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军嫂时尚大腕》兔子一只

13、第十三章

　　“刚接到命令说要来这边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满腔热血，自以为好像什么事儿都能解决。哪怕到这种危险程度，我也依旧是这样以为的。但是，你知道吗，我眼睁睁的看着跟我一块儿过来的同志们一瞬间被浪吞了。那个时候我们开着军皮卡，往大堤上开，一辆接着一辆，本来都相安无事。我坐车上，还跟我们团长车斗嘴皮子，可短短时间内，大堤倾垮，开在大堤之上的数十辆皮卡瞬间没影了。”周望彦说着语气有些激动。

　　“当时情况太惊险，我和团长所在的车如果再往前一段儿只怕也会跟兄弟们一块儿去了。可下来之后，我想的却又是另一番事儿，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没了呢？”他最后的询问里含着浓浓的不甘和怆然。

　　周望彦突然苦笑了下，“这事儿倒是过去很久了，可昨天，我的那些小兵们，跟着我，相信我，我却还是保不住他们。”
　　情况远远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突如其来的气象变化简直就是一场索命号角。国家尚且不够发达，国库也不够充盈，在举国发生这样困难之时，更多的是无计可施。
　　没有专业的机器，全凭人力，对抗这毫无感情可言的水兽，无可避免要葬送一些年轻而热血的生命。

　　“他们有的累死了，有的又被淹死了，我带出去多少人，回来的时候连一半都不到。”周望彦觉得这可真是可笑啊，他一个连长当到这份儿上，可算是白当了。

　　心里疼，越说越疼。
　　完全纾解不了的疼痛让他开始向烟草求助，正欲点烟时，程俏却伸手按住了他的小臂，摇了摇头，道：“别抽了。”

　　程俏问他：“你相信人会有来生吗？”
　　周望彦扯扯嘴角：“那都是些迷信。”
　　程俏摇摇头：“不，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我相信那些同志们在来生说不定有自己崭新的生活，这辈子英勇殉国，为的是国家为的是人民，这样的好男儿国家和人民都为之荣耀。”
　　周望彦没吭声，程俏松了按住他手臂的手，看他没有再强硬要点烟的趋势，知道他情绪上已经缓和不少。

　　她不可能告诉他，像她这种人，也是经历了重生的奇迹。没人会相信吧，有时候她睡着觉，一觉醒来的时刻，她也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感觉这段光阴如同偷来的彩色泡沫，一戳即碎。

　　她站起身来，抖落了自己身上的尘土，“你想哭就哭吧，哭虽然不能切实解决问题，也不可能挽回什么，但哭一场心里会好受些。”
　　周望彦满脸拒绝，不屑道：“我会哭？”
　　程俏也不戳穿他眼角的泪痕，只顺从道：“是是是，我瞎操心了。”

　　程俏不知道自己跟周望彦这番谈话对他有没有点影响，反正过了没多久。周望彦已经整理好情绪，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容光焕发的出现在了洞内。
　　“五分钟之后整队出发，三二一，开始。”这命令下得果决干脆。

　　在场的人乍一听到还在愣神，程俏反应很快，第一个开始收拾东西。要说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太多东西要拿。除了几件衣服，俩水壶，还有空空如也的布口袋，她唯一要费点心思的就是这半身不遂的老奶奶了。

　　东西太杂，拎着总不方便。她想了想，喊了一声坐在远处角落的丁彩燕。
　　“舅母。”

　　丁彩燕没有想到程俏会突然叫她，毕竟自从那日两人分开之后，她们并无过多交流。连在这洞里，程俏也没主动过来跟她说过话。
　　丁彩燕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怀里便被扔了个水壶和一个布口袋。

　　程俏说：“舅母，你帮我拿着这东西，我得背奶奶。”
　　丁彩燕盯了一眼坐卧在地上的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嘴贱的开口：“你能背的动吗？”

　　这老妇人年纪虽然大，个子也不高，可这身材却是有些圆润肥厚，想来并不是很轻的。

　　原先就因奶奶的事情挑事儿的那个大哥这时候大概是觉得自己找回了点儿面子，嘴上有点看笑话的意思，应和道：“小姑娘，你舅母说得是啊，你能背的动吗，不行的话，你求求我，我就帮你这一路。”
　　他还阴阳怪气道：“我呢，也不是小姑娘你口中所说的那种毫无善心之人。”

　　尚未走远的周望彦自然是将这一席话给听了进去，他脚步微顿，折返过去，正预备把背老人这差事自己揽下。可他没想到，程俏这小姑娘一声不吭的蹲下，将老人双手搭在自己脖颈，再一起身，已经将老人牢牢的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语气十分平淡，可话倒是又把那位刷存在感的大哥给气了一通。
　　“大哥啊，就不劳烦你了，这点儿重量，我还是能行的。其实呢，女人也不一定比男人差的，我看啊，甚至可以说，有些男的，还不如女的呢，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

