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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宫闱深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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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怖惊乘车再次来到惊云楼,站在门口竟是一阵恍惚,仿佛已是来过很久了。小哥搭着帕子将温怖惊迎了进去,巧了还是上次额那个小哥儿。
“哟,先生又来了,这次是吃饭还是…”
“劳烦小哥了,温某此次来还是要见楼主。”温怖惊不知为何,此刻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堂堂伯阳候,对着一个跑堂的小二哥竟然也是低身下气的。
“那可不巧了,先生那天走了之后,我们楼主也出去了,还未回来。”小二哥对温怖惊已是熟识,也就实话实说了。
“那你可知你们楼主去了哪儿?”温怖惊眉心一皱,有些难办了 。
“瞧先生说的,主子要去哪儿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知道。”
“那你可知,楼主何时回来?”
“这,先生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惊云楼开了五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楼主回来,以往都是楼主手下的苏岩苏总管来收账的,所以楼主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来我们心里也没个数儿。”
“小哥通融通融,温某确有要事找楼主商量,你看能不能给楼主送个信,家国大事耽搁不起。”
“先生不是小的不通融,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楼主在哪儿,这样吧,先生若是有急事,在这儿留个信,送给苏总管,兴许楼主能瞧见。”
“也罢好,那就麻烦小哥了。”
“先生严重了,请。”
温怖惊左手提着袖子,拧了拧眉,略微一思索,右手执笔写到
怖惊顿首,问楼主安,日前大朝,王欲昭之,楼主岂有不见之理,温于府中静候之,再顿首。
温怖惊吹干锦帛上的墨迹,交给小哥。
“那就劳驾小哥若楼主回来,还请小哥请楼主去温某府中一叙。”
“那是自然,若是楼主回来,小的一定转达先生的意思。”
“那温某告辞。”
“先生慢走。”小二哥将肩上的帕子拿下来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拿着桌案上的锦帛就走到后堂去了。
温怖惊回到府上,没见到云桀又想起自己妹妹的嘱咐愈发头疼,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老爷,这是公子子铮着人送来的书信。”
“拿过来。”温怖惊一手按着额头,一手接过竹简。
於铮收回手,在书房呆了一天,静下心想了许久,才决意提笔写下了这封书简,细细看了两遍才招了人来送去令尹府。
铮敬叩金安,舅舅所言,铮闻之夜不能寐,思之又思,具情于表,桀乃铮之弟兄,铮自当爱之,护之,信之,舅舅万勿猜疑,兹事体大,非铮不告实情,密闻一事泄之,恐有杀身之祸。前日舅舅来访,铮招待不周,望舅舅海涵,今日来书,实是多事之秋,舅舅自要保重。铮已决意参奏大王出仕入朝,铮自知本性仁懦,然家国社稷,万民之福,铮不敢忘,还请舅舅训之。铮顿首百拜。焚之。
温怖惊细细地将书简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云桀对於铮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但总归来说,能让於铮下定决心就是好的。将书简扔到炭炉里,看着火苗窜起来吞了竹简,这才静下心来细想。自己的这个外甥自己不是不知道,自己明里暗里提点了多少次,他都不为所动,今日突然来书,怕是与云桀脱不了关系。云桀?温怖惊醍醐灌顶。
“来人,快,备马,去宗子府。”云桀不在惊云楼,怕是在铮儿哪儿,真是让自己好一通找。
一到宗子府,温怖惊就把马缰一撂,不等通报,几步就冲了进去。於铮此时刚着人将书简送去令尹府,无心饮食只好去看了已经睡着了的云桀,正出了内室的门,就听见舅舅的声音从回廊那边传了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急急跑了几步迎了出来。舅甥两个一见面,於铮还来不及说话,温怖惊就出口问道“云桀呢,云桀是不是还在你府上。”
“是,舅舅可是有事要寻他?”
“对,你带我去见他,哎呀。你挡在门口干什么,大王今日早朝因为粮草一事,发了好大一通火命我带云桀入宫,我今日去了惊云楼,他们说云桀就没回去,你也说了云桀就在你这儿,快些让他收拾收拾随我去见大王。莫熊的大军即将开拔,时间紧迫,便是天大的事也做不得数的。”边说温怖惊边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后院看去,似乎看一看就能看出人影来。
“舅舅,云楼主病了,现在还卧床不起,如何进得了宫,再者说就算云楼主没病,他也绝不会随你去见父王。”
“铮儿,云桀是一介布商,说好听了是商人,难听些就是贱民,你何苦如此维护。”
“舅舅,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不假,但云桀不是,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他不是你能置喙的。”於铮眼睛凌厉了几分,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舅舅。
温怖惊惊讶得看着自己的外甥,他还是第一次见一向温文尔雅的外甥有了些许的火气,心里疑惑甚重。
“好,我不说就是,你带我去见他。”
於铮神色复杂的盯着温怖惊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带着温怖惊进了内室。
云桀硬生生的被安宁柳按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期间喝了无数滋补的汤食还有难闻的药汁,云桀瞅着安宁柳端来的药碗觉得自己要完,苦着一张小脸。“嫂嫂,我喝不下了,我都喝了一肚子的药了,身子晃一晃都能听见水声。”云桀可怜兮兮的求着,结果还是被喂了一肚子的汤药,简直不能更忧伤。云桀斜坐在床榻上。听见门外传来的声响坐起身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了。披了外衣就下了床。
成诺横着剑拦下了要进来的於铮和温怖惊。
云桀从屋子里出来,伸手按下了成诺的剑,对成诺微微一笑。
“无妨。”
“公子。”云桀对於铮微微一颔首转头就对温怖惊说
“先生可是有事要寻云某?云某在屋子躺久了,想出院子坐坐,先生可要赏脸一同?”虽是问话,但根本没有给温怖惊拒绝的机会。
於铮在一旁扯了一下云桀的袖子,云桀回过头,正对上於铮担忧的神色。
“外头冷,还是进屋说罢。”
“无碍的,只是小恙,出来坐坐好的快些。”说罢,眉眼带笑。
温怖惊本听说惊云楼楼主不以真容示人,如今自己不仅见了真容,还瞧见他笑了,莫不是自己要灭口了 ,听说惊云楼手下有一众暗骑,各个都是好汉。想着身子一哆嗦,不过见了云桀的笑又觉得这个笑容,嗯,怎么说呢,这么温暖,如春风拂面般的动人心魄,这就是个妖孽,一个男子笑成这样,让那些个姑娘还怎么活啊,还不掩面而去。温怖惊想归想,还是记得自己有事要办。
云桀瞧见一旁的温怖惊一会儿呆愣愣的,一会儿又一脸严肃。随即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楼主身体可是无碍了,铮儿说云楼主身体抱恙,温某还想着是否能尽些力
已是无碍,伯阳候几次三番来寻孤,怕不是为了探病罢。早些时候,孤接到了楼里传来的消息,伯阳候已是去楼里寻过孤。怎么有事?”
