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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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贾国色用罢膳食，已近天明。
顶着乌黑的眼眶回房，甄鸳只听沿途都是婢子的哭声。
婢子的哭声有大有小。大的口中含混不清地唤着“国主” ，小的便是捏着帕子，低声呜咽着，仿佛失了主心骨。
避着哭声大的路径走，甄鸳步子挪得极快，只想躲开纷扰。
奈何哭泣的婢子们已是憋了一肚子委屈，半点都不乐意放过这孤身行走的小丫头。
“你是哪个院的？”抹着眼泪使绊子，追随贾荣芳多年的婢子厉声与甄鸳问候。
“这位姐姐是？”未想到有人会来招惹自己，甄鸳怯生生地小退半步。
“连我都不认识？”将甄鸳上下打量片刻，挑事的婢子胆大了几分，“连我都不认识如何入了国主手下？”
“国主？”不明婢子指意，甄鸳轻声道，“小女不知谁人是国主。”
“不知？”抹泪的婢子回头与众姐妹一望，皆是笑出了声。
“可是听到了？那丫头说她不知晓何人是国主！”抹泪的婢子率先出言嘲弄。
“姐姐莫要被这妮子骗了！霖苑这般地界，哪里会有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跟紧同伴挑刺，另一位婢子起身站到甄鸳前头。
婢子的身量极高，高到甄鸳只能看到其腰间的缎带。
“姐姐腰上的绣花真好看……”弱弱与婢子见礼，甄鸳转身欲行，又被一婢子挡住去路。
“妹妹急什么！即是来了，且与姐姐们多说几句……妹妹方才说了什么？夸锦儿妹妹的腰带好看？妹妹可知，锦儿的腰带可是国主亲赐的……”扬指指着甄鸳，婢子指尖的豆蔻艳得刺眼，“这国主亲赐的腰带得了妹妹的青眼……”
“妹妹可是想偷了去？”抹泪的婢子脆生生跟上。
“偷？”甄鸳嗔目。她与这几位姐姐不过初相识，如何会生出偷其物件的心思？更遑论这腰带正缠在其中一位姐姐的腰上。
“怎么，不承认？”见拦住的小丫头格外木讷，缠腰带的婢子转到同伴身侧，伸手摆弄起甄鸳发髻上的珠花，“这里几位姐姐可是全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甄鸳让步错开婢子的手，“小女方才什么都没有做……小女只是从这里路过……”
“路过？你可知晓国主刚刚遇刺？”沉脸给甄鸳一耳光，抹泪的婢子柔柔弱弱道，“众姐妹皆是悲戚，怎容你欢天喜地！”
“你——”未料到贵人别苑中的婢子会打人，甄鸳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从未被人当面掌掴，甄鸳红了脸。
又惊又气地还了眼前人一巴掌，甄鸳咬牙道:“纵是国主有碍，也容不得姐姐乱打人！”
“啪！”
众婢子闻声一愣。
居国主府时，她们便时常掌掴新进府的婢子。新进府的婢子大多温顺，即便不温顺，也会被调教的隐忍……
如眼前这般一巴掌都受不住的……
还从未遇到过。
“该死！”
这丫头竟是敢还手！
急着挽回自己丢下的颜面，缠腰带的婢子率先发难:“妹妹说自己是新人，那便容姐姐今日来教教妹妹做人！这国主府最讲究的就是规矩……这说话有说话的规矩，做事有做事的规矩……但这规矩的第一条，就是打不还手！”
言罢，即伸掌朝着甄鸳挥去。
见掌风迎面扑来，甄鸳顺势低头，整好躲过。
“哈哈哈哈……”
缠腰带的婢子报复不成，引得婢子们笑作一团。
“你——”缠腰带婢子恼羞成怒。
抛却素日学来的规矩，缠腰带的女子命抹泪的婢子捉住甄鸳。
缠腰带婢子的命令入耳，甄鸳忙朝着婢子站位稀疏处奔去。
“快追！”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甄鸳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快追呀！那丫头就在前面了！”
缠腰带婢子的声音回旋在耳侧，甄鸳额间淌出了薄汗。
一个弯，两个弯，三个弯……
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甄鸳小腿发软。
或是从贵人居处离开时，便不该拒绝慧儿姐姐的好意。
或是不该过于自信……
或是不该……
如果下一次……
不，不会有下一次。
闭眼任身子前倾，甄鸳眼角流出泪水。
