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前传（国色）》斗酒津亭

8、第八章

　　闻有人与自己言家教，秦落影眸中平添了几分不屑。

　　“此地焉人配与本小姐言家教？”

　　悬腕往慧儿落脚处劈上一鞭，秦落影盯紧两步开外的人影。

　　“看来秦将军的命活该留在南迌……”转足躲开长鞭，慧儿冷哼道，“若是秦将军的命不留在南迌，许会因小姐掌中的长鞭丧命！”

　　“你！”未料及眼前这女婢能从自己鞭下逃生，秦落英双颊泛红。她秦家鞭法名震南迌，怎会不敌这乡野鄙妇？

　　挥臂狂舞长鞭，秦落英朝慧儿逼近几步：“且让你这妇人开开眼！”

　　“好！”脆生生迎上秦落英，慧儿即与其缠打到一处。

　　好奇地打量着慧儿从腰间抽出的软剑，甄鸳扯了扯加贾国色的衣袖。

　　“怎么了？”将视线从慧儿身上收回，贾国色低头问询身畔的丫头，“可是累了？”

　　“没有。”甄鸳摇摇头，小声道，“慧儿姐姐真厉害!”

　　“是。”贾国色应声，“秦落英鞭法也不错。”

　　“嗯？”甄鸳没看出秦落英手中的鞭法有何长处，只当贵人谦和，不愿在众人面前倨傲。

　　“那也胜不得慧儿姐姐。”稍稍地抬高声音，甄鸳盯紧慧儿。

　　“是吗？”贾国色笑出声，却见迎面飞来了一道黑影！

　　“主子！”不明秦落英为何忽然弃了自己的面门，慧儿本能的唤了一声。

　　“无妨。”徒手攥住从天而降的长鞭，贾国色意有所指道，“小姐这般做，似是胜之不武……”

　　“呵！”一击不中，秦落影知晓今朝是虎落平阳，踢着铁板了。

　　原想着用丑婢的人家必不会是大户，孰料小户也有蒙尘之珠。

　　“这丫头当真值得壮士这般护着？”

　　秦落影多看了甄鸳片刻。

　　啧啧，衣着寒酸，饰物简陋，看着就不像个得宠的丫头。

　　南阳何时来了能用得起高人的大户？

　　她秦落影掌下的鞭法有缺不假，但学鞭数十年，还从未像今日这般一连两次受辱！

　　“不值得么？”

　　含笑瞧瞧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甄鸳，贾国色抚抚其肩头，温声道：“谢大小姐让我等见识了秦将军傲气了这么多年的鞭法……”

　　方才贾国色瞧得仔细，秦落影那鞭恰是冲甄鸳这丫头的来的。

　　“你——”听出了眼前这丑婢言语中的嘲弄，秦落影拽了拽落到贾国色掌中的鞭尾，“放开！”

　　“恃强凌弱，岂是武道？”顺着秦落影的视线回溯，贾国色朝着秦落影近了几步。

　　伴着秦落影愈发阴郁的神情，贾国色道：“若是大小姐今日愿道歉，此事便算了……”

　　“妄想！”秦落影弃鞭换上拳头。

　　“呵！”轻笑着应上飞来的粉拳，贾国色没有留情。

　　利落地错身抓住其衣领，贾国色勾唇朝秦落影背脊来了一肘。

　　背间的疼痛逼得秦落影腿肚一颤，正正跌跪到甄鸳身前。

　　“你——”秦落影狠狠地瞥过甄鸳的鞋面，撑地欲起，却被一双手细腻到出奇的手扶起。

　　“怎得？这下通晓了厉害？”

　　好笑地望着眼前垂目的女子，贾国色心道，这年头的女儿家真是个个心眼多。

　　凑到秦落影身侧耳语，贾国色不动声色地将甄鸳挡到身后：“你说孤是废了你的鞭子，还是废了你的手？传说秦将军有三女，小姐你虽是嫡出却也未占得几分嫡出的好处……”

　　“你是何人？”秦落影大骇。

　　怎会有人这般通晓她们秦家的家事？

　　“姐姐只是个行走四方的厨子！”

　　甄鸳笑吟吟从贾国色身后探出头。

　　“厨子？”秦落影狐疑地从甄鸳脸上扫过。

　　那嫩豆腐一样的脸搭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实在招不到怀疑。

　　但……

　　“厨子？”秦落影向贾国色确认。

　　贾国色微微颔首。

　　“呵！”见贾国色点了头，秦落影瞬时又嚣张了几分，“即是厨子，那便无需说这般多……本小姐且问你！跟本小姐回南迌如何？”

　　“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瞧都不是良木……”秦落影补充道，“跟着本小姐到南迌，本小姐会赏你大宅子！至于成家的公子，本小姐也会帮你留意……”

　　“若是不应……”秦落影口风一转，却是从袖口弹出一把短匕，“那便容本小姐先解决了那小的。”

　　“阿？”仓促躲闪，甄鸳只闻耳畔传来安抚。

　　“不慌。”

