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前传（国色）》斗酒津亭

12、第十二章

　　贾荣芳拉着贾国色重新坐好：“国色年岁也不小了，该是知晓些旧事了。姨母记得，先帝在位时，也曾招你入过皇城，也曾问过你可是喜欢在边陲做个小国主……”

　　“姨母这是从何处听来的闲言？”贾国色对贾荣芳所言的封疆一事无半点印象。莫说要一个未及双十的后辈作小国主，为君时贾国色连传位于都旁支都未考虑过。

　　“国色从未见过先帝。”

　　嘲讽地扯扯唇角，贾国色冷笑道：“姨母若是还不说要事，国色便只能送客了……”

　　见贾国色如此沉不住气，贾荣芳沉声道：“国色这又是在说哪里的话？还不快快坐到姨母旁边来！姨母说有要事要说与你听，自然是真的有要事!”

　　“哦？”挑眉睥睨贾荣芳，贾国色未动，“姨母有话还是快些说，国色还未用膳，怕是不能奉陪了！”

　　“你——”贾荣芳面色一变，却也未吐出恶言。

　　眯着眼跟从贾国色起身，贾荣芳低声道：“可是姨母烦着了丫头你？国色年岁大了，听不得姨母的话……但国色你且记着，姨母总是想要国色好的……”

　　“姨母方才不是还想要国色退位让贤么？”不愿继续与贾荣芳推诿，贾国色道，“姨母不要拿先帝作诱饵，诱国色入套！纵是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国色也不愿与姨母联手，伤及血亲……国色不明，先帝在位时，虽不立储，天下亦未曾大乱……如何先帝辞世，姨母便按捺不住心思？”

　　“国色——”知晓眼前人已是把自己嫁祸旁人的心思看穿，贾荣芳眉峰一蹙，原以为自己挑了个软柿子，谁知竟是踢到了铁板。

　　“国色，你该记得先帝离世时你与姨母说了什么……”竭力将声音放柔，贾荣芳喃喃道，“你说过，姨母为君是极好的，你说过，你与姨母最亲……你是姨母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国色惶恐。”近步递一块帕子与贾荣芳，贾国色对其眼眶下的眼泪甚是不屑——已是做出了逼人让贤之事，这几滴来路不明的咸水实在是引不起怜惜。

　　清清喉咙开口，贾国色不与贾荣芳留面子：“姨母也莫要感怀。先帝虽是去了，你我这‘贾’姓却是未曾更改。既是同一姓氏，那便是一家人，故，姨母是国色在这世上亲亲的人。但，若说最亲……国色虽能认下，但国色恐姨母膝下的儿孙不依……”

　　想过贾荣芳膝下有两女，贾国色眸光欲冷。

　　“既是国色还认姨母，姨母便已是知足了……”见贾国色其人油盐不进，贾荣芳也只得借着锦帕拭了拭眼睛。

　　“嗯……”颔首应贾荣芳一声，贾国色暗觉今日这闹剧该了结了。

　　“早期那丫头是国色在路旁捡拾的孤女，还望姨母莫要挂心。而今日之宴席，国色也不欲与姨母追究。当下乃多事之时，姨母若有要事，可先行，若无事，可在清泉山小憩几日，国色可遣慧儿作陪……”

　　交待过贾荣芳初来时想知道的琐事，贾国色敛袖补充道：“国主之印，国色已交与了南迌中人，姨母不必忧心。”

　　“国主之印不在国色身上？”

　　贾荣芳惊了惊。国主之印不是寻常的物件，乃是一方之主的凭证。据传先帝在位时，国主之印都未曾离身，国色这妮子如何敢轻易舍了？

　　“是。”

　　大大方方地认下自己手中无印，贾国色笑得凉薄。

　　虽不知贾荣芳为何会选这个时机来，但她心底明白，贾荣芳就是为那块小小的玉印而来。

　　是呀！既是印不在自己手中，那贾荣芳来做戏又有什么意思？

　　“辛苦姨母了！”

　　半带怜悯地抬步往外，贾国色与跪在一侧的慧儿道：“走吧。”

　　“谢主子！”匆匆跟着贾国色的言语起身，慧儿躬身朝贾荣芳的朝向拜了拜。

　　屈膝，弯腰。

　　顷刻间的低头，让慧儿恰好瞧到贾荣芳攥紧的手指。

　　“主子？”

　　下意识地望向离贾荣芳不过两步余的贾国色，慧儿的身子僵住了。

　　“小事。”

　　一边淡笑着示意慧儿安心，一边冷漠地将腰间的佩剑从腰侧倒插到身后。

　　“姨母的兵法学得不错。”仰头不看停在耳际的剑锋，贾国色评点道，“可惜你我并非在战场上！”

