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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爆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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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播出一条简讯,昨日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列车帝新线多处站台发生小心爆炸,其中二十四人失踪,暂无人员伤亡。具体调查还在进行……”
广播员平稳的播报音顺着音响飘满整车,伴随着还有一阵由轻到重地“哒哒”声敲击在车窗玻璃上,将补眠的文归瑾惊醒。
长厢轿车的冷气开的很足,文归瑾用小毯子把自己更紧地裹了裹睁开眼先瞟了一眼身边慵懒的穿着白衬衣办公的宋允之,又瞟了一眼前面西装革履的司机,最后才慢吞吞地偏开头去望着窗外发呆。
新闻的播报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他耳中,简单地过了一遍又飘远去。
车旁的景物飞梭倒退,雨珠渐密,飞快地在中间架起一片模糊视线的帘幕。
文归瑾懒散又舒适地窝着,狐狸似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着,直到某一个瞬间,视线里一个红底白字锈迹斑驳的牌子一闪而过。仿佛突然触动了某个开关,记忆中一些零散的画面突突的往外跳。
“停一下可以吗?”文归瑾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脸贴在玻璃上仔细去看已经模糊在雨幕中的小站台,脑海中还回映着瞬时印象。
貌似上面写的是“煌荃”?
这一段不是高速,司机顺从地找了地方把车停下,文归瑾在宋允之疑惑的目光中摆了摆手,取了伞推开车门。
即使叫停及时,车子依旧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文归瑾也没往回走,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临路而建的小站台正对着一片楼房。其间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的景象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了?在看什么?”宋允之把前排两只小鬼头按住,自己也跟下了车,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盯着远处。
“没什么,就是好像我以前来过这,但是原本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文归瑾摇摇头,“算了,管它是什么样子呢!”
一转身视线扫过周围,却突然发现街对面隔着几辆车有好几人穿着黑衣趁着雨幕打伞,拖着形状奇怪且大得有些过分的蛇皮袋匆匆走到一辆卡车前,然后一袋一袋扔进车后集装箱里。
而不知道是不是文归瑾的错觉,某一个瞬间他似乎看见其中一个袋子似乎动了动凸出来一块,隐约像是个人的手掌的形状。
文归瑾脑海中本能地想:不会是人贩子吧?
他悄悄摸出手机,借着车位阻挡企图拍两张照片,却不想雨水滴落手机触屏紊乱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咔擦”一声快门响。雨声很大,但是对面立马有人警觉地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最后锁定了这边站着的两个人就要走过来。
宋允之反应极快,手腕一抖雨伞就斜侧下去将文归瑾的脸挡了个严实,倒是自己没来得及遮掩或叫人看清了面貌。来人凶神恶煞,却被马路上穿行的汽车阻拦了会,宋允之飞快地把文归瑾往车里一推自己也立刻跟了上去,关上车门就叫司机开车。
黑衣人只差两步就要到车前拉住车门,这时,百米开外忽然一声轰然巨响,地面都震了一震。马路上的车辆似乎因为受惊而偏离了方向往一侧一头扎来,惊得那黑衣人又往后退了两步,躲避开些许。
就这么一瞬,长厢车迅速地滑进雨幕,将纠缠着的纷杂声、混乱的人群还有不远处升起的浓浓黑烟彻底抛在远处。
……
文归瑾像只壁虎似地粘在车后窗玻璃上惊愕地看着前一刻还好好的小列车站台处升起滚滚浓烟,心中想着刚才听到的新闻暗道:最近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爆炸案?警察政府这办事能力忒不行啊!
