飞阿斯玛而坐，身上的军装笔挺而合称，一头银发散乱地遮住了他的左眼，他不笑的时候便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就算他正朝你微笑，在那温煦的笑意下也总是潜藏着敷衍而散漫的感觉。注意到春野樱看着自己的目光，卡卡西偏过头朝她投来视线，接触到卡卡西的眼神，春野樱慌忙低下头，急忙转身疾步走向了会议室的前方将自己的汇报材料摊开放在了演讲台的台面上。

　　卡卡西不由得露出了玩味的笑意，靠在椅背上看着樱发少女认真地板起面孔打开了幻灯片的第一页，非常醒目的标题——BIP III初期工作汇报和未来工作计划。

　　随着会议室前方的灯光电源被关闭，会议室里逐渐安静下来，春野樱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汇报演讲，工作汇报包括了人柱力融合实验、人柱力融合实验失败的抢救、第三代人柱力破坏力评估和尾兽控制精度评估，而未来工作计划则更多得包含了人柱力对抗新型武器的评估以及人柱力基础医学研究。

　　春野樱的工作汇报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但她全程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和良好的条理，完美地将近一年的工作进展呈现给众人。

　　“非常了不起。”阿斯玛偏过头在卡卡西耳边小声说道，“你觉得她和纲手比如何？”

　　卡卡西瞥了一眼老友，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慢慢摇了摇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阿斯玛不解地冲卡卡西挑起眉毛，以他的观察，如果这个女孩子能够在工作上一直保持如此势头将BIP项目一路推进下去，超过纲手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谢谢大家的聆听，我的汇报到此结束。”轻轻松了一口，春野樱朝在场的高层们鞠了一躬。头顶上一瞬间打开的灯光让她有些眩晕，但是她总算是完成了这洋洋洒洒三万字的工作汇报，并且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她合上眼前摊开的工作汇报文件，耐心地等待BIP委员会以及团藏的进一步问话。

　　“嗳，这一次世界尾兽融合大会应该是由你带着那个小姑娘一同前去吧？”趁着答辩环节，阿斯玛换了个话题问卡卡西。

　　卡卡西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日向日足：“按道理应该是如此，毕竟是我一手举荐的项目负责人，在座各位中应当数我与BIP这个项目的关系最为紧密，不过——”

　　阿斯玛环抱着手臂等着卡卡西继续往下说。

　　“日足似乎也很想在BIP中插上一脚。”

　　“他已经负责军方新型武器工程这个项目了，还想把手伸到BIP项目中，未免有点太贪心了。”阿斯玛瞥了一眼日足。

　　“上次酒会，他还拜托我多多提携日向宁次，希望能让他参与到BIP相关的实战演习中。”卡卡西无奈地笑了。

　　“他当真如此和你说的？”阿斯玛哼笑了一声。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卡卡西耸了耸肩。

　　“那么，下面来讨论一下尾兽融合大会的参会人员。”团藏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卡卡西和阿斯玛的讨论，“这一次尾兽融合大会，毫无疑问，第三代人柱力以及项目执行人以及BIP委员会委员长需要出席，军方代表由卡卡西担任，这次尾兽融合大会就由你带队参加吧——对此，大家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沉默不言，没人发表反对意见。

　　“那便如此安排，此外暗部和医疗部也要派人参加。”团藏继续说道。

　　卡卡西不动声色地朝团藏欠了欠身，示意服从团藏的安排。

　　“我建议再派遣部分武器工程的人一同参会。”待团藏话音刚落，日足开口说道，“人柱力是独立于传统热兵器以及新型电磁武器、化学武器以及微生物武器以外的特殊武器类型，我认为武器工程部需要针对这种特殊的武器类型研发具有针对性的武器装备。”

　　团藏点点头，但随后询问道：“你现在手上已经有了新型武器装备的项目，恐怕抽不出身参会。”

　　“我自会与旗木上将商量此事，安排合适的人选一同前去，还请您放心。”日足微微一笑。卡卡西知道他一定会将工程学院的日向宁次推荐给自己，于是无声地和日□□换了视线，双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坐在会议桌尾部的春野樱侧过身朝卡卡西看了一眼，团藏的安排和日足的发言几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低下头看着装订成册的工作汇报的封面，心中暗暗猜测暗部的人选，也许会是酒会当天随团藏一同前来的佐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佐井苍白的皮肤和让人讨厌的假笑，春野樱不由得感到一阵不悦，但她很快重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日足的势力、团藏的眼线还有卡卡西都将参与到此次尾兽融合大会之中，她油然而生一种看好戏的期待与兴奋，不过春野樱也很快意识到，在外人眼里，她早已被划分到了卡卡西一派之中。

