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 前篇》冷酷的鬼王

22、春（15）

　　“叮咚！叮咚！”
　　“来啦来啦！”
　　门开以后，林玲先看了看客厅的情况，才进门。
　　“今天没人吗？”
　　“星星睡午觉了，我爸跟李阿姨都上班去了。”
　　欧阳月穿着睡衣，头发很随意地扎着。
　　从桃花镇回来后的那天，刘姨回家准备过年去了。然而爸爸和李阿姨还没有放年假，于是欧阳月必须待在家里照顾妹妹，不能跟林玲一起去学校了。
　　所幸林玲家与欧阳月家离得也不算太远，两人商量后决定每天下午林玲到欧阳月家跟她一起写作业。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五，她们约定一起写作业的最后一天。
　　欧阳月的书桌很宽，两个人一起写作业完全没问题。事实上今天已经没什么可写的了，林玲趴在桌上写日记，欧阳月半闭着眼，几乎快要睡着了。
　　林玲看起来心情很好，不如说，最近一个星期以来她看起来都比以前精神得多。
　　“林玲，你最近精神很好啊。”
　　“哎？是吗？我爸也这样说。”林玲像一个被老师夸奖的小学生，脸红红的，忍不住笑。
　　“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林玲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只是盯着日记不说话。察觉到这一点，欧阳月岔开了话题。
　　“以前我总是问你的事情，今天我说说我的吧。”
　　“我跟你一样，父母离异了。李阿姨是我的继母，星星是她和我爸的孩子。我妈妈嫁到了外省，每年也会见几次面。我妈妈生了一个弟弟，比星星小两岁。”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多余，我妈妈有了孩子，爸爸也有孩子。其实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负担，拖油瓶。”
　　林玲看着欧阳月，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妈妈去世了。”
　　“如果她还在世，也许我会比现在好过一点，也许不会。我在家的时候，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不喜欢跟家里人交流，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我会舒服一点。”
　　“现在生活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什么也不会改变，没有人爱我。我只想等着上大学离开这里，开启新的人生。”
　　欧阳月盯着林玲的脸，久久才说一句话：
　　“真羡慕你，至少对生活还抱有期望。”
　　欧阳月笑了笑，似乎在自嘲。隔壁房间传来星星的声音，欧阳月便去看星星去了。
　　星星看到欧阳月，乖乖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漫画书看。欧阳月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林玲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今天回去这么早？”
　　“嗯，有人约我。”
　　欧阳月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林玲不会恋爱了吧？

　　县体育馆，雷子安跟朋友们正在练球。
　　林玲在观众席上已经看了很久。她不懂篮球，却也不觉得枯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雷子安打篮球。她自己也不懂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跟雷子安认识不久，却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稳。
　　偶尔她想起欧阳月说的话，也会不安，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雷子安怎么不是好人呢？这种不安的存在也只是片刻，她看到雷子安的时候，就消失了。
　　原本她对生活没有期待，可是现在因为他，她觉得生活有了希望。
　　雷子安投进了一个球，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今天到这吧，大家辛苦了。”
　　球场上的男孩子们向更衣室走去，林玲望着空荡荡的球场发呆。
　　“嘿，想什么呢？”
　　雷子安突然出现在林玲身边，抢过林玲手中的水。林玲默默看着他喝掉半瓶，什么都不说。
　　“嗯，剩下半瓶也一口气喝完吧，懒得拿着走了。”
　　说罢，雷子安又喝掉了剩下半瓶。
　　“一起吃晚饭？”
　　林玲从来没有答应过跟雷子安一起吃饭，但每次雷子安还是会问。
　　“快过年了，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吧？”
　　林玲迟疑了，这个理由似乎让她无法拒绝。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雷子安正要一脚踏出体育馆，听到林玲这么一说，又转过头来。他的眉眼在这个角度十分好看，眼睛清澈无比，就像清水河的水一样。
　　“什么问题？”
　　雷子安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下子驱散了林玲脑子里的疑问。林玲很紧张，憋红了脸说不出话。她后退了一步，眼睛盯着地面，好久才抬起头：
　　“我们去哪里吃饭？”
　　“跟我来就知道啦。”
　　雷子安微笑着看着林玲，她不会伪装的笨拙模样更显得她可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在小操场看到她认真背台词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忘不掉她。可是这只小白兔好像总是躲着他，就像他是大灰狼一样。她越躲，他就越想抓住。
　　可对于林玲来说呢，他越靠近，她就越想躲。她的心里一直还有一个人的位置，这个人在她心中的位置起起落落，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不希望自己心里有两个人，因此在面对雷子安时，总是希望保持着距离。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最难保持的东西，不就是距离吗？
　　林玲跟着雷子安到了上次跟夏桐来的火锅店，尽管快过年了，这里依然很热闹。菜都上齐了，林玲却不动筷子，十分别扭地盯着自己的脚。
　　“你不吃吗？”
　　“我……有点紧张……”
　　她抬起头看雷子安，面色桃红。她的手在桌子底下微微颤抖着，只是雷子安没有看到。
　　雷子安想了想，换了个位置，坐到林玲身边。
　　“这样看不见我了，不紧张了吧？”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林玲心里溢出，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很不一样，却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好像不仅是自己不一样，整个清水镇都有些不一样。
　　“等会儿我送你回家吧。”
　　帷幕降下，清水镇被黑夜笼罩，暧昧的灯光点亮了另一个世界。林玲想要拒绝，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一成不变而且毫无希望的生活一定很无趣吧，你真的要拒绝吗？你不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吗？
　　我……应该改变吗？
　　火锅在沸腾，是时候放肉了。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