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 前篇》冷酷的鬼王

5、冬（5）

　　这节自习课是骚动的。虽然教室里仍然是一片安静，但桌子底下的小纸条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由于自习课的原则是保持安静，不能玩手机，不能睡觉，所以班长和纪律委员也没有管。林玲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不想自习。她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然而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于是流水账一般，写了自己感冒，又写了最近考试的成绩，以及最近吃了什么菜。
　　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写着写着，竟也到了下课。下节课是历史，林玲拿出课本，正准备看一下上节课记的笔记，桌子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林玲，我们打算演一个话剧，但是还缺一个人，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欧阳月敲了敲林玲的桌角，歪着头问道。
　　林玲对欧阳月的到来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欧阳月在班里人缘很好，朋友很多，而自己跟欧阳月素来不怎么来往，也从来没有演过话剧的经验。按理来说，欧阳月找谁也不会找到自己。
　　“你要我演什么呢？”
　　“一只小兔子。”
　　“为什么找我呢？”
　　“因为你比较适合这个角色嘛。”
　　林玲想了一下，自己对演话剧并不是很反感，反正也只是班里的晚会，也没有什么拘束的，就答应了。
　　“那么，晚饭过后就到教室里来吧，我们剧组的成员们先开个会，大家看看剧本，试着演一下，其实就是玩玩。”
　　“行。”
　　欧阳月眨了眨眼睛就走了。林玲在欧阳月走后突然有点紧张起来。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参加过班级活动了，无论是运动会还是晚会或者聚餐，自己都没有参加。本来想着就这样毕业，但是到这时候居然参加了话剧表演。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第一次参加班级活动，也就是元旦晚会的时候。当时林玲报了一个诗朗诵的节目，是舒婷的《致橡树》。尽管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林玲上台的时候，还是紧张得不得了。她得手心出了汗，腿也微微发抖，但是最终也把诗歌朗诵完了。
　　如果现在还是两年前就好了，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林玲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她记得她在朗诵时，偷偷观察着同学们的表情。大多数同学都是微微笑着看着自己，但是林玲至今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或许是自己紧张的模样有些滑稽吧。
　　历史老师走进教室，教室又回到了安静之中。

　　晚饭之后，欧阳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除了欧阳月和林玲，还有范雪晴，李凌志，楚樱三人。
　　“咳咳，大家先听我说啊，我们这个剧本大致是这样的：王子和公主呢，是一对青梅竹马。本来挺好的，一直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有一天，公主跟王子吵了架，生气出走，被大魔王抓走了。王子很着急，但是自己的力量太弱小，打不过大魔王。于是王子潜心修炼，终于打败了大魔王，把公主救了回来。但是公主怪王子这么晚才来救自己，就生了气，不听王子解释。王子很苦恼，不知道怎么办。有一天王子发现公主经常和一只兔子在一起玩，于是王子收买了这只兔子，让兔子跟公主解释自己这么晚才去救她的原因，并请求公主不要生气，跟自己重归于好。”
　　“什么破玩意，王子跟公主生活在一起，不应该是兄妹吗，怎么会是青梅竹马？这兔子怎么回事，童话吗？兔子还会说话？还有，这个公主太矫情了吧，这个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楚樱忍不住吐槽。
　　“这剧本也不是我写的，要怪就怪老海，他写的鬼东西。”
　　“咦，老海写的东西，果然有他的风格。”
　　“嗯，这就是大致的剧情了。还有两位同学没来，我们等他们一会儿，待会儿大家先拿着台词对一遍，看看有什么不太好的需要改的地方。来，这是剧本，每人一份。”
　　兔子的戏份都在后半段，出场不多。剧情大部分都是王子如何修炼，如何与大魔王战斗，如何收买兔子，跟公主和好。好像只有王子一个主角，其他人都是配角。
　　“王子谁演啊？”
　　“老海啊。”
　　“公主呢？”
　　“我啊。”
　　“咦，你俩真恶心。”
　　“刻意来恶心你的，咋滴？”
　　楚樱和欧阳月正斗嘴，教室门被推开了，向北海和严小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大家都在呢，我和小成买了一些零食给大家吃，算是见面礼了。”
　　“咦，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那么客套干什么，你比欧阳还恶心。”
　　“爱吃吃不吃滚。”欧阳月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大把糖果。
　　严小成犹豫了一下，在林玲对面坐下，老海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咳咳，那啥，你们吃吃零食看看剧本，我去上个厕所。”
　　“啊……好。那等老海回来我们就对台词吧。”
　　“我也去上个厕所。”
　　李凌志站了起来，剧本都没放下就走了。
　　“哎，凌志，你是要用剧本……”
　　“行了别管他，剧本多的是，爱用就用吧，只要他不觉得不舒服。”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这个服装道具什么的，到时候怎么弄？”雪晴扶了扶眼镜，岔开了话题。
　　“没想好，老海说实在没服装就买些彩色硬纸板贴身上。”
　　“……”
　　“这老海……不靠谱啊。”
　　“老海什么时候靠过谱？”
　　林玲低着头看剧本，静静听着身边人的谈话。她没有什么想说的，本来跟大家还不是很相熟，加上严小成在，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有这么巧吗，为什么欧阳月突然找上自己，严小成刚好也在呢？
　　“他俩怕不是掉坑了吧。”
　　欧阳月刷地站起来就往外走，楚樱一把拉住她，说：“你去干嘛，你还能进男厕所啊？”
　　“我能在男厕所门口喊人。”
　　“行行行去吧，还没见过有人上厕所都催的。”
　　眼下只有四个人坐着，大家各看各的剧本，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回来。欧阳月清了清嗓子，说：“行，咱们去小操场排练吧，在教室打扰到大家不好。”
　　林玲瞟了严小成一眼，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难看。林玲跳动的心又沉寂下来，变得冰冷。此刻她的内心，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算不算失望，还是一种麻木。生活总是莫名其妙给她希望，却又总是很快让她回到现实。
　　“严小成。”
　　她轻轻喊了一声。过了几秒，严小成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转移了视线。她的余光看到了，但却仍然低着头。她的内心让她叫了他的名字，她的理智却不允许她抬头。
　　“林玲，鞋带松了。”
　　林玲沉寂的心突然又狂跳起来。她抬起头，对上严小成的视线。严小成笑了笑，停住了脚步，看着她不说话。
　　那一刻，落日的余晖仿佛透过山间的间隙照在林玲的身上，让她感到迟来的温暖。她抿着嘴唇，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