　　“你——”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腹部的剑刃，贾荣芳瞪大了眼睛。

　　这丑妮子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你竟是敢刺杀姨母……”

　　贾荣芳腿部持续发软，视线不断模糊。

　　“你竟然还往剑锋上淬了毒？”

　　“你……”

　　“来而不往，非礼。”收手拔回嵌在贾荣芳腰间的剑，贾国色赞叹自己炼了把好剑。

　　若是手中无利刃，许是会生出些许祸端。

　　“知晓该如何行事？”转足望向慧儿，贾国色道，“此处莫要再出纰漏了……”

　　“是。”利索地从倒在地上的人袖中掏出玉印，慧儿快步奔到庭中高呼：“来人呐！国主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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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侍卫层层包围着霖苑。

　　幽幽的雾气让这些站在明处的身影显得飘渺。

　　端着药罐在众人中穿行，慧儿望向侍卫的视线甚是嫌恶。

　　许是慧儿的不屑得过于露骨，跟在其身侧的甄鸳忍不住拽了拽其袖口：“姐姐……”

　　“嗯。”点头与身边的小丫头一笑，慧儿头一次觉得这丫头真心讨人喜欢。

　　回忆昨日在庭内这丫头还与自己说情，慧儿莞尔：“小丫头若是饿了可以去回春阁寻筱姐姐，那位姐姐做了一手好茶点……”

　　“姐姐……”承下慧儿的好意，甄鸳怯生生道：“鸳儿想跟你一同去瞧瞧贵人……”

　　“看主子？”慧儿带着甄鸳朝贾国色就寝的居处走，“怎生出这般心思？”

　　自昨日遇刺起，随主子的几个婢子都避乱不及，这丫头怎得不上道？

　　“嗯……”

　　抿唇想着贵人遇刺后便祸福不明，甄鸳急得掉眼泪。

　　“姐姐知道，贵人就是听了鸳儿的话才来清泉山的……如今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唔……”眼见着走到了主子的门前，慧儿佯装不解道：“这样的事是怎样的事？姐姐近日未听到什么骇人的事……”

　　“可……”

　　自己昨日明明听到慧儿姐姐的呼声了！

　　想着贵人的姨母便是遇刺的国主，甄鸳甚是忧心贵人的处境。若是贵人因遇刺一事，遭受牵连……

　　那她……那她许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更何况贵人亦是一日没露面……

　　莫不是贵人这处也出了什么乱子？

　　甄鸳道：“慧儿姐姐……你先告诉鸳儿，贵人现在可好？”

　　“这……”慧儿扫了扫立在门侧的两个婢子，脸色变得凝重，“说不得……”

　　“说不得？”被慧儿的神情骇住，甄鸳拉住慧儿不撒手，“慧儿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骗你作甚？”就势带着甄鸳入门，慧儿提高了声音，“别看主子的姨母中毒卧床，主子也惊得不轻……丫头你知道，主子身子金贵，自然不是那些猫猫狗狗能比的……说来也奇怪。那日那歹人左不刺，右不刺，偏偏要往主子姨母的身上刺……嗯……更奇的是，前几日我们从南阳城出来时，一路安泰……待行到半途，却多了几个尾巴……至于那尾巴从何处来，姐姐觉得，等主子醒了，还需求主子追究一番！”

　　“什么!”甄鸳惊呼一声，“贵人受了惊？”

　　“嗯……”慧儿忽觉身边的丫头傻得可爱。

　　她方才说了那么一大通，怎得这丫头只记得一句？

　　许是因此甄丫头才得主子青睐吧！

　　这般性子，用着当真是体己。

　　想着经自己方才几句闲话，荣芳国主那处的人该是乱作一团，慧儿揉揉甄鸳的脑袋，嘱咐道：“多大了人了，还这般没规矩！待会见了主子可不能这样……主子刚刚受了惊，容不得你这丫头这般闹腾……”

　　“诶？”甄鸳匆匆捂住嘴，眸中满是自责。

　　“你呀！”绷不住勾勾唇角，慧儿拉着甄鸳一路前行。

　　跟着慧儿走在贵人的居处，甄鸳惊得合不拢嘴。

　　原以为进了有婢子守着的木门便能看到贵人，谁知这木门内还有一扇又一扇的木门。

　　厚重的帷幕追在木门的两侧，木门上的花纹压得甄鸳喘不过气。

　　努力用旁事转移心中的不安，甄鸳心底浮起了一个念头——昨日那群姐姐口中的国主是贵人，而不是贵人的姨母。

　　若是贵人的姨母是国主，贵人怎会在姨母受刺后住进这般繁复的居所？

　　可……

　　若是贵人是国主，贵人又为何要听她姨母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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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糟糟的思绪让甄鸳烦极了。

　　贵人要是如她自己言的那样只是个厨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