哪成想背后一只冰凉的手一下拎着他的衣领子往后提,回头就对上宋允之锅底似的脸,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泠泠寒意。
司机很有眼色地把音响关了,一直坐在前排暗戳戳没个安生的文离砂和宁枕砚也安静如鸡地盯着这边。
文归瑾有点头皮发麻,半个身子跟被虫咬了似地贴在门上蹭啊蹭的。
这实在是怪不得他怂,从见面至今,除了第一面的时候宋允之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让他稍微产生过一点距离感外,宋允之总是笑吟吟地对着他,就算不笑,眉眼神色也总是放松而柔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娇惯的意味,以至于文归瑾很自然地就对他亲近了起来,甚至一举一动都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放肆感。
这会宋允之虽无言语,但整个人都似淬冰雪而出,满身上位者的气势勃发,那本便带着出尘华贵的容貌顿时盛极,硬是迫得直面这份压力的文归瑾几分不适。
而更主要的是,方才大雨瓢泼,喧闹匆忙之下还没多想,这会文归瑾安静下来便发现自己于理有亏,不管是下车还是拍照,都实在是太莽撞了些。于是对着宋允之无声地目光谴责,文归瑾顿时怂成了一只狗子。
按道理来说,男人之间的目光对决要么是深情缱绻的,要么是争锋相对的,至少宋允之是这么理解的。可文归瑾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竟感悟出一种类似于行木将就的老父亲对逆子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感。
文归瑾不说话,宋允之也不说。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宋允之终于慢慢伸手按下了椅侧的按钮,漆黑的挡板在面前升起,隔绝了前排三个人好奇的目光,也彻底隔断了声息。
他神色依旧是很冷淡的样子,从座椅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两条毛巾,一条搁在没有文归瑾的一侧的扶手上,另一条对叠了一下,就按在文归瑾头顶,轻轻把之前慌乱间打湿的一片头发擦干。
两个人之间挨得很近,文归瑾稍矮一些,这时候视线就正冲着宋允之那弧度优美的下颚,还囊括了一段苍白的脖颈。微微拱起的喉结静默地躺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滚动的迹象。
文归瑾心里突的一跳,莫名地有些紧张了。
宋允之收回手,既不说话也不动弹,依旧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关于谁先开口的拉锯战。
良久,终于还是文归瑾败下阵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宋允之冷淡的目光越到后面越深沉,仿佛蒙了一层暗光,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一点点危险的意味,好像要是自己再不开口下一秒就要挨揍。
干什么呀这人!凭什么这么生气多管事呀!
文归瑾非常硬气地在心里想。
但表面上他非常果断的移开视线,转而去盯宋允之另一侧扶手上的毛巾,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你,拿毛巾擦擦吧,衣服头发都湿了。”
宋允之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会,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根上,伸手把另一条毛巾递到了文归瑾面前。
高高抛起,轻轻落下,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儿,吓一吓就够了。宋允之想。
“?”文归瑾愣了一瞬,偏头看他,然后反应过来,十分乖巧地接到手上凑过去点帮他擦头发。
一边擦一边想:好的好的,是我错了,给爸爸擦头赔礼道歉。
等水渍擦的差不多了,文归瑾也自觉有所弥补,底气足了些许,哼声道:“我刚才是感觉有些古怪才下车的,刚才对面那些人我看着像是人贩子,想拍个照做件好事,只是没料到被雨影响划开了快门声。”
“本来是不会有问题的,这要是到时候警察办案,这就是线索,证据!说不定可是大功一件,学校就表彰我,推我入党了呢。”文归瑾从外国转校进的大学,再加上成绩勉强,一直没机会入党。
虽说他对入党并没有什么执念,但好不容易找着个像样的借口,越说越来劲,一锤定音,狡辩得十分理直气壮,“就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
宋允之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让文归瑾看出些嘲讽的意味。当下就跟个胀满的气球被针戳了一下一样地泄了气。
他喘了口气,跪坐在长沙发上,蔫蔫巴巴地垂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不顾你们的安危就擅自行事,我不该……总之,我错了爸爸!”
听着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宋允之看着他可怜委屈的小模样不自觉的心软,又看他确实还算诚心,神情便肉眼可见地软了下来,最终凝固在最后结尾的一个词上。
“你喊我什么!?”宋允之不敢置信道。
“没有没有,喊你宋允之,额,宋老师,宋老师!!!”文归瑾做贼心虚,一脸马克思主义乖巧地摆手。
“呵。”宋允之哼了声,不去计较了,想来是这死小孩挨了“训”,心有不甘忍不住要皮一下。
他伸手拎着文归瑾的裤腿往地上放,一边伸手把安全带给文归瑾系上,临了在他发顶揉了揉,半是威胁半是恐吓道:“要是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别怪我给文离砂穿小鞋。”
“好的好的。”
文归瑾连连应了,心里翻着大白眼:都毕业了谁还怕你给穿小鞋呀!
然而他不会知道的是,就在不久后,他就在C大校园里,让曾经放过的狠话把自己的脸都打肿。
宋允之见人老实了许多,便将隔板放下来,一下露出后面两张鬼鬼祟祟企图偷听的脑袋。
“你们亲完了呀?”文离砂笑嘻嘻。
文归瑾:???
宋允之挑挑眉。
文归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股古怪,道:“说什么呢你,这是不你……嗯?”
