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莫测》魔之非若

6、他懂她

　　司马文煜微微一怔，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弯腰行礼。“臣君谢陛下厚爱。”
　　南宫羽儿走过去把他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一边，腾出一块空地，小喜见机立刻把手里端着药的托盘放了上去，然后退到南宫羽儿身后站着。
　　南宫羽儿见司马文煜还在那里站着，就对他挥了挥手。“过来服药。”
　　司马文煜还是没有动，南宫羽儿突然明白了，她霸占了他的椅子，他怎么过来喝药呢？
　　手臂一伸，司马文煜被她强硬的拉拽过来，跌坐在她的腿上。
　　“臣君罪该万死，冒犯了陛下！”
　　司马文煜挣扎着要站起身，南宫羽儿却把他箍的紧紧的。
　　“别动！”药匙送到他的唇边，微微的热气萦绕在他的鼻息，司马文煜的心有些微微颤抖。终是低头，将那苦涩含进口中。
　　南宫羽儿第二勺立刻便接了上来，司马文煜闭了闭眼睛，低头饮尽。
　　一碗药很快便见了底，司马文煜腰上的束缚也没有了，他便立刻站起身体，只见南宫羽儿颇为满意的拍了拍手，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合上的瞬间，她的声音清晰的钻了进来。“凤后不若去睡个回笼觉，那些文件以后只需随意整理一下便好。”
　　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反复萦绕，手中的文件怎么也读不进去了，大概是药性上来了他居然有了些困意。叹了口气，便让奴才扶着回了寝宫。
　　往后的几天，南宫羽儿每天都会按时到访文贞宫，文贞宫的奴才也松了口气。咱家主子这是因祸得福，终于得到陛下宠爱……
　　夜，房顶的风吹得格外凉爽，南宫羽儿一身黑色简单便装，蹲在御书房房顶乘凉。小喜早被她赶去睡觉了，清莲本想跟风，被她一句“男孩子太皮小心嫁不出去”给打发回去睡觉了。
　　南宫羽儿眼睛紧紧望着文贞宫的方向，那里灯火微弱，想来人已经睡了。
　　这几天她一直对外宣称留宿在肖御夫那里，实则一个人蹲在这凄凉的房顶。司马芸即将抵达京城，她压力很大，躁的睡不着。
　　不知待了多久，南宫羽儿的视线终于有些模糊，她连忙躺下，依着身下瓦片小憩一会儿。
　　一阵风吹来南宫羽儿背脊阴凉，正待翻身突然一阵钝痛从腹部袭来。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踩了她一脚！南宫羽儿咬牙切齿，翻身站起，手一伸一个人已经被她禁锢在怀里。
　　“放开老子！”那人一身夜行衣，在南宫羽儿怀里拼命挣扎。
　　南宫羽儿一把扯掉他的面纱，一张丑陋的男子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南宫羽儿从小见惯了美人，头一次见这么丑的人，只觉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给我放开！”
　　南宫羽儿默默的把他的面纱重新戴回去，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随即想到了什么，嘲讽的笑了笑。“肤浅的女人！”
　　“你是谁？”南宫羽儿依旧紧紧禁锢着他。
　　“关你屁事。”
　　还挺横，南宫羽儿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刺客，而且武功必然不弱，否则守卫如此森严的皇宫怎能任他闯进来。
　　“报告教头，刺客往御书房方向跑了！”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我追！”
　　“……”
　　远处一阵嘈杂声响起，片刻后一片火光从不远处传来，几百个禁卫军正往御书房方向跑来。
　　南宫羽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他此刻倒变得安分了，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仿佛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跟我来！”不由分说的，南宫羽儿拽着他的手跳下房顶。
　　“我凭什么跟着你？”
　　“反正你也难逃一死，不如跟着我碰碰运气，兴许还能活下去。”
　　那人便不说话了，默默的跟在南宫羽儿身后。宫里的每一处机关和守卫都是南宫羽儿亲自下令布置的，同样哪里守卫薄弱她同样了如指掌，两人在夜空下飞快的穿梭，很快就来到一处寂静的宫墙。
　　“跟我走！”
　　两道黑色的身影同时跃上墙头，又齐齐消失在夜色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郊外的一处破庙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焰。
　　“你看我像什么人？”南宫羽儿随意的倚在一堆稻草垛上，眼前是跳动着的火堆。
　　“你是同道中人？”那人猜测道，随即又道“看你细皮嫩肉，不似武林中人，难不成是狗皇帝的人？”
　　狗皇帝……南宫羽儿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不是谁的人。”
　　那人愣了愣，随即笑道：“那你为什么会在皇宫？”
　　“你觉得呢？”
　　“你对宫里的路线非常熟悉，而且我们又是在御书房那里遇到的，如此……你便是……”
　　南宫羽儿心里紧了紧，暗道，若他猜出自己是皇帝，免不了要和她大战一番，她不想动武，待会他若动手，她就……用迷药迷晕他算了。
　　“你便是最近横出江湖的黑鹰盗圣吧？”
　　南宫羽儿松了口气，那人随即又道“早就听说前辈功夫了得，此次一见果然非同寻常，幸会幸会。”
　　“……盗圣不敢当。”南宫羽儿没有承认自己是盗圣但也没有否认。“你为何要行刺皇帝？”
　　这便是南宫羽儿跟着他回来的原因。她自认治国有方，没想到却有刺客行刺到宫里来了，说明她的政策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平日她只能待在宫里，对民情的了解远远不够，此次出来刚好可以听听民情。
　　丑男虽丑，但是双眼却生的黑白分明。听到皇帝二字，他的眼睛里立刻结了一层寒冰。