“事情倒是有一件,楼主身为楚民故而也由不得楼主。”温怖惊面上含笑,对上云桀的眼睛却又是一阵心悸。
“既是如此,先生还是去前厅等吧,好歹孤得换身衣裳。”云桀说完便不再理温怖惊了,自顾起了身走到了屋子里,留下於铮和温怖惊站在院子里。温怖惊见云桀已经答应自己,也不管云桀是不是恭敬,只是觉得自己搞定了一件大事,拉着於铮就往前厅走。
於铮把温怖惊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拂了下去,追着云桀就到了屋子里。
“宫闱深墙,你才从里面出来,你该知道那里你去不得的。你有什么话,我进宫传给父王就是,你何必要亲自去一趟?”云桀轻轻抬手抚了抚还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公子铮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兄长用意桀自是明白的,且放下心来,桀自有分寸。何况,他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总是要见的,躲不过。”说完安慰性的拍了拍於铮的手,转身吩咐暗骑烧水沐浴。
於铮无奈,只能带着自己的舅舅去了前厅
於铮吩咐下人道 “来人,奉茶,再端些茶果来。”
“还吃什么茶果,你派人去盯着他,万一他跑了怎么办?”於铮见舅舅还是一副坐立不安生怕云桀要跑了的样子,按耐下心中的忧虑,觉得有些好但笑还是出声安慰,“舅舅云楼主既然答应随您回宫,就断不会做逃跑之事,您就安心品茶,用些茶点。”温怖惊放下手中的茶盏
“云桀是谁我不问了,你们都瞒着我,但是一旦进宫,大王那里不似我,杀伐赏赐都在一瞬之间,既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他,你还是好好给他说说,不要冲撞了大王,依着他的性子,不提点几句怕是要灭族的。”温怖惊一边提醒於铮,一边愁得快要把自己的那一撮胡子揪断了。
“舅舅宽心,他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况且父王自是不会难为他的。”温怖惊抬眼看了於铮一眼,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尽显眼底,半晌还是点了头。云桀半晌不来。莫说温怖惊就是於铮自己都有些急了。於铮对着温怖惊告了声罪,脚下步子就迈到了内室。
於铮才进了福佑院的院门就看见身着一身青衫的云桀朝自己走来,依然是暗绣凤纹的上好缎子。於铮走近了细细一瞧,那用银线绣成的银凤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灼的人眼睛疼。於铮的眉心突突跳了几下,知道自己要进宫还穿的如此张扬。
云桀见於铮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奇怪的把袖子抬起来仔细瞧了瞧,难道那脏了不成,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啊,反问道,怎么了,这件衣服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於铮不知怎么开口,抿了抿唇,喉结动了动,犹豫半天,艰难开口,“甚好,只是银凤?”
“呵呵,孤的衣服上都绣着凤纹,就是孤肯换也换不得,再说了,孤觉着挺好看的不用换,至于合不合适,我说合适那就是合适的,公子还是不要担心了。孤知道公子当孤是孩子,只是当孤踏上祈玉山时便不再是云卷舒了,如今站公子下面前的是云桀。”说完,云桀还拍了拍於铮的肩膀,於铮看着已经走远的云桀,愣了愣还是追了上去,眼中的忧色不曾减少。
云桀走到前厅只见温怖惊踱着步子在屋里来回转个不停还时不时的往门外瞟两眼。
云桀跨进屋子,弯腰一揖,“真是让先生久等了,是云桀的不是,只是在下身子骨不太利索,手下人又笨,磨磨蹭蹭竟让先生等了这么久。”云桀是故意来迟的,你说进宫就进宫,惊云楼岂是那么还拿捏的么?
“无妨无妨,楼主来了便好,那就走吧,楼主身体有恙,我已命人在府门口备了车,楼主请吧。”
云桀竟笑了,“先生考虑周全,云桀先谢过先生美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