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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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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来了？
杨明显然觉得这姑娘在开玩笑，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如果现实生活也像电影那么荒诞的话，这个世界怕不是要整体崩坏。
“我没有说笑，也没有说谎。”
苏天一口咬定自己语言的真实，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杨明有些不舒服。
杨明还没再进一步说话，却被老吴按住了手。
老吴暗自拿手机查了下“死神来了”是个什么东西，他浏览网页后，对苏天的回答却没有显而易见的讶异表情，只是沉声问她：“你是说你也像那部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可以做梦梦到未来的飞机坠毁事件？”
苏天点点头，说：“我要说就是这样的，你们会不会也认为我精神不正常？”
杨明的确觉得这姑娘可能精神不正常，他侧头去看老吴的反应，却见他微微摇头，然后说：“我去请示一下上级。”
“哎？”杨明愣了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老吴会这么回答。
同样愣住的还有苏天。
她和他对视一眼，看着这个两鬓带白的老民.警起身去打电话。
老吴是在开玩笑吗？
老吴没有开玩笑，他是警.队里的老人了，早年在省局干过，现在年纪大了下放到省城的辖区派出所里，资历很足，这次正好带了带新来的小年轻，他知道的东西，可比杨明多得多。
就比如眼下这档子事，小姑娘张嘴说自己会做梦预测未来，杨明认为人家是电影看多了，老吴认为这说不定就是真的，需要问一下上头的人。
“对，叶组长，是我是我，我这边遇见一个小姑娘......”
“她说她梦见了飞机出事......”
“长得乖，不像作假…给你安排一下见面吧......好、就这样。”
老吴那个电话打了不到半分钟，他回来后，连苏天接下去的笔录都不让做了，他关掉正在摄像的机子，把刚刚录下的一段对话删掉，然后认真地对苏天和杨明说：“我中午请你们吃饭，我知道有家麻辣烫味道不错，现在十一点到了，正好是午休，我们收拾收拾走吧？”
杨明一脸不敢置信，他看了看老吴，又看了看苏天，最后说：“为什么......？”
明明是很正常的询问笔录过程，可是在她说了‘死神来了’之后，整个画风都不对了。
老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想开点。”
苏天局促地站起来，她显然也没料到画风会急转直下，还以为会进派出所溜一圈，上下里外给她查一遍……最后才能出来，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结束了？
这个老警.察真的相信她说的话不是胡说八道？
真的相信她不是神经病？
老吴却开始挥手，赶着这两个呆若木鸡的小年轻，边赶边说道：“走走走，吃饭去。”
老吴嘴里的麻辣烫小店是个面积不大的苍蝇馆子，显然味道不错，中午过来吃饭的人不少，他们好不容易凑到了一张桌子，那里正坐了一个大肚皮的中年胖子。
“哟，老吴来了。”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眯细的眼睛飞快地扫过他们。
“叶组好！”老吴虽然看上去年纪比男人还大一些，却对他用了很是尊敬的态度。
杨明一见，很有眼色地跟着老吴喊他：“叶组好！”
苏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胖子，这看上去是个领导？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也喊一声叶组好。
胖子拍了拍肚皮，让他们赶紧坐下来，然后打发杨明去给他们三人挑菜。
胖子朝苏天露出和蔼的笑容，推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微信二维码，他笑道：“小姑娘加个好友？”
