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2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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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等了五分钟，柳忆然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院子里萧瑟的冬景，只觉得偷偷逃跑也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吹风也不是，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的时候，王清菊出来了，她站在门口冲自己点了点头，示意柳忆然可以进来了。
柳忆然步子有些僵硬的进了门。屋内的陈设很是华丽，一进门就是包着金边的檀木折屏上满是工笔绘制的花鸟图案，一尊镂空的鼎横于屏前，看不到烟，却有香气从里面飘出。柳忆然只觉得这味道像极了冬日太阳下的梅花，虽然冷冽却又多了几分柔和。绕过折屏他便看到了内室，内室的摆设更是繁复，光是窗台桌案上的花瓶就摆了好几个。墙上挂着好几副画轴，角落里还摆着三足的香几，满室都是淡淡的梅花香气。一位身着黑旗袍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女就坐在正厅对着折屏的太师椅上，旁边摆着一张桌案，茶盖边上隐隐能看到丝丝冒出来的蒸汽。
柳忆然看见君倾颜和还抱着猫的王阳暗站在少女座位的另一边，见他进来也只是微微侧目，随后便立马收了目光。气氛很是安静严肃。那少女长发微卷，皮肤在黑旗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透白，一双凤眸清明，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柳忆然看着少女，一时之间有些发懵，他虽不太记得六岁时随小姨来面见家主时的场景，但依稀记得坐在那的就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个少女不会就是家主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吧……
还在思前想后的柳忆然只听一旁的王清菊道：“师父，人来了。”
少女微微颔首：“有劳清菊了。”
柳忆然这才确定，这个少女就是家主王真。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少女两眼，这未免也保养的太好了吧！看起来好年轻啊……
“咳……还不见过家主……”王清菊归位前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道。
柳忆然这才忙不迭的拱手行礼：“啊啊、见过家主。”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呢，转眼就工作了啊，”王真面露微笑缓缓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柳忆然微微点了点头，小声回了句“是第二次见面”。家主居然还记得有自己这么个小人物，顿时他对这个王真家主的好感就上升了不少，自己又不是王姓本家，一个蹭吃蹭喝的外姓小角色家主居然记得，这让他莫名有些开心。
“事情大概的经过我已经听倾颜说过了，害得你三个月没有工资，我在这儿替孽徒向你道声不是。”王真端起茶碗轻轻吹开上面的浮沫后斜眼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君倾颜，冷哼一声：“自己坏了规矩还拖累旁人，我教你的东西都忘的没影了吗？”王真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的狠劲。这话明明不是对柳忆然说的，柳忆然都感受到了深深地冷意。
他见君倾颜微微低头，一言不发，又想到听说的“王家家主很严厉”的说法，不自觉的就担心起这个如今同住屋檐下的同僚来。于是他连连说道：“不要紧不要紧，也没拖累多少，那个家主您别太生君倾颜的气了……”
“你不和他计较是你大度，”王真喝了口茶悠然道，“但我的徒弟，不允许犯错。所以当罚的一样也不会少。”
听到这话，柳忆然只觉得自己开始深深地担忧起君倾颜来。
君倾颜颔首：“师父教训的是，君倾颜甘愿受罚。”说罢，他微微侧目看了柳忆然一眼。
好巧不巧柳忆然也正在往他那看，眼神交织之下，柳忆然隐隐开始担心起自己来：这算是变相的因为自己受罚了啊……以后君倾颜会不会因此记恨上自己啊……
“其实，虽然你姓柳，但在我王家长大，我也从没拿你当外姓人。而别人，尤其是其他家族的人，也把你当做是我王家的人，”王真的话题一转回到了柳忆然的身上，语气意味深长，“所以啊，你有什么事，那也等同于王家的事。”
见柳忆然没有说话，她又补充道：“我不瞒你，所以关于这次的谈话我有必要和你做个解释，刚刚我也说过，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倾颜说过一遍了，但有些细节我还需要确认，这你可以理解吧？”
“理解理解……”柳忆然只忙着点头道。
王真点了点头，一抬手，一旁桌案上的一只毛笔就开始动了起来，见柳忆然有些奇怪和惊讶，便解释道：“这是用獬豸的毛发做的笔，能够判断你说的话的真假，今日我两的话都要被记录下来，请其他家族的每位家主族长过目。”
“啊？”柳忆然本来想问为什么，但他只反应过来说句“啊”就被家主打断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人才不会受到天雷的伤害吗？”王真问道。