　　“早年狗皇帝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和‘贸易自由制’的确让贫苦百姓过上了好日子，银票也的确让我们方便携带，但是近两年，银票徒然增多，物价急剧上涨，无数百姓饿死街头，商人的商品大批腐烂在仓库，官府只顾自己享乐，丝毫不问百姓死活，狗皇帝只顾每年招募年轻男子进宫，完全不管民间疾苦！你说，这样的人配当皇帝吗？”
　　“皇上明明设立了两年一次的民事代表大会，这种情况不应该有代表人上报中央吗？”
　　“哼”丑男冷冷一笑“民事代表？那是有权的人才能当选的，普通百姓触不可及。天下狗官一条心，你认为他们会顾及百姓的感受吗？”
　　“……”南宫羽儿陷入了沉思，当初本以为好政策在那个年代实施都不会出错，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也不是没想过要先解放思想，但是科举考试才实施不久，解放人们封建思想的任务巨大。……是她急于求成了。
　　“前辈怎么了？”
　　“你觉得国家政策出了问题，只是皇帝一个人的责任吗？”
　　“这……”丑男眉毛皱了起来，火光在他褐色的瞳孔里跳动着。“也许是因为国民思想保守落后的原因吧……”
　　南宫羽儿被他的答案惊讶到了，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赞赏起来。他居然能看透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多么的聪明。
　　丑男也注意到南宫羽儿的表情，他嗤笑一声“别这么看着我，这话我也是在另一个人那儿听说的。当然，我对这个说法并不完全认同……”
　　“那个人是谁？”不知为何，南宫羽儿心里突然被激起一阵波澜。
　　“是晚辈的师兄。一个很古怪的人。”
　　“哦？此话怎讲？”
　　“……就是，他的观点总是和我们常人不同，爱说一些我从来没听过的话……呵呵，经常让师父头痛。”
　　“我可以见见他吗？”南宫羽儿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低声问道。随即又感觉到自己这个请求不妥，这里毕竟是封建的女尊社会，她贸然请求见一个男子，这对男子的名声也不大好。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师兄真是个妙人，想认识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丑男摆了摆手，对她的请求没有任何意外。“我师兄那人虽然古怪，但是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却不计其数。几乎我见过的每个人都会对他感兴趣，你并不是第一个。”
　　“看来他还真是有魅力……”
　　“明天我师兄会到京城来一趟，你若有时间明天这个时间我们在这里碰面，我带你见一见他，就当报你救命之恩了。”
　　“举手之劳而已。”南宫羽儿笑了笑。远处突然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已经丑时了（晚上一点到三点），明天还有早朝她该回去准备准备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快点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对了，这阵子你还是先避避风头吧，明天一早势必会有官府通缉布告贴出来，你要小心。”
　　丑男点点头。南宫羽儿又道：“这次刺杀虽不成功，但不代表没有作用，皇帝应该会有所反思。我们不若先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想出更好的办法为百姓效劳。”
　　“前辈的说法真是新奇，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让皇帝为我们效劳的。”丑男看着南宫羽儿的脸笑了起来，眼角微微翘起，很是漂亮。
　　“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南宫羽儿说，随后抱拳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咱们有缘江湖再会！”
　　丑男也回之一礼。“前辈……在下灵山学子周清扬……”
　　“清扬兄，再见！”
　　南宫羽儿的身影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早朝，南宫羽儿就昨晚刺客一事大发雷霆，禁卫军统领叶红因一时疏忽放走了刺客，被皇上责令压入天牢等候处置，群臣胆怯之。
　　文贞宫，南宫羽儿亲眼看着司马文煜把药喝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司马文煜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开口问道“陛下还有其他要事吗？”
　　南宫羽儿挑了挑眉，“你听说了昨夜刺客一事吧？”
　　司马文煜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你觉得真的是朕的政策出了什么问题吗？”
　　“后宫之君不宜评论政务……”
　　“朕今天准你评论。”南宫羽儿又道“曾经你我尚且年幼，你便对国家政务上心的紧，太傅都对你刮目相看，如今当了凤后反倒拘谨起来。朕虽然讨厌你这个人，却对你的才华很是赏识，你就放宽心说一说吧。”
　　司马文煜不再拒绝，缓缓开口。“陛下政策是前所未有的新法子，且很有道理，臣君清楚记得陛下提给尚书省的四个字——‘为民服务’。陛下所有政策的出发点都是为民服务，但是历代传统思想已经深入人心，保守派居多，改革之路艰巨。刺客行刺，说明陛下的政策被扭曲，叛离了一开始计划的道路，百姓没有受益，且更加疾苦，如此必然会误以为是陛下的政策出了问题。”
　　南宫羽儿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凤后言之有理。”
　　很久以前她就想过，如果司马文煜出生在她的那个世界，以他的才能必定能够飞黄腾达名扬天下。这样一个人，会甘心屈尊于女子？
　　“臣君只是将大家的心声说出来罢了。”
　　南宫羽儿冷冷一笑“大家？尚书省那帮废物若能认识到这些，那么刺客一事就不会发生了！”
　　“凤后好好休息吧，小喜，我们走。”
　　“臣君恭送陛下。”
　　从文贞宫出来后，南宫羽儿一直面无表情。终于有一个人能够懂她，可惜，他们在也无法赤诚相待。
　　“陛下，奴婢已经让叶红统领在御书房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