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心琐言》三杯吐然诺

8、第七章 捉住你了

　　在王府住了月余，腿脚渐渐好了，天气也热了起来。暑热难耐的我，整天在房间里打转转，放出去的信号萤也没有消息，更让我焦灼难耐。王爷送我的衣衫，皆不是绫罗绸缎，简单雅致，翩翩有仙者之风。看来李璇也知道我是何性情。我用淡紫色的帕子拼命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薄烟从外面进来，从冰库里给我取来一块冰，将它放在晾好的绿豆汤里，一饮而下。
　　随着天气渐热，王府的饮食，也变化起来，平日鱼肉烧鸭，也清减了不少。李璇总与我一起吃饭，在人间，尝到了好多仙界没有的菜肴，也觉得不枉来一趟。
　　暑气正盛，我也兴味阑珊。
　　他见我咬了一口苦瓜，露出为难的神色，道：“苦吗？”
　　我点点头道：“你们人间……”
　　马上意识到说错了，慌忙改口：“我是说你们王府夏天的菜，都要这么苦吗？”
　　“苦，能解暑热，多吃两块。”他又往我的碟子里夹了两块苦瓜：“我听薄烟说你最近胃口总是淡淡的，大约是太热了，不如午后与我一同去绿云山庄避暑，那里临近湖泊，树木环绕，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听到有地方可以逃避这炎炎暑气，我赶忙答应。
　　车马奔波一日，来到郊外的这处山庄。入眼之处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垠的碧色层层，远方山巅一道清流飞瀑，如白练挂川，碎珠溅玉，水声隐隐。水势飞落沿山峰层层直下，聚成一道清河奔流，斗折蛇行蜿蜒西去，消失在苍翠的山间。
　　下车步行数十米，便见一雅致小阁，立于群荫之中，又见小阁后一庄园，虽不华丽，却也大气非常，我便知道，这已到了绿云山庄。
　　正往前面走着，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什么，撞在我的腿上。
　　小腿一疼，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白兔。
　　兔子显得十分惊慌，大概是刚被追捕。我捧起它来细细查看，原来是一只腿被划伤了。我正欲前去山庄拿些药品给它包扎，只听得兹啦一声李璇冷冷道：“，这下好了，你可以把这跟我一样瘸了腿的兔子，带在身边。
　　这兔子倒也乖巧可爱，抱它在怀中，也常愣愣出神，不知是否在思念家乡和亲人。可它的瘸腿确实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小兔子，知道你着急回家，但也只能委屈你了。
　　在山庄呆着几日，虽然心里记挂着信号萤，但这周遭的景致，有时也令我暂时忘却了天宫的任务和烦恼，只想着惫懒地窝在山庄里，陪着兔子养伤。数日过去，腿脚也利落了不少，再有几日，就可以恢复往日健步如飞了。
　　山庄的夜晚总是静寂，能听见蝉鸣和树叶在风中窸窣的声音。兔子在一旁咬着白天剩的菜叶，我倚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那月光，那月宫，在地上的人，和天空隔得那么遥远，而在天宫，一伸手就能摸到月宫的光。凡人们祈求日日夜夜，年年永久，花好月圆，而神仙拥有永恒的生命，却仿佛失去了祈愿和憧憬，到底哪一种更加幸福？
　　我披衣而出，坐在阶前，看着月亮。听见身后一阵徐徐的脚步，在我身后站定，月光照着影子，从我的身前投映在台阶上，又被一侧的竹影分割成细碎的轮廓。我转过头去，看见李璇的脸，在月光的辉映下，棱角分明，清峻冷冽。
　　他走到我身旁，也坐在台阶上，和我一起望着月亮。
　　时间流动，我们皆无言，只有风吹过竹子的声音，疏忽；水流过山石的声音，淙淙。
　　他望向我，试图打破这夜的静寂。
　　“姑娘……”
　　至今他从未问起我的名字，仍是姑娘姑娘地唤我。
　　寂静中传来兔子的哀嚎，他欲言又止，我起身进屋，看见那兔子瘸了的腿又卡在木笼的缝隙里。我道：“这只傻兔子，看来腿又得瘸几天了。”我将兔子放出笼外，转身看见李璇一直在门边看着我，我觉得尴尬，咳嗽一声，那兔子也仿佛做错了事一般，靠在我的脚边。我抱起它道：“王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他停顿了一下，道：“没有，姑娘你早点休息吧。”抬脚出了房门。
　　他仿佛有心事，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怀里的兔子，笑道：“小兔子，你喊的可真不是时候哦，有些人的故事啊，就这样被打断了。不过啊，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向我表白，但是小兔子，仙女和人怎么能在一起呢？仙女和人要在一起，就要受到天规的惩罚，被五花大绑上奔雷台受刑，我可不想变成烤仙女，还是算了吧。你说对吗小兔子？”
　　兔子满意地瞪了瞪腿，眯了眯眼，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