　　大哥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这丫头片子，你你你——”

　　丁彩燕这时倒是赔了个笑脸，“大哥你别动气，我这个外甥女儿啊从小性子就火爆，说话也有些直接，你也别跟小辈的计较，我这里就替她给大哥你赔个不是。大哥你一看就是个热心肠，心胸比起小辈肯定是要更宽广一些。”

　　丁彩燕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番话是把大哥吹了一通，又轻飘飘的把这件事情揭过去。直肠子的大哥自然是被糊弄舒服了，闻言大方道：“算了算了，就当我多事咯。”

　　程俏暗自“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这是。
　　但顾及奶奶在背上，她要是再跟这群人胡搅蛮缠的，不仅耽误了时间，还影响了撤离进度。

　　她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一块黑不溜秋的小石子，她思索一瞬，便装作随意的踢了一脚，石子儿滚啊滚，最后搁在那男人腿边。
　　没多时，她便听到大哥一声哀嚎，“诶哟，我去，吓死我了，这儿怎么有个石子儿。”

　　当然，没人能回答他。

　　周望彦默默看着她的小动作，觉得有点可爱。这小姑娘，还真是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肯吃。

　　**
　　众人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帐篷已经搭好，大部分物件也给安置妥当。
　　外面一碧如洗，已然不见那日风雨满城的肃杀之感。

　　程俏把奶奶送到床上，床因为多日受潮，上面有些阴冷。尽管她铺了厚厚的军大衣，她却还是觉得不够。
　　她有些不忍心，“奶奶啊，可得苦着你了。”

　　她方才撸起奶奶的裤腿，摸了一把她的膝盖。膝盖黑而紫，冷硬的像块石头，可得有多疼。

　　可奶奶摇摇头：“不疼啊，俏俏，奶奶不疼。”

　　程俏叹口气，第一次问起她的家人，“奶奶你有家人吗，回头要是有机会出去，你该怎么办呢？”

　　奶奶闻言，眼睛里带了些许伤感，嘴唇翕动，最后才说：“有啊，不过奶奶我过去脾气犟的跟头牛似的，跟我家老头子闹得不可开交，我便自己一个人回了这乡下过活。”
　　程俏有些惊讶，“不会吧，我觉得奶奶你性格挺好的啊。”她跟奶奶这几天朝夕相处来看，只觉得奶奶这人很有见解，也很看得开，的确是和普通乡野村妇不太相同。

　　奶奶笑了，将她的手捉了过来，包在手掌里，慈祥道：“经过这事儿啊，我心境开阔不少，倒也没那么多执拗了。要是像俏俏你说的，我出去的时候，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的话，我就跟我家老头子和好。”

　　程俏注意到奶奶提到她老伴儿时，总有一种傲娇的小可爱。她真心替奶奶高兴，“肯定的啊，咱们一定能好好的。”

　　奶奶这时笑着望她，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程俏有些茫然和不自在，低声问：“怎么了？我哪儿不对劲了吗，奶奶。”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犹豫道：“俏俏姑娘，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那到时候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程俏问：“什么事儿？”

　　奶奶摇了摇头，有些卖关子，“现在不能说。”

　　程俏乐了，诶嘿，奶奶这是有小秘密了？理解理解，谁能没点不能说的东西啊。

　　**
　　新营地里，条件虽然比不上头一回的营地设施装备完善。但是，比起那又冷又潮的山洞，可就要好太多了。
　　然而，食物紧缺这一问题可真是搅得人不得安生。

　　一点大米精打细算，煮的粥是越来越稀。心酸点讲，那不叫粥，那叫水泡米。热汤是主，稀米为辅。
　　日夜值班的士兵们还未叫唤抱怨了，普通群众倒是承受不住了，叫人心烦意乱。

　　程俏也饿啊，能不饿么。她都已经要饿到，肚子咕咕叫的时候都能面无表情。甚至于，好久都不用操心生理需求这一问题。
　　可与其他人不同，她不叫不喊，也不总催战士们快联系上面提供补给。

　　自力更生，可别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靠谱多了。

　　这天，她号召了全体身体健康的群众，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
　　“各位大哥大姐大爷大娘，咱们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想当年六十年代三年饥荒，啃树皮吃树叶，活下来多难啊。今儿锅里没粮，这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且实话跟你们说，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所以说，与其坐以待毙，我们不如自己动手。战士们在前头卖力救命，我们也得尽自己能力给别人省省心不是？”

　　有大爷问：“丫头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找吃的？”

　　有人一听，反对道：“这都饿得心里发慌了，哪儿有力气干活儿啊。”

　　程俏也不恼，笑眯眯道：“没事啊，干活儿者有份儿，没干活儿者没份儿。多劳多得，按劳计酬。大家觉得可以吗？”

　　这话一出，原先蠢蠢欲动，想要坐享白食的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