“这、这个真不知道。”
“阳暗你来说。”
王真突然看向这边，让正在悄悄逗着猫的王阳暗完全没有意料到，吓的一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啊啊、啊？那个……者有三种东西能抵挡天雷，神族仙族的身躯、冥界的三生石还有就是我们天师的宝贝《游灵志》了……”
“反应倒是快，这次就不罚你走神了，”王真瞥了一眼王阳暗，后者只觉得背后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神、仙、冥三界如今和人间除开必要的往来，其他时候的交往甚少，而《游灵志》想必你也知道吧。”
“《游灵志》啊，以前听说过的，不是说，在百年前遗失了吗……”柳忆然一愣，突然就知道家主的意思了，他急忙道，“我真没有啊家主！《游灵志》这种圣物怎么会在我身上？其它家主一定是误会了……我、我我、我……”
“我要是不信你你还会站在这儿说话？”王真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你别急，慢慢说。再把那个怪物怎么死的，说一遍。”
柳忆然不由自主的就看向君倾颜，后者也在看他。君倾颜冲他轻轻的颔首示意，君倾颜的眼神和空气里传来的梅花香气让他渐渐地安下心来。他这才开口说道：“当时，我看那个怪物要伤到君倾颜他们了，就扑过去想把山神的心脏取下来，想会不会就能减小那个怪物的力量，然后，君倾颜把那个怪物用剑固定住了，我就把东西取下来了……再然后，我只感觉到一阵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有谁跟我说了句谢谢，我估摸着是山神吧，等风停了我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说我被天雷波及到了……就这样了……”
“那那块石头呢？”王真问道。
“没有了啊。应该是被山神取走了吧，”柳忆然如实说道，他挠了挠头，瞥了君倾颜一眼，“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真听罢只扬了扬眉，抬手停住了笔，对柳忆然说道：“如此便好，很有可能是山神的心脏保护了你，毕竟它也算是神仙的躯体，虽然只有一部分。”说罢她笑道：“你别太紧张了，说清楚了就好。”
柳忆然点点头。只听王真又问了句：“当时同去的天师有哪几个啊？”
“君倾颜啊，呃、邹奈组长，还有江梅和两个我不认识的天师来着……”
“江梅？”王真止住了柳忆然的话，随后看向在一旁站的笔直的君倾颜，有些荒唐的笑道，“倾颜，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还有江家的人在啊？”
柳忆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
“我说呢，上个月十三家主的会议上江老狗怎么就咬着我不放，非说王家私藏《游灵志》，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啊！”王真起身走到君倾颜的面前，君倾颜立马双膝跪地，低着头道：“是徒儿疏忽了。”
王真轻抚上他的脸，捏起君倾颜的下巴，逼着君倾颜和自己对视，眯着眼睛笑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疏忽差点让王家被其他几家给抄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师父！师兄他肯定是疏忽了！您……”一旁的王阳暗也立马跪了下来“这不是也没有铸成大错嘛，小惩大诫，你就饶了师兄这一次吧……”
王清菊也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是啊师父！师兄他肯定是疏忽了……”
“闭嘴！要是真的酿成大错那就迟了！”王真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依旧温声柔气，但听得出来她隐隐压着的火气，“我不是不准你们和其他几家来往，江家也好别的几家也罢，但是你们能不能长点心眼！别到时候被人抓住什么细枝末节做大文章的时候再来忏悔！别人可以犯错，但王家的人不允许犯错，尤其是你们！”
“师父……”王阳暗还想说什么却被王真一记眼刀给剜了回去。
“你们的师兄这回就是你们的教训！罚十二玲珑鞭！永以为戒！”王真松了手，转身又回到太师椅上坐稳，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亲自动手。”
“师父！”
“师父！饶过师兄吧！”
“罚的好！”
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的柳忆然突然鼓起掌来，大声道：“家主英明！罚的好！”
“嘶——你……”王阳暗听到这话差点没站起来打他，但王清菊拉住了自己，师父也还在这里，她不好发作，只得狠狠地瞪着柳忆然。
然而柳忆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没有看见王阳暗的眼神似的，他大步上前，接过正换上热茶的侍女手中的茶杯向王真递去：“家主请用茶。”
王真半笑着瞥了一眼柳忆然，接过茶杯，道：“你不替他求情？”
“不不不，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不对嘛，没什么好求情的。”柳忆然只觉得背后的王阳暗灼灼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吃了。但他还是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笑道：“不过家主啊，我觉着吧，您动手不合适。您看啊，君倾颜他是您大徒弟啊。我说句得罪您的话，外面不少人都说您是个特别护短的人，所以啊，您要是亲自动手别人会觉得您肯定没下重手呢是吧，那这样多不好啊，有损您公正公允的形象。不如您看，我来动手，您觉得呢？”
