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 前篇》冷酷的鬼王

13、春（6）

　　“道具都在了吗？检查过了吗？”
　　“大家都化好妆了吗？衣服还合身吗？会不会掉？”
　　作为第一个出场的节目，《雷恩与布莱克》剧组的成员们正慌张地检查各项准备。
　　本来是没那么匆忙的，但由于今天的晚会后台突然出了点问题，李凌志和向北海被班长抓去帮忙，导致欧阳月原本安排好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两人回来之前，其他人在化好妆换好衣服后，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后台乱糟糟的，差不多忙完之后，欧阳月却发现林玲不见了。问了楚樱，楚樱说看到她出去了。
　　欧阳月想起昨天那件事，心想不会是林玲不想见到严小成了吧。欧阳月刚走到走廊，就看到林玲回来了。
　　“你去哪了？”
　　“去了趟厕所，怎么了？”
　　“……没什么，快进去吧，马上要出场了。”
　　“嗯。”
　　林玲的情绪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即使抹了腮红也能看得出来。她今天很少说话，看上去很没精神。即使要上台了，也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变化。
　　或许是因为林玲的反常，欧阳月一直有点担忧。舞台上太在意林玲的表现，导致自己差点忘了一句台词。
　　聚光灯下的妆容看起来很夸张，导致人分不清角色脸上的笑究竟是真笑还是假笑。
　　“萝丝，你可以原谅我吗？”
　　“如果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让我离开你身边，我就原谅你。”
　　最后一幕结束，全员退场。
　　后台，欧阳月换好衣服后，发现林玲又不见了。
　　“欧阳，林玲说她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楚樱早已换好衣服卸好了妆，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他们都到观众席看演出去了。我也要去了。”
　　“早知道不邀请林玲加入我们了。”欧阳月苦笑着在向北海身边坐下，“原本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消除他们俩的误会，结果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或许有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也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严小成这时才换好衣服出来，看了他们俩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一下。”
　　欧阳月盯着严小成的背影，直到他缓缓转过身来。
　　“严小成，我问你个问题，你昨天为什么不去见林玲。”
　　“……”
　　“不合适吧。”
　　严小成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曲终人散，欧阳月听到这句话后站了起来，却发现好多话被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一时间她觉得是自己错了，她一直以为是林玲在躲着严小成，其实真正不想面对的人是严小成。或许林玲也做过很多努力，想要去靠近严小成，但却总是失败。一次次鼓起勇气，又一次次面临失望。
　　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只不过是让林玲再失望了一次吗？
　　欧阳月仿佛深陷迷宫中，走不出来。

　　结束了。
　　林玲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她并非对女孩子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的认识仅仅停留在两年前外婆的偶然提起。生物课本对此也有着一些晦涩的解释，但真正到来这一刻，还是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腹部隐隐作痛，她只能缩成一团更舒服一些。她似乎有了困意，却根本无法入睡。没过多久额头和后背开始冒冷汗，让她更加无所适从。或许只有在身体处于痛苦时，人才会短暂地忘记心里的痛苦。她开始觉得，与此时的痛苦相比，心里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是室友回来了。由于元旦放假一天，室友们都回家去了，只有一个室友因为家比较远没有回去。
　　“林玲，这么早就睡了啊？”
　　“……没。”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室友摸了摸林玲的额头，没有很烫，不是发烧。
　　“大姨妈来了？”
　　林玲点点头，没有力气再说话。
　　“等会儿啊。”
　　室友关上门，放下书包，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包看起来很像板蓝根的东西。然后非常熟练地剪开倒进林玲的杯子里，又拿着杯子出了门。
　　室友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酷似板蓝根的液体，还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味道。
　　“坐起来，把这个喝了。这是红糖姜茶，喝了也许会好一点。”
　　林玲半信半疑地坐了起来，身体还是没有力气。不得不说红糖姜茶简直是邪教，这种甜中带辣的感觉让林玲发誓以后宁可痛死也不要再喝一口。但喝完之后，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起了作用，林玲确实感觉不那么痛了。
　　“谢谢你，夏桐。”
　　“没什么的。下次你去超市记得买一些，很管用的。”
　　这周轮到夏桐打扫卫生，帮林玲把杯子洗好后，夏桐便忙起来了。
　　“我可以外放吗？”夏桐扬了扬手机。
　　“好。”
　　夏桐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林玲躺在床上没什么事可做。回想了自己这一年的经历，又觉得没什么好回想的。不知道今晚十二点会不会有烟花，不过就算有，也不会很多。
　　“夏桐，你想家吗？”
　　“想家的话，还是会想的。”夏桐抬起头，好像在思考什么，“我们家比较远，坐汽车得两个小时才到，路况又不好，经常一路下来人都散架了。”
　　“自从上了初中，我基本上一个月才会回一次家。每次没待几天又要回学校，学校倒是更像家一点，回家只是一种必要。”
　　“但我还是会想回家的。我觉得不回家我会不安心。”
　　“我也想家。”
　　林玲翻了个身，偷偷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夏桐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桐的手机里的歌正好放到陈奕迅的《十年》，这是夏桐最喜欢的一首歌。
　　林玲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外婆去世以后，就再也没人像这样触碰过她。
　　“林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桐有很多安慰的话，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确定是否有用。她父母健在，家庭幸福，自然谈不上感同身受。只不过她坚信，对于林玲来说，生活不会毫无底线的糟糕下去，总会慢慢地好起来。
　　“……”
　　一句“谢谢”卡在了喉咙里，林玲说不出来。她的喉咙很难受，这是因为她心里难受的缘故。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像一个怨妇一样，逢人便抱怨自己的不幸。但她需要发泄情绪。从外婆去世以来，她就没有机会倾诉。不，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有一些事憋在心里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