苏天怔住，她还没遇到过这么一出，呆了一会儿才掏出自己的手机，添加了大胖子的微信好友。
显示出来的昵称是“X叶毅”，苏天默默把他的备注名改为“大胖子”，然后收好手机。
“我......”苏天搓了搓手，然后小心地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
大胖子掀嘴一笑，安抚她说：“我们都是有编制的好警.察，你放心，不是坏人。”
“有些事呢，不方便用嘴说，你可以看看你手机，”大胖子夹起一个紫薯丸子塞进嘴里，然后好吃得眯起了眼，当即就冲还在挑菜的杨明喊道：“小伙子给你吴叔和苏姑娘加个丸子啊。”
正在不远处冰柜前挑菜的杨明哦了一声。
苏天这里已经再次点开微信界面，发现大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你相信妖魔鬼怪吗？】
苏天看了他一眼，大胖子正吃得开心，和老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哪个傻货好奇按了地铁的紧急电铃，然后被逮住教育罚款了。
她动了动手指，发了一个【信】。
紧接着就跟来的消息在她屏幕上呈现——【你经常做预知梦？】
苏天抖了抖手，按在26键的输入页面上，沉默了很久，终于回道【是的】。
【预知的，都实现了吗？】
【实现了】
自她记事开始，苏天就常常做梦，睡着的时候、小憩的时候，做梦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可是她的梦就很可怕了，预知了未来某个事件的发展轨迹，好的和坏的，都一一在梦境里呈现，然后不久之后就会在她清醒的世界里发生。
比如这次，中航杭城飞日本的班机，她昨晚入睡时梦见的场景，是左翼引擎着火，火势从机翼蔓延，烧到了整架飞机，飞机从上万米的高空坠下，解体、爆炸…最后在东海里散落成无数钢铁碎块，乘客们惊恐和绝望的尖叫充斥了整个梦境，吵到她直接从梦里惊醒。
她原本可以直接退票的，可是苏天仍旧是来了，她妄图去阻止飞机的起飞——结果是被安保人员架到了机场的警卫厅，然后面对两个民警的询问。
【那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大胖子赞叹的回复让她看不出真假，他是真的相信自己？
对面正吃得开心的大胖子对她扬起了拇指，然后问她：“苏姑娘参加工作了吗？”
苏天觉得手机上的大胖子和现实中的似乎不在一个频道，她摇了摇头，说：“还在找。”
“那来我们警.队啊！”
杨明刚回来就听见叶毅这么一句，吓了一跳，他这个正规警官学校毕业的学生几乎不敢置信，现在进警.局这么容易了？
不对不对，为什么会跳到这个话题上？
苏天也是一脸不能理解他的表情。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发现自己被大胖子拉到了一个“X搞事小组”的微信群里，大胖子在群里撒花欢迎，打字说【我们要有新同事啦~】
立即就刷出了一片各式鼓掌的表情包。
【小白：欢迎欢迎，新人几岁？】
【大胖子：小白你给我认真上课！】
【小白：现在在食堂吃午饭啊.......】
【大胖子：你手机没有上缴给老师？】
【小白：缴了，不过我还有另外一只~】
【大胖子：也要上缴！！】
【小白：机智如我】
【小白：胖子赶紧带人来，我要看新人！你们几张老脸真没意思，哦，我翻了新人朋友圈，是个女孩子啊，不错不错~】
【大胖子：我才四十七岁！一枝花！哪里老了你个小瘪孙儿！！！小心我把你的劣迹告诉你家长！】
【乾坤：再缴手机他都会另买的。】
【小白：掌门才没兴致管你的小报告，然后陈乾你的打字手速实在太慢了，让我怀疑你的年纪，还有为什么妹子不说话？】
【苏苏苏：......？？？】
【大胖子：小白你给我好好吃饭，别玩手机！】
【乾坤：欢迎。】
【乾坤：我不老。】
他们三个的麻辣烫已经陆续上桌了，大胖子赶紧招呼了还低着头的苏天，说：“麻辣烫都上了，赶紧吃赶紧吃，冷了就没味道了！”
苏天这才从微信里退出，然后拿起勺子和筷子，愣了会神儿，喃喃问他：“你没开玩笑？”
“我们小组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我以组长的身份邀请你加入，苏姑娘反正正在找工作，我们这个也是在编制里的，福利好，包五险一金，周末和节假日休息，加班有法定工资，有员工的免费宿舍，是好房子，有餐补，还经常组织队员集体旅游，包括但不限于我国境内知名和不知名景点......”
