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之泪》杨浅寂

4、祭塔

　　在宫城的郊外,有一片广袤的荒地，太祖自这里起变灭了前朝，王朝之战中，数万人葬身于此，血流成河，因亡魂过多，阴气太重，没有人再敢接近这里。百年后，这里已是衰草离披。一座古老而破败的木塔在冷清的月色中显得荒凉而落寞。
　　如水的月光下，两个身穿玄色斗篷的影子隐约可见。
　　黑影在夜的庇护下缓缓向前，行至塔前，影子跪下，对着塔拜了一拜。
　　“尊贵的主呵，请原谅我打扰了您的清净，我只是来找一个亡灵的记忆。”蓝孔虔诚的声音。
　　蓝孔从斗篷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壶放在身前的草地上，盘起莲花坐，双手举过头顶，十指结印，念起古老的咒语。
　　刹那间，草木摇曳，一颗颗露珠如被吸附，聚向银壶，露珠折射出明月的点点荧光，天地间都是迷离的银色亮点，诡异而美的令人窒息。顷刻间，银壶内已聚了半壶水。
　　“你要用血咒？”蓝询问道。
　　蓝孔没有回答，放下双手，右手中指扣住拇指，忽地弹开，一条透明的引线准确地刺入蓝洵的指尖。一颗颗殷红的血珠顺着引线滴入银壶，晶莹剔透的露水刹那间成了血红一片。在露水染红的瞬间，蓝孔收起引线，不断翻动手指，血红的露水随着手指的舞动开始沸腾。
　　“砰”！
　　随着一声轻响壶中的露水腾向空中，形成一张血色的水网，水网不断延展，在能覆盖整片荒野时落下。
　　荒野在水网覆盖的瞬间开始摇晃，血色渐渐向同一个地方汇集。血水汇集的地方，一个骷髅架从地底爬出，挺直上身躺在其中。
　　孔王一见骷髅架，停止翻动十指，双手于胸前合掌，念起咒语，一道亮光从掌心流出，流向骷髅架的头盖骨。
　　亮光一接触到头盖骨，就在头顶的夜空中折射出一个雾色的镜像。骷髅的记忆在镜像中再现。

　　那是百年前的惨绝人寰的一场屠戮。皇宫陷落，昔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神色慌乱地四处逃串。身为废皇储的他穿过慌乱的人群，偷偷进入祭塔，找到了传说中的《达摩宝典》欲将它带走，而此时，发动叛变的前代王后赶到，他知道自己斗不过王后，迅速撕下宝典最后一页，将宝典扔向王后，趁她躲闪的瞬间，跳下了祭塔。
　　落地时，他摔在一块石板上，意识渐渐消失，弥留之际，他将宝典的最后一页藏在了想救活他的，带着尚是婴儿的王子前来乞求生路的王后身上。

　　“它果然在鍠族。”蓝孔的声音中有即将获得胜利的快感。
　　“你怎么会想到用我的血做血咒？”蓝洵还想着方才妻子突然刺破他的手指的瞬间。
　　“你说鍠族是前朝皇族后人，怎么说你也是那一族的人，虽然你是庶出。”蓝孔带着自鸣得意的神情，眼中闪烁着狡黠聪慧的光，在此时仍不忘挑挑他的软处。
　　“你是看到那个废皇储长的很像蓝鍠，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吧。”蓝洵并不管妻子言语中的挑衅。
　　“他长的也很像你呢。”蓝孔仔细地看着蓝洵。
　　她从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的丈夫，昨天在想到要用血咒找到前朝皇族人的尸骨时，才意识到蓝洵其实和蓝鍠长的很像，只是与弟弟女子气的俊美不同，他更具有男子野性的刚强。
　　“我想只能让我去为你拿到它了。”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蓝洵却并没有丝毫犹豫。
　　蓝孔心下一惊，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永诀。她抬头，美丽的眼深深看着自己的丈夫，惊惧而不舍。
　　“洵，你相信吗？我在此时发现我爱你。”蓝孔的柔情中含着苦涩，直到将失去时，她才发现这被忽视的爱，心中一阵酸楚，一滴泪在眼眶颤抖几下，旋即坠落，砸碎了满地的月光。
　　“傻孩子，你的夙愿就要实现了，哭什么呢？”蓝洵笑了笑，其中的苦涩全然收入蓝孔眼底，“你要好好活着。”蓝洵呢喃着，将蓝孔揽入怀中，吻住了那涌出如泉的泪的眼。
　　蓝孔迎上这个吻，融化在那狂风暴雨的激情中。
　　祭塔前，两个诀别的人行着最初亦是最后的合欢。

作者有话说

　　即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以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