　　转身将甄鸳护在怀中，贾国色点足从秦落影的身边让过。

　　“原来这就是秦家的家教……”冷笑着命慧儿呈兵器，贾国色道，“贾某今日当真是长见识了。”

　　“呵！竟是姓贾的……”挥手命身后亲卫上前，秦落影生出了斩草除根的心思。

　　既是良婢不能替己谋，留着何用？

　　“你可知这世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姓贾？”

　　盯着拔剑的丑婢，秦落影想起了另一个姓贾的人。

　　真是晦气！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留意秦落影的动作，贾国色温笑道““原来小姐打算以多欺少？”

　　“怎么会？不过是想给姑娘你提提身价……”秦落影提剑朝着贾国色这厢攻来。

　　同时，秦落影身后的亲卫也跟着其拔剑，冲至屋内。

　　“主子！”慧儿一边拉着甄鸳小跑，一边担忧地望向贾国色。

　　“我秦家亲卫可不是你们这些小民的家丁能抵挡的……”以为方才与自己缠斗的丫头在唤眼前人护主，秦落影阴笑道，“乖乖随本小姐回南迌，本小姐定能保你主上有个全尸！”

　　“秦将军亦是这般大的口气？”

　　将剑柄换到左手，贾国色赢得甚是容易。

　　“秦将军定是教过小姐，人前不可得意……”

　　“你——”被长剑横在脖上，秦落影杀气逼人:“姑娘这般自以为是，当真懂得秦某家事？”

　　“知与不知，不是全看小姐一张嘴么？”知晓秦落影在等屋内其他人，贾国色弯眉道，“小姐不托大时，甚有将军气势。”

　　“姑娘怎知本小姐托大？”拧眉望着自家亲卫与一群黑衣女子战在一处，秦落影低声道，“姑娘该知，本小姐此番远行原是带了秦府最出众的人马……”

　　“嗯……”不跟着秦落影的言语分神，贾国色握着手中的剑，静立了半柱香。

　　待慧儿那厢胜局已定，贾国色笑道：“秦小姐承让了……”

　　“嗯？”不信自己这方会落败，秦落影握紧了掌中的长剑，预备拼死一搏。

　　起手挑开秦落影手中的剑，贾国色说的云淡风轻：“秦将军没告诉过小姐，不可做困兽之斗？”

　　“姑娘说的是……”秦落影抚着被剑柄震疼虎口，冷漠道，“但秦某除了是秦家小姐，秦某也想过做一将领……”

　　“将领？”贾国色押着秦落影往甄鸳那处行，“气狭，鲁莽，无德……小姐以何服众？”

　　“这……”秦落影语塞。

　　身旁这丑婢说的不错。她确实刚愎自用且气量狭小，更不如二妹，有高世之德……

　　但思及自己能在南迌横行的缘由，秦落影咬牙道：“势！”

　　“好想法！”贾国色点头。仰仗祖上并无过错，只是……

　　“可惜小姐手中无权。”贾国色微微抬手。

　　慧儿呈来佩剑过与锋利，剑下人，似乎承不住自己手抖。

　　“你果然聪明！”似是刹那遇到知音，秦落影变得热络，“如果姑娘是秦某，不知姑娘会如何做？”

　　“自是先熬得祖上的权柄……”贾国色垂目。

　　秦落影道：“姑娘没说实话……”

　　“将大权让与三妹。”

　　贾国色勾勾唇，秦落影懊悔自己眼拙。

　　怎是找茬时，没发觉这小店内有这么一尊大佛。

　　“若是二妹与三妹……”秦落影说出自己的顾虑。

　　生父辞世甚早，故自己与二妹三妹虽是一母所育，却终是少了几分依仗。

　　“不会。”贾国色摇头。

　　若是血缘能阻住利益的消磨，那皇族中何至于那般多血案？

　　年幼时，血亲或是得以相濡以沫。

　　成年后，便是两个利益集团的争夺。

　　谁让姐妹终究是两个人呢？

　　“为何？”秦落影没贾国色想得那般多，于她记忆中，只记得二妹三妹两人处的极好。

　　“这其间不是还参着小姐？”

　　离间什么，似乎早就不新鲜了。

　　“嗯……”秦落影隐有所悟，却又挨了贾国色一拳头。

　　“你——”不知贾国色为何会翻脸，秦落影捂住腹部。

　　“即是说策与小姐，小姐便该付些许押金……”贾国色笑着从秦落影身边往甄鸳那处走，秦落影匆匆拉住其衣摆。

　　“这般？”秦落影压低声音，“姑娘可知秦某是为何而来？”

　　“知道。”贾国色摊平手掌，看看自己掌心的纹路，“但小姐前来行刺未免过于无私。”

　　行刺国主，本就是死路。

　　“那依姑娘之见呢？”秦落影丝毫不觉回去能有活路。一次刺杀不成，便会有第二次。她是秦家与贾氏的礼物，亦是秦家与贾氏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