原来无能是这种感受……
甄鸳只觉教训来得太晚。
霖苑的小径铺满了石子，不平地地面膈得甄鸳“嘶嘶”出气。
“那丫头片子摔倒了……”
甄鸳从缠腰带婢子的语气中听出幸灾乐祸。
“即是有当贼的胆子，便该有被逮住的命数……”
染指甲的婢子附和。
“还是锦妹妹有远见。”提足走到甄鸳身侧，抹泪的婢子又开始抹泪，“可怜这可人的丫头……”
“姐姐还是这般心善……”缠腰带的婢子一面命身后的姐妹将倒在地上的甄鸳捆起来，一面吹了吹自己发烫的掌心，“妹妹这手，已是有些疼了！”
“你——”甄鸳睁眼盯着众婢子口中的“锦妹妹”，心底一阵恶寒。
早前，自己只当慧儿姐姐是恶人，如今看来，慧儿姐姐已是极心善的那类人。
“姐姐如何了？莫不是还想还手？”伸手揪住甄鸳的衣领将其提起，锦儿凶相毕露，“姐姐方才不是说过了，姐姐手心已是有些烫了……”
“那便剁了。”用剑格挡开锦儿，贾国色领着慧儿救下双颊通红的甄鸳。
“你——好大的胆子！可是知道眼前站到是何人么！锦儿姐姐可是国主眼前的红人！”立在锦儿身后的婢子急着替锦儿出头。
被同伴壮了胆，另一个婢子跟着出声:“是啊！这般丑的相貌怎么敢出来见人！”
“她们不过三个人！我们只要……”盯着贾国色解绳子的手，又一个婢子出主意，“国主有碍……这几人就是行刺之人……”
“可……”锦儿拿不定主意。她只觉突然出现的两人眼熟的很。
但何时见过，她又着实想不起来。
纵然国主位下的婢子愿听她吩咐，可她也不过是个近侍，没见过多少大场面……
“姐姐！”似是不满锦儿临阵退缩，染指甲的婢子浅笑道，“若是帮居室内的姐姐们寻到贼人，国主定会封赏姐姐……”
“是吗？”锦儿看看眼前其貌不扬的黑衣女子，拿定了主意，“那便将眼前的贼人拿下吧！”
“贵人？”躲在贾国色怀中的甄鸳害怕极了。
“莫慌。”
贾国色抱着甄鸳转身欲行，却被染指甲的女子挡住。
当着血红的指甲探到眼前，贾国色听到了甄鸳的耳语。
似是用尽了气力，甄鸳声音极地，却带着笑意。
这丫头呀！
单手护住甄鸳的后辈，贾国色眯眼拔剑斩掉了横在眼底的手指。
“有剑。”
孤傲地护着怀中人前行，贾国色剑端的血珠惊得众婢子花容失色。
“啊——”
瞧到地上的断指，断指的婢子尖叫一声，当场晕厥。
锦儿见状，欲追贾国色。
慧儿适时拦住。
“姐姐一直以为妹妹识礼数……”
“你是？”在国主府嚣张惯了，锦儿看不得人托大。
“竟是连我都不试得？”学着锦儿的语气，慧儿嘲讽道，“国主身侧四大近婢你可还记得？”
“哪有四大……妩姑娘病故，涵姑娘嫁人，慧姑娘出府……如今敢在国主府称大的，也只有薇姑娘……”数着府中的姑娘，锦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前这莫不是离府的慧姑娘……
若是慧姑娘，那方才用剑的……
南迌国主？
恍惚记起贾国色的脸，锦儿身形不稳。
“即是国主府的姑娘，该是知晓规矩。”一板一眼地与锦儿叙旧，慧儿嘱咐道，“劳驾回去告诉薇儿妹妹，慧儿在主子居处候其大驾……”
言罢，慧儿转身要行，锦儿忙拉住其衣袖。
“慧儿姐姐！您知道薇儿姐姐的脾气……她……她……您就不能……”锦儿后悔不迭，“慧儿姐姐，您知晓，我们姐妹也不过是跟着方才那丫头闹着玩……”
“哦……”为眼前这帮丫头不把自己主子放在眼中生闷气，慧儿蹙眉道，“知晓了。慧儿明日会亲自拜访薇儿妹妹。”
“那真是辛苦您了……”以为此事被压下，锦儿忙张罗着抬晕厥的婢子看诊。
目送一群婢子离去，慧儿心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丫头。主子是她们这群贱婢可以开罪的么？
怀着心思直接去寻了薇儿，慧儿传达了一个不留的要求。
“便依姐姐。”
薇儿原不是心善之辈，听罢自己手下的婢子敢去招惹南迌国主，随命身旁的侍卫去执行命令。
邀着数月不见的旧友饮茶，到侍卫复命之时，两人杯盏尚温。
“多谢妹妹。”
心满意足地告辞，慧儿看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温度。
“姐姐可常来。”
起手开始饮茶，薇儿吹开水面上的茶叶。
一切都宛如未发生过。
就连那滩血渍，也随着傍晚时分的大雨消失……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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