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商卜

2、第二幕 懦夫

　　响铃悄然而至，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整个校园。杨老捧着一叠试卷进来时，很多人已经端坐在位，除了某些人。

　　他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镜框，那是没有镜片的眼镜，只是来给他增添一副书生意气而特意准备。

　　余光中两道黑影匆忙分开而落下的重影，尤在金丝框处耀眼。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相信很多长辈也不希望好学生跟坏学生混在一起，他劝过但结果很无奈。而且在他看来，卓幕这个坏学生对自己的小棉袄并不好，至少态度恶劣。

　　他将讲台桌打理干净，自顾自咳了一声：“祈言，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牧祈言从容起身：“讲个笑话愉悦愉悦。”
　　卓幕斜了眼，心说你讲的就是个笑话，毫不掩饰眼里的粗鄙之意。

　　祈言对上他的目光，看着他桌上空无一物，眼神不由的黯淡下来。想来是给他的检讨书扔了吧，他总是不屑这样，可自己却不厌其烦地为他而写。

　　从前的卓幕是什么样的，牧祈言应该是最清楚他的一个人。

　　男孩柔软的唇须微微触在耳边，有些骚痒的感觉。他张合的唇瓣薄而性感，露出水泽缠绵耀眼的白齿，湿暖的热气似乎还残存在肌肤上。

　　他说：“你就是个懦夫，你也就只能帮我这些，可我并不需要。”

　　牧祈言看见他的身影倒影在卓幕的瞳孔，黑白景象里，滑稽的像个小丑。

　　杨老没有否定，也许是好朋友之间的谈心也不一定，他自然不信，但他就是这么对自己说。
　　随后面带微笑，刚毅的轮廓尽显柔和。

　　“那么现在请我们的卓幕同学上来，谈谈他的检讨。”他顿了顿，调侃：“一日之计在于晨，而且现在是好天气，希望你们之间的快意恩仇延吉于此，毕竟同学一场逾有三年之期。”

　　杨老说的很多人都懂，但不代表当事人愿意放下与解决。数十双目光聚集在卓幕身上，还有少部分视线在角落那个孱弱的少年身上徘徊。

　　“我对我的行为感到抱歉。”
　　这是卓幕上台的第一句话，这是他检讨书的内容，也是最后一句话。

　　杨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盯着牧祈言侃侃而谈：“我认为我是对的，别人认为我是错的，那些随你们怎么猜想。别人搞错成我求你们原谅一样。我不想试试你们眼里的改邪归正，敷衍这种事情做多了也许就习惯了，但我不想习惯了。也别在我面前大义言辞。你算什么东西，来教训我？”

　　“以上，我为我的行为感到抱歉，打扰到课堂的纪律这是我的错我承认。”卓幕至始至终没有看向事情发生的主人公之一的方宇，似乎在他眼里，那个孱弱的男孩并不值得他在意。

　　“这是你检讨的内容？”

　　杨老紧促着眉，很快就淡定下来。他在中途反应过来就想要打断，但可能是看到了牧祈言的原因而没有打断卓幕的发言。
　　就像他说的，卓幕对待小棉袄的态度并不好。

　　“第一句啊。”
　　卓幕笑道：“我成绩不好，可没有那么多文采华丽的语句来修饰段落，班导你别太高看我了。我现在是差等生，也懒的要死了，怎么会去专门在检讨书上发那么大的力呢？”

　　“......可你对方宇同学道歉了？我们似乎说的是两码事。”

　　杨老看向角落里的男孩，目光有些怜悯。听说他这个学生前些天可是被抬着进医院，双腿都是血的模样，家长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次次的说要开除卓幕这样的孩子。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似乎照这样下去，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尤其是在课堂。

　　“班导你说的对吧，现在是个好天气。我想要到外面走走。”
　　卓幕突然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可现在是上课时间。”

　　“在我看来我没有检讨完某个人是上不下去的，听说，他最近好学了？那就让给他吧，毕竟为这个班级做贡献也比拖后腿的强。但那是他的事，我有我的选择。我也并不后悔。”

　　杨老看着他，心里无奈，知道自己是多说无益，还不如放他自己一个人消遣消遣打发时间，指不定有一天他就会想清楚，但他知道这一天可能并没有。

　　他最终顿了顿说：“随你。”

　　卓幕对着杨老报以感激的笑离开，可在杨老看来，他对这个笑容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卓幕走了牧祈言就不会百分之百的认真。

　　他对于这个学生感觉要掏尽了父爱。

　　他不清楚牧祈言和卓幕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小道消息是两人是初中好上的，后来为什么变成这样，大概是因为卓幕家里发生的事情。

　　牧祈言就像一只忠犬一样不离不弃，对于卓幕怎么样的厌弃都生死相依的模样，总是被一些好事者胡乱扯成高谈阔论的精彩故事，有模有样的在小众人里传播。

　　他实在不喜欢自己的好学生被不三不四的人称为狗。顺带感觉也侮辱了他。

　　所以他总结了关系，他们是一对好基友。但现在似乎遭遇了友情危机。

　　小攻要抛弃小受了？

　　那还不如找个女人上上床来的好。他不希望牧祈言因为这种事情伤心。

　　“老师！”

　　“坐下。”

　　他看着匆忙起身的牧祈言一声命令，他已经猜到了，他知道卓幕的身后都有牧祈言的身影。可那个身影太过渺小，会让他以为一个苦苦痴恋的女孩在追求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孩，他们的差距如同陆地到天穹的距离。

　　可现实......不是应该卓幕追牧祈言吗？在他看来现实不应该这样，牧祈言是高高在上，卓幕比较适合苦苦痴恋。这才是陆地到天穹正确的方式。

　　命运会眷顾和宠幸努力的孩子。

　　他一直认为牧祈言就是这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