　　春野樱甩了甩头，努力驱赶自己脑袋中纷繁错杂的想法。

　　她本无心涉身其中，但如今似乎已经身不由己了。

　　“卡卡西，下周一把参会人员的名单交给我。”吩咐完这句话之后，团藏便宣布了散会，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椅子推拉的声响。

　　这时，春野樱猛然从想起了自己一直想要向卡卡西询问有关佐助的事情，于是飞快地站起身，拨开人群疾步走到了卡卡西的身边，卡卡西正勾着身子整理自己前方桌面上的笔记本，并没发现站在身后的春野樱。犹豫了片刻，春野樱捉住了卡卡西的衣袖。银发的男人诧异地回过头看着她，只见樱发女孩澄碧的双眸中充满了期待的神色：“旗木上将，我——我有事情想要请教您，不知您等会儿有空吗？”

　　卡卡西收起了笔记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然后拍了拍春野樱的后背：“走，一起去吃个饭，边吃边聊。”

　　面对卡卡西的提议，春野樱想起去年夏天她和卡卡西在国光商业中心吃的那顿便饭，心头忍不住感到一丝紧张，然而她也察觉到这一年以来自己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无论从待人接物还是装扮自己方面都不再是以前那个春野樱了。

　　于是她咽了口唾沫，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次卡卡西并没有带春野樱去位于国光商业中心顶楼的范德比尔特夫人餐厅，而是带她去了一家高级日式料理店，卡卡西似乎是这家店的常客，他微笑着和前台打了声招呼，随即就有穿着传统和服的女服务员为二人带路，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卡卡西和春野樱沿着游廊来到了一个幽静的房间，拉开房间的纸门，只见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坐吧。”卡卡西示意春野樱之后，转头对服务员说，“告诉老板我来了，就让他按照今天的食材准备二人份的晚餐。”

　　“好的，旗木先生。”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退出了房间，替二人拉上了纸门。

　　拉上纸门之后，房间里的气氛便陷入了沉寂。虽然春野樱已经很多次在卡卡西的办公室单独与他汇报工作，但是在这样非工作场合下和卡卡西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内还是第一次，对面银发男人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春野樱，她的手不禁悄悄在桌子下握成了拳头，仿佛要紧紧攥住所剩无几的勇气。

　　“有事？”最终，仍然是卡卡西先开了口。

　　“有事。”春野樱抬起眼睛，目光笔直地望向卡卡西，她努力坐直身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镇静而从容，“我想问问关于佐助的事情。”

　　“佐助——”卡卡西拖长了音调，脸上是春野樱琢磨不透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是吗？去年年底的时候，军方就已经放弃追查他了。”

　　“我不是问军方，而是问您。”春野樱纠正了卡卡西的说法，“您知道的事情恐怕要比军方公布的消息要多。”

　　卡卡西的眸色逐渐变冷，微微扬起的唇角也抿成了一条线，他没有回答春野樱的话，仿佛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春野樱定了定神，迎上卡卡西的目光：“在酒会上，我听见了您和御手洗红豆的对话，如果没听错的话，您和她的对话中提到了‘佐助’还有‘大蛇丸’。为此，我和御手洗红豆已经商谈过了，而她不愿透露给我任何消息，只是让我来问您。”

　　卡卡西沉默了很久，他的沉默让春野樱感到不安。

　　“追查佐助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春野樱。”卡卡西斟酌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为什么？”春野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问道。

　　然而这个问题宛如一粒石子扔进了海里，没有了音讯。

　　正当气氛陷入僵持之中时，精心准备的晚餐被陆续送了上来，各式各样的碗碟被依次摆在了面前，但春野樱不为所动，碧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卡卡西，妄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任何破绽。卡卡西没有回避春野樱的视线，在裹挟着暗流的对视之下，和室的纸门被重新拉上了，房间里恢复了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春野樱才开口道：“请您……至少给我一个理由，他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我不能……不能放弃任何能够找到他的线索。”

