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缘》寂寞无殇

5、第 5 章

　　书生回到家，便在父母的指导下将树枝栽好。
　　对这棵杏树能否成活，老两口委婉地表达出了极大的质疑，“我们可没见过杏树能够这样栽种的，你确定不嫁接到院儿里的桃树上去？”
　　“不用，这样就好，肯定能活。”
　　看着儿子信誓旦旦的模样，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不过是不约而同地谋划着：找一棵长得一样的小杏苗预备着，若是活不了，就称儿子不注意拔了换上！
　　第二日，院子里刮了一阵大那么一丢丢的风，书生火急火燎地拿了石头、树枝来捆，生怕刚种的小杏树禁不得风。可石头刚搬来，书生就被他爹一脚踹回了屋，“别戳我的眼，这苗哪儿那么脆弱！”
　　第三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在厕坑前站了半天，想了想那翩翩的白衣，终究放弃了某些想法，挑了清水来浇。
　　彼时洛恒正躺在树上，啃着几日前宴席上顺手拿回来的桃子，切一块喂给口水直流的山雀，很惬意。完全不知自己逃过了怎样的一劫。
　　“仙君，原来你前几日说要嫁给书生是哄他的！可吓死雀儿了！”
　　“谁说我是哄人的？”
　　山雀瞪大了眼，珍贵的桃汁落到地上也未察觉：“不是哄人的？那这两天您怎么都没动静啊？”
　　“蠢货，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
　　“不知道。”
　　……“给我耐心等着！”
　　山雀点了点头，虚心受教。
　　可这一等，竟等了五日也没等到半点变化，洛恒看着山雀的求知的双眼很是压力山大。一个小小的凡人！竟如此不识抬举！花神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蠢货！记住！永远不能只准备一种方案！作战方式更重要的事随机应变！有时候主动出击会是更好的选择！”花神留给山雀一个高冷的背影便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主动出击？所以仙君还是自己去找那个书生了？说好的欲擒故纵呢？雀儿还没学会呢？

　　洛恒停在村庄的上空，搜寻着书生的气息。最终在村庄最大的宅子门前的一条小河边看到了一对儿相对而立的男女。
　　啊，这么穷乡僻壤的，能有这等气质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人，可惜啊可惜，依旧逃不了贪心的设定，还没娶到仙女呢，竟敢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洛恒就这么冷眼瞧着，脑袋里已开始盘算该如何修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阿城哥，去我家吃饭吧，我看今早李叔李婶出门儿去了，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午饭没个着落，你不嫌弃就到我家来吃饭。”少女满脸藏不住的红霞，一双明眸泛着水波。
　　“当然不嫌弃，只是我娘走之前给我留了饭菜，总不能浪费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在家吃就行。”书生温和地微笑，婉拒。
　　“饭菜可以晚上等叔婶回来了再吃。”
　　“晚上的份儿也已备好，更何况我已将饭菜热好了，就不去麻烦了。”
　　“不麻烦，就加双筷子的事儿。”
　　“不了，村里人要笑话我了，离了父母连饭都吃不成。”
　　“阿城哥是要做大事的人，自然是不应做煮饭这种粗活儿的。”
　　“没有这种话，不过读了些无用的书罢了。你回家去吧，家里正等着开饭吧？”
　　“阿城哥……”
　　“谢谢，真不用。”
　　少女见书生很坚定，有些失落地咬了咬唇，再勉强就不好看了。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新摘的野果，一股脑儿塞到书生手上，转身就跑。
　　有几只装不下，咕噜滚到地上。书生无奈摇了摇头，捧着满手的果子蹲到河边洗。
　　一只人形的影子将书生笼罩住，可没等他回头看，便被人一脚揣进了河里。
　　“相公可让我好等！”

　　半红的野果咕噜噜沉进了河水深处，转眼不见了踪迹。书生双手侃侃将身体撑住，水面停留在鼻尖，晃动的水波不停地拍打着他的下巴和唇部。
　　刚四月初的时节，天气还有些凉，水浸湿了衣衫，很冷。屁股斜朝上，头朝下，很不雅观。
　　书生有些无奈，这个骄纵的花神！可当他转过身，正面对上洛恒冷峻的脸孔，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起来。果然，漂亮的人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宽容，哪怕自己自认为正人君子，也逃不过这美色。
　　“为何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你反悔了？”
　　“我以为您反悔了。”
　　“呵！笑话！神说出的话岂会反悔！你竟如此瞧不起我？”
　　“并没有这回事，刚不过玩笑，我原以为您考验我的诚心，要等我将那棵杏树养活，才会出现与我相见。”
　　洛恒皱了皱眉头，很懊悔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嗯，等下次。”他思考了片刻才回过神，瞧见书生略带惊讶的脸，一甩袖，“刚你是在与那女子幽会？”
　　“不是，普通的邻里，邀我去她家吃顿便饭。”
　　“那你还在这儿洗什么果子？”
　　“我拒了。”
　　“哼，真蠢！那姑娘瞧着不错。”
　　“是挺好，可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娘子？”
　　那声娘子宛如锥子，直直地钻入洛恒的耳朵里，又化作蚂蚁，爬遍全身，洛恒抖了几抖，险些控制不住，一脚将书生那脸踹入水中！
　　洛恒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书生：“你还不快上来，泡在水里，小心坏了鱼儿的胃口！”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书生上了岸，将袖子，裤脚拧干。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娘子似乎和上次相见有很大不同？”
　　洛恒一愣，废话！上次就那么几句话，想了整整一夜！准备十足！这次可是临场发挥，当然是怎么顺口怎么来！能一样吗！
　　可自己是神啊，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于是洛恒甩下就是一句：“有意见？”
　　“没有。”
　　花神很满意，拔腿就朝宅子里走。
　　书生瞧着他那豪迈的走姿，心下叹息：怪不得上回只坐着，原来走起路来是这番模样？唉，想想也是难为她了，男人变女神，想来多少年都适应不过来，难怪瞧着那么寂寞。
　　书生心生怜惜，快步跟了进去。
　　洛恒已端坐在饭桌前，细细地瞧着桌上的菜。
　　书生猜：这是要嫌弃饭菜不可口了！
　　其实洛恒不是很嫌弃，将军行军打仗时吃的那狗屎饭菜都见识过，书生家的这桌算还不错。可想着自己的来意，洛恒分分钟摆出了一张嫌弃脸：“太难看，我不吃！”
　　书生险些绷不住笑出声儿来：“那你想吃啥？”
　　“怎么着也得烤鸡烤鸭烤鹅，四喜圆子，糖醋排骨，就我们两个人，差不多了……嗯……再加个蛋花汤，要多放盐，我重口！”
　　“哦。”书生岿然不动。
　　“你怎么不去做？”洛恒瞪大了眼睛。
　　“家中拮据，为供我读书，没有闲钱买这些好的，委屈娘子和我一同粗茶淡饭了。”书生细细挑出韭菜炒蛋里星星点点的蛋花，兑了水，加些盐，递给洛恒，瞧着他温柔浅笑。
　　成仙以来从未有过病痛的花神一瞬间感觉自己得了哮喘，提不上气。
　　信不信我泼你一脸韭菜炒蛋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