一边说一边还歪着身子冲宋允之扬了扬下巴。
宋允之眯眼,有些危险地盯了文离砂一眼,伸手把文归瑾往椅子里扶正:“别理他,小孩儿,欠收拾。”
文离砂立刻老老实实缩到前面去,一边还叨叨:“啧,真傻啦吧唧的不开窍。”
文归瑾眼见着文离砂把自己乖弟弟的人设崩得不行,终于也忍不住撕下自己好哥哥的标签,一毛巾抽在他头顶。
宋允之轻飘飘看他一眼。
文归瑾也乖乖坐好,眉飞色舞:“哼,小孩儿。”
宋允之笑看着翘尾巴的文归瑾,装作自己曾经没有把文归瑾当做“小朋友”的样子。
哪想到文归瑾转头就用水汪汪的狐狸眼盯着他问:“那我们报警抓人贩子吧?”
宋允之摇摇头反问:“你不怕人报复?”
“那也不能不管呀,万一真是个大活人……”文归瑾对上宋允之的目光,顿了顿犹豫道,“其实吧,我,身手还可以。”
脾气也不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天莫名其妙变怂了。
宋允之却不赞同:“你身手再好能好的过十来个人能好得过枪?”
“警察会保护我的。”文归瑾坚持。
“你以为警察要是能护得住你,这些人贩子他们还能抓不住?”宋允之问,“近来国内动荡不安,人口贩卖猖獗,你看那些人训练有素的,一铲子挖下去恐怕是个大坑,警方现在都自顾不暇,谁知道里面鱼龙混杂有没有人贩子的眼线,背后又牵扯了多大的势力你一个学生,没有身家背景怎么跟人家斗”
文归瑾眨眨眼,不说话了。他知道是这么回事,可现在情势比人强,他既碰见了,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眼见着文归瑾有所动摇,宋允之把最后的钩子给抛出来了:“这样,你把照片给我吧,我去查。我家大业大,且根基在国外,这些人再报复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文归瑾这才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怀疑道:“你说你回国找人,不会是你什么人被人贩子抓走了你就来查这事的吧?”
还有一句话文归瑾没说,你是不是来找你那个小前男友然后要对我们家离砂始乱终弃啊?
显然宋允之并不想跟文归瑾讨论他的“小前男友”这个问题。
所以当他听见前排文离砂不知道是第几次逼问宁枕砚的身世背景时,立刻调转矛头选择了卖队友以求安宁。
“小宁你说实话吧是不是偷渡过来的”宋允之这问题的一针见血,又狠又直白。
宁枕砚忍不住幽怨又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道:“尼闷是想逼死窝嘛再文窝死给尼们看!”
而文归瑾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下才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把三个人看了一圈,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宁枕砚身上,疑惑道:“你怎么也在车上”
敢情这是才注意到他!
宁枕砚:我恨!
但不管宁枕砚如何在心中爆哭,表面上还是要做出可怜的模样:“窝一个人在Z国,没地方取。窝看丽莎像个好人,窝就跟着他。”
一边说一边希冀般地看向文归瑾:“尼们要是不让窝跟着,窝就只能水大街了。”
他原想着卖个惨文归瑾一同情他就不再追问了。
哪成想文归瑾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宋允之道:“看他身无分文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自己买不起机票钱的。当是外国移民,家人就在辽城附近。要不把他送警察局吧?警察应该会帮他找到家人的。”
这一句话出口,宁枕砚顿时急得脸都鼓成了河豚,结结巴巴道:“尼,尼别干我,我,不似坏人。”
文离砂在一边正喝水,一下给他惊得呛了几口,缓过气就故意道:“谁,谁要干,干你哦!怕,怕不是变,变态哦?”
“尼,尼奏凯!”宁枕砚气得不行,逼急了终于切回M语叽里呱啦求情解释了一大通。
然而文归瑾还是一句话:“那你就说清楚你到底是谁?跑来是干什么的?”
宁枕砚闻言终于泄了气,耷拉着脑袋道:“窝,窝找窝蝈蝈啊。”
他停顿了下,掀起一只眼皮子偷瞄文归瑾:“他,他前几年失踪了,窝来找他。”
“那你缠着我们干什么?”文归瑾奇道。
“窝,窝听说窝蝈蝈两年前被送回国了,他是窝家养子,后来被送走了。虽然好久没见了,但素,尼还有他都跟窝蝈蝈,长得像。”宁枕砚指了指文离砂,又瞄瞄宋允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文归瑾闻言愣了愣,倒是迟疑了。
莫非真是美国养父母家的哪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