杨明戳着碗里的虾饺，愣了愣，回头问老吴，“警.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老吴嘿嘿一笑，说：“赶紧吃你的东西吧。”
“重点是你的能力非常适合我们小组的工作，工资是保底八千再给你加提成，怎么样？”
苏天有七分心动，同时夹杂着三分懵逼，她茫茫然地点点头，全然不知道自己会掉进怎样一个三观毁灭又重生的世界里。
杭城某座大厦。
“主管，我要辞职了。”
地中海的男主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连实习期都还没过完吧？
“小宋怎么就要辞职了呢？”
“我要回老家那边工作了。”宋元明随口胡掰。
地中海还是挽留了一句：“真的不留下来吗？”
“嗯，我还是回老家的好。”宋元明很是坚持。
地中海看他这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最终答应下来，“知道了，我会和人事打招呼的，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宋元明微微一笑，露出唇边的虎牙，“谢谢主管了。”
在地中海的挥手示意下，他转身离开，路过大门的时候，屏住呼吸，然后不着痕迹地侧开身子，似乎在躲开什么挡路的东西。
地中海哆嗦了一下，突然觉得没来由地有些发冷，是空调冷气开太足了吗？
宋元明倒是一脸轻松地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他一只穷狗能有多少值钱的玩意？
比如这个大号的保温杯比较贵？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利索地整理好所有的个人用品，然后和几个熟悉些的同事打了招呼，快步离开了工作了两个多月的公司。
杭城是浙省的省会，消费能力和物价都很配合它省会的身份，比如它远离市中心连地铁都还没通过来的郊区，租个当地人自建房子的次卧不带独卫，还要月租1700，这对于一个刚步入社会的人来说，相当不容易。
押一付三的房租费几乎已经吸干了宋元明的血，他现在口袋里没一个硬币，当然支付宝里也没多少钱，差不多还有五百来块。
问题最大的是，他刚刚辞职了。
而躺在支付宝里的五百块根本撑不了几天，这个月还要交一百几十的水电费。
没钱的麻烦就很大了。
走出大厦的时候，夏末的阳光对宋元明来说此刻终于热烈起来，晒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带来不小的热意，骨子里的阴冷才开始慢慢消退，他浑身一轻，连呼吸都顺畅起来，脸上带着惬意而轻松的笑，似乎对于辞职没钱这种事毫不在意......才怪了。
没钱要命！
宋元明啊宋元明，你这个忍耐力明显下降了啊，明明工作还不错、明明福利院还需要自己寄钱回去，你特么怎么就辞职了呢？？？
还不是因为刚刚挂在地中海门口的那具死.尸！
他忍受不了公司的工作间里，那个每次都在四处移动悬挂的腐烂死.尸，死尸乌漆墨黑的躯干上还垂落下黏稠发绿的体.液，滴在正中下方同事们的桌子上或者脑门上，然后看见同事们顶着一头发绿发臭的东西在公司上下活动。
他们都是普通又正常的人，看不到也闻不到。
他不一样。
作为从小自认很普通却又不正常的宋元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闻得更加透彻心肺，本来忍一忍也就罢了，毕竟工资才是最要紧的，但是他高看了自己的神经粗大程度，那个鬼东西知道宋元明看得它后，开始每天拖着舌头吊挂在他头顶，滴下粘稠发臭的绿色液体。
熬了两个月后，宋元明终于受不了和死.尸同处的折磨，毅然提出了辞职。
他要是个正常人就好了，那样就看不到天花板下晃荡的尸体，也看不到马路上那些个游荡的鬼东西。
大概是传说中的‘阴阳眼’，宋元明也是打小就能见着那些不属于现世的‘东西’，哭了闹了不知多少次，最后被院长揍几顿后就老实了，也不会再一惊一乍，他原以为自己习惯得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点低。
他这只大学毕业狗已经毕业一年，工作也干了四五个，每次都是不到两个月就跳槽辞职，害得他简历上都不敢细写工作经历，免得让人家老板认为自己靠不牢，工作不定心、干不长久。
他为什么如此爱跳槽。
很明显是因为，他工作的公司里总有那些让他无法忍受的‘东西’。
这次的上吊死.尸、上次的厨房血糊糊、再上次的电梯人头......无一倒胃口而恶心，影响食量和心情还有耐受力。
操.蛋的大都市，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他消费不起，光怪陆离和魑魅魍魉他也承受不起啊。
看来他还是适合小地方，最多小地方没有那么多死状奇怪的东西。
宋元明乱糟糟地想着，摸了摸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然后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