王真没做声，只是看着柳忆然，虽然看起来一副柔和微笑的表情，但眼神却是冷冷的，她大量了几番这个刚刚一言不发的青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反正他拖累你和你组长这件事我也是要罚的，你动手就刚好当做是一并罚了吧，免得还有些人说我不疼徒弟。”
“家主英明！”柳忆然躬身行礼，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王真的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似的，他生怕王真戳穿了自己的想法，也许王真确实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好在还是同意了。柳忆然在心里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被王清菊拽住的王王阳暗，眼睛都红了，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了，王清菊冲着他报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又很快的收敛了。再看看君倾颜，这人一如既往的表情淡漠，也没有看自己，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似的。
受罚的地点就在院子里，王真命人取来了玲珑鞭来，那鞭子和常见的戒鞭不太一样，柳忆然拿到手上的时候看见上面隐隐透出银灰色的金属光泽，这条鞭子他是知道的，王家和其他的大家族一样，总归是有着不少宝贝的，其中这条玲珑鞭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这是天师三大戒鞭之一，打人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任何伤痕，但痛楚却是其他普通鞭子威力造成的三倍，据说每打一下，痛楚就翻一倍，因此活活痛死的情况也是有的。所以只有犯下大错的子弟才会用到玲珑鞭。柳忆然虽没挨过玲珑鞭的打，但他亲眼看到过曾经有名天师因为妒忌而残害同门后被抓，就是用的玲珑鞭打的，到最后被绑在石柱上的那名天师活活痛死在了刑场上。那天的惨景柳忆然至今记忆犹新。
柳忆然有些犹豫，他吞了口口水，小声道：“你忍着点哦……”
而君倾颜则褪了上衣，跪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合着眼睛，一言不发。柳忆然看了看坐在门口的王真正看向自己，一咬牙，狠心抽了下去。抽到第六下的时候，君倾颜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沉默着咬紧了牙。柳忆然看见他额头直冒汗，有些于心不忍了，第七鞭的时候他还故意抽歪了一下，鞭头挨到了一旁的地上顿时泥土四溅，一个小坑出现在了地上。见状柳忆然只皱眉，这打到人身上该是有多疼啊。
终于是行完了十二鞭，君倾颜依旧跪在地上，常年练剑使得他腰背线条流畅优美，又很是有力阳刚，但此时却因为挨了痛打，使得整个人都紧绷住，肌肉也隐隐的颤抖，出了满身的汗。柳忆然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腕，他打的很用力是不假，但有好几鞭他都故意打歪了，甚至有一两鞭他故意打在了地上，王真也没有戳穿他，看来家主还是很心疼自己这个徒弟的。
王真似乎是不想继续追究了，而是深深的轻叹了一口气：“君倾颜这件事通告全府，王家现在不比以前，所有人做事都给我长点心，再有下次，打死为止。”
院外看着的一些门徒子弟们一片沉寂，谁都不敢出声，然后沉默中悄然散去。
等王真刚走，在一旁站了好久的王阳暗和王清菊就冲了过来，王阳暗更是连猫都直接往地上一扔就跑了过来，这两人刚刚看着的时候就几乎快要哭了，特别是王阳暗，直接是拿起衣服给君倾颜披的时候就开始掉眼泪了。王清菊抽手去安慰她，就扶不稳君倾颜了，柳忆然只得丢下鞭子去扶君倾颜，才刚拢上去，刚站起来重心还有些不稳的君倾颜就扑了他满怀，他又不敢去扶君倾颜的背，生怕碰到痛的地方，于是只得半环着君倾颜的腰跨处。
“……谢谢你……”
诶？柳忆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平日里站直了的君倾颜比他高一个头，但如今才受了戒鞭，他半弓着身子，头靠在柳忆然的颈窝那里，听到这话，他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这还是那个天天和自己顶嘴顶来顶去的君倾颜吗？
一旁的王阳暗揉着眼睛：“臭小柳！你就不会轻点啊！”
王清菊一边递手帕给王阳暗擦眼泪，一边替君倾颜披上了衣服，：“唉，柳哥哥打的够轻了，这要是师父啊……唉，谢谢你啊，柳哥哥。”
耳边的君倾颜这时偏了偏头，轻声的在柳忆然耳边说道：“谢谢你啊……这要是师父亲自动手、我半条命说不定就丢这儿了……咳咳咳……”
“啧啧啧、还能说话啊！证明我打的很轻啊！真应该用点力打你！报我工资之仇！”不知为什么，明明很担心，但说出来的话就在嘴里绕了个弯成了这样。柳忆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还没开口他就觉得肩头和怀里一沉，君倾颜整个人昏了过去。
“卧槽！说晕就晕！要压死人了啊喂！”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2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