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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懒骨头与壮汉与怪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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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笑寒的房门依旧毫无动静。
三人用过午饭,残月收拾了碗筷便说要回房间读书,梅尔菲斯则和狐狸一起在院子里,边回味着残月出品的美味红烧肉,边晒肚皮。梅尔菲斯躺在摇椅上,狐狸趴在梅尔菲斯身上。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倒像是神仙过的逍遥日子。
竹笑寒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一人一狐睡得昏天黑地,金闪闪流出的口水濡湿了梅尔菲斯身上一处可疑位置,梅尔菲斯凌乱的火红头发像是从天边偷来的一片火烧云。
竹笑寒想,这个宅子里现在怕是只有残月一个没学了他的一身懒骨头,改天要好好嘉奖,立成标杆。
他轻轻走到残月的房前,透过窗子往里看了一眼。
饭后就回屋读书的少年,此刻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
……当他没说。
竹笑寒一向是视什么贵贱之分的规矩如粪土的,因此家里从来都是一张餐桌,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就连金闪闪都有一张特制的高椅子,方便他够着桌子上的菜。
最让梅尔菲斯生气的莫属这狐狸都比他会使筷子,而自己惨不忍睹的用筷子能力导致桌上的四喜丸子可望而不可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向那盘四喜丸子的眼神怨念太深,竹笑寒吩咐残月道:“给梅一拿只勺来。”
握着勺子吃饭的梅尔菲斯顿时感觉自己是个宝宝。
残月早就告知了梅尔菲斯“食不言”的习惯,虽然竹笑寒没有明确地提出来要他恪守,梅尔菲斯还是很自觉地入乡随俗了。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只有偶尔碗筷磕碰发出的一点细碎声响。
食毕,竹笑寒端了杯茶清了清口,开口道:“梅一,在这的第一天,可还习惯?”
梅尔菲斯突然被点名,下意识正襟危坐,答道:“嗯,挺习惯的。”
竹笑寒慢条斯理,挂着浅笑道:“哦,都做了些什么?”
梅尔菲斯咽了一口口水,说:“砍竹子。”
“还有呢?”
……吃饭睡觉撸狐狸算不算啊QAQ。
好在竹笑寒也没打算逮着这话题不放,很快就又问道:“想不想有点别的事做?”
梅尔菲斯尚且没什么反应,残月却有些激动,插嘴道:“姑苏一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么?”
竹笑寒摇摇头,说道:“是刘家庄的案子,包括送来梅一,他们村的人明里暗里旁敲侧击,也上门了三四次,好歹同属幽州地界,不闻不问总归不太好吧。”
梅尔菲斯心里也始终觉得刘家庄的人把他送到竹笑寒宅邸是一份恩情,加上当天刘落霞的神情给他留下了挺深的印象,便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竹笑寒等的就是这句,接道:“那么明日你就和残月一起去刘家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残月刚要开口说什么,竹笑寒又道:“不用顾及我。”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竹笑寒饭后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就又回了房间,残月和梅尔菲斯留下来一同收拾餐桌。
金闪闪坐在一旁剔着牙,神叨叨地说:“什么诅咒不诅咒,邪物不邪物的,人呐,有个脑子就用来胡思乱想,这世上之恶事,大多无非就是冤冤相报罢了。”
梅尔菲斯忍不住挖苦他:“你一只狐狸,懂人的脑子在想什么?”
金闪闪反应极快地哲学回应:“那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人的脑子在想什么?”
没读过《庄子》的梅尔菲斯败了。
翌日,梅尔菲斯和残月出发前往刘家庄,残月从马厩牵出来一匹浑身赤棕,泛着金光的马。那马威武雄壮的,特别有气势,但不知什么原因,从见到梅尔菲斯起就不停地喷响鼻,态度非常不友好。
残月有些尴尬地说:“招财有点儿怕生的。”
梅尔菲斯想:神仙家取名字都是这么接地气……不是,接财气的吗,又金闪闪又招财的,他是不是应该庆幸竹笑寒没一个心血来潮管他叫梅进宝。
好不容易在残月拼命的安抚之下,两人一同骑上了马,可招财却固执地在原地转着圈圈,一会啃啃地上的草,一会儿拿蹄子刨地,就是不肯出门。
残月不解道:“招财平时不这样的,今天怎么了这是。”
金闪闪在一旁不嫌事大地说:“马都不肯出门,我看这刘家庄之行凶多吉少啊朋友们。”
一向宠着他的残月都忍不住在他脑门儿敲了一记暴栗:“就你话多。”
梅尔菲斯心里隐隐觉得招财的反常与自己的本体有关,便安静地在残月背后缩成了一只鹌鹑。心里暗暗鄙视招财这马也太怂了,就算自己是头龙,现在这幅人样也不能把你吃了吧!