　　“同伴？”卡卡西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语气里夹杂了讥诮的笑意，“宇智波佐助不告而别，即使你找到他，他愿意跟你回来吗？”

　　春野樱哑然。

　　“其二，姑且不论佐助的意志，即使找到了他，单凭你个人有带回他的能力吗？”卡卡西继续说道。

　　“您的意思是……”虽然卡卡西没有明说，但春野樱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隐含的意思，她的指尖紧扣着桌子的边缘，身子微微往前探去，“您果然是知道些什么吧？”

　　卡卡西看着眼前情绪有些激动的女孩，思忖了许久：“事实上，佐助已经离开火之国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水之国。”卡卡西耸了耸肩，“你应当听说了水之国的局势，现在大蛇丸和晓都介入了水之国，目前佐助究竟站在哪一方尚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背弃了火之国。”

　　春野樱注意到卡卡西用了“背弃”这个词，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的双眸仿佛失去了方才闪烁的神采，她慢慢低下头，消化着刚才那一瞬间所得知的一切。

　　“无论佐助是站在晓的一方还是站在大蛇丸的一方，你都没有办法追回他。”卡卡西如此说道。

　　“不，他不会加入晓的，宇智波鼬在晓组织内，他是佐助一直以来的复仇对象，是佐助最想杀死的人，佐助怎么可能会加入晓……”春野樱用力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但我向来不作无谓的猜测——吃饭吧。”卡卡西端起筷子，微微朝春野樱点了点头，“我要开动了。”他不理会仍然情绪恹恹的春野樱，自顾自地品尝着眼前的佳肴并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眼看卡卡西已经是一副不打算继续谈论佐助的架势，春野樱只好也拿起筷子，低声地说道：“我要开动了。”随后，她慢吞吞地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然而此时春野樱的脑海里全是佐助的身影和卡卡西刚才所说的话，眼前纵然是丰盛佳肴，她也食不知味。

　　之后，两人没有更多的交谈，直到饭后卡卡西开着车把春野樱送到她家楼下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春野樱才轻声说道：“佐助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对此，我非常遗憾，但我仍然非常感谢您能告诉我这些事情。”

　　卡卡西扶着方向盘，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挡风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春野樱听见男人沉重地叹了口气，春野樱不懂他的叹息，只是好一会儿之后，才听见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叮嘱道：“你今天在会议上作的汇报发言很好，以后也要继续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

　　“我会的。”春野樱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后朝卡卡西挥挥手，“我先走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卡卡西抬了抬手算作告别，随着一声车门关闭的声响，他目送着春野樱走进了春野家的大门，接着驱车返回自己的公寓。在公寓的楼下，卡卡西在车里坐了很久，他摇下车窗，靠在车门上抽了一根烟，微凉的晚风吹动着他的头发，他摸了摸左侧脸上的伤疤，那是三战留给他的荣耀和勋章，也是带土和琳留给他最后的回忆，指尖触到疤痕凹凸不平的痕迹，早已愈合的伤口已经不会再疼痛了，然而卡卡西的心口却忽然间抽痛起来。

　　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多么像琳——倔强、单纯、直率、执着，充满了不管不顾的勇气。

　　他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琳死前的模样。

　　人们心中的执念，多半是往事遗憾的结果，春野樱如此，卡卡西亦如此。

　　神无坤桥那一战，火之国伤亡惨重，而卡卡西侥幸活下来。在对逝者的追悼会上，所有人都安慰他活着就好，但卡卡西却在心中无数遍地谴责自己——他既没有依照带土的心愿保护好琳，也没有按照自己对带土的承诺为他带来增援。他虽然还活着，但心中最后一丝光亮却随着水门、带土和琳的死被掐灭了。追悼会结束以后，年轻的卡卡西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宿舍里躺了整整三天水米未进，最终是他的同级生阿斯玛破门而入把几近脱水昏迷的卡卡西送到了医院，当卡卡西醒来以后，阿斯玛先是狠狠揍了他两拳，看见卡卡西虚弱的笑容后，阿斯玛拍了拍他的肩，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着了，而是为了水门老师，为了带土，为了琳而继续活着了。

　　彼时，卡卡西躺在病床上注视着苍白的天花板，如此想到。

　　此刻，卡卡西走下车子，踩灭了闪着微弱火光的烟蒂，望着无尽的夜空呼出一口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