但招财就是真的怂。
无奈之下,残月只好决定两人一同走到镇上看看有没有牛车搭,运气好的话,虽说耗时长了一些,却也是来得及的。
“小月子!小梅子!”
两人听见金闪闪夸张地在身后喊着,心道这小畜生又入了戏,八成是要说什么一路顺风之类的话,仿佛两人要出多远的远门似的。结果发现他们还是低估了金闪闪的戏精程度。
“要活着回来啊!”
*
梅尔菲斯和残月的运气也是好的很,刘家庄和这镇上一户农户长期合作,今天恰好是去送蔬果的日子。牛车刚装好了货,再晚一步就要出发了。
赶牛的是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行色匆匆的样子,残月上前寒暄几句,那壮汉就摆出了不太耐烦的态度,称自己真的很赶。残月手法娴熟地把一块银子塞进了壮汉的腰包,他的态度登时变得客客气气,表示虽然很赶但也不差这一会儿,甚至笑出了满脸褶子。
变化之快之生硬,梅尔菲斯叹为观止。
“好说好说。”那壮汉拍着胸脯,“保准你们中午前就能到了。”
这辆牛车比上一次梅尔菲斯坐的要更大些,两头牛拉着,车上摞了小山似的捆扎好的蔬果,三人搬搬挪挪忙活了半天,总算腾出空间挤了下了两个人。
那壮汉嘴挺笨的,但可能是因为残月银子给的足,让他觉得有必要说点好听的弥补一下自己一开始的态度,便时不时强行恭维两句,听得残月和梅尔菲斯脑壳儿疼。
比如,残月往牛车上爬时,他突然大声说道:“这位公子爬牛车都这么优雅,一看就是来自大户人家!”
吓得残月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再比如,梅尔菲斯站在不远处见残月谈妥了,便走近了过来,那壮汉拿有点好奇又有点畏缩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梅尔菲斯,夸赞道:“公子您红发红眼的,真是特别福气相!”
你才福气相,你全家都福气相。
梅尔菲斯和残月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讯息:但凡这壮汉知道点什么关于刘家庄的事情,都要狠狠套话,往死里套,非榨干他所有价值不可!
这壮汉倒也没让他们失望,甚至主动开口问道:“二位公子去刘家庄,不知是做什么?”
残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反问:“怎么了?”
“这村子最近怪事多呀!”
“哦?真的假的,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壮汉见自己说的话竟然被怀疑了,急道:“当然是真的了!这不是事情传开,都没人愿意跑货了。我也是刚刚替代上一个人不久,要不是出别的地方两倍的工钱,谁敢干这个活!实在是太可怕了嘿!哎,家里老母亲生病,孩子又还小,处处要花钱,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大哥你冷静。
残月语无伦次地安抚了两句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大概那壮汉也没很懂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残月语气无比诚恳,便被深深地感动了,卯足了劲儿地夸残月的心地和外表一样地美。
梅尔菲斯见壮汉对他们不那么戒备了,便直截了当地问:“刘家庄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
壮汉咂咂嘴,环顾四周,确认了这条通向刘家庄的荒野小路上,目前也就他们这一辆孤零零牛车,终于是打开了话匣子。
“那还要从大半年前说起了……”
“那村子位置偏僻,里面的人又性格古怪,一直都挺封闭的,这事儿还是上一个跑货的车夫跟我说的。那天他去刘家庄的蔬果铺子送货,正巧赶上那家的媳妇儿生孩子,一家人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没人顾得上招待他,他就自顾自在那儿卸货,只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找蔬果铺子的主人结钱啥的,可是没想到……”
“哎,我喝口水。”
大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可是没想到啊,他半天没听到啥婴儿的动静,倒是蔬果铺子的主人出来和他结了钱打发他赶紧走,那车夫心里好奇死了,就悄悄从蔬果铺子的后院儿绕了一圈,结果发现那媳妇儿,生了个死胎。”
残月问:“死胎?亲眼看见的?”
壮汉点点头,接着往下说道:“他亲眼看见产婆带着下人把胎儿埋了,而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据说之后大半年的时间,刘家庄陆陆续续也有好几个女人生孩子,但孩子无一例外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
壮汉颇有些遗憾地说:“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说挺吓人的,还说外地人最好不要进村子,以免……”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什么禁忌的话似的,“以免被那东西看上啊!”
梅尔菲斯和残月一头雾水。
“那东西是指什么?”
见壮汉咬着嘴唇似乎不太想开口,残月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据说刘家庄出这种事,是因为村子里的女人被不干净的妖怪看上了,然后夜里夫妻行那档子事的时候,那妖怪就化成了男人的样子,让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
残月本来绷直背一直仔细再听,听到这里却松懈了下来,摇摇头道:“离谱。”
“小公子!听我一句劝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残月倒是很冷静,回道:“就算有,我们俩是男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