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芙蕖照澄江》碧海朝笙

3、三

　　芙蕖穿的那身衣裳是她和邵靖澄成亲时的婚服。胥离隐约觉着，芙蕖对她表哥的爱远比她说出来的要深刻很多，否则她也不会在意识不清时还夜夜守在那口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的井边哭泣怀念。

　　芙蕖醒来后告诉胥离，她和邵靖澄便是在那口井底相遇。彼时她还不叫芙蕖，而叫莲杀，天杀楼的第一杀手莲杀。

　　那日邵靖澄刚刚调戏完新来的小丫鬟月浓，却不料月浓性子太烈，直接纵身跳入井中。邵靖澄怕闹出人命，连忙攀着井绳追了下去，却不料刚下到一半便和在井底密道中执行任务的莲杀打了个照面。

　　那种情境，就算莲杀真的是个天仙，恐怕也会被邵靖澄当成女鬼。于是他手脚一软，鬼哭狼嚎地摔了下去。入水之后还不忘继续惨叫，叫声在井壁间盘旋回荡，直教人振聋发聩。

　　莲杀最烦别人乱喊乱叫，无奈之下只好飞身下去一手一个将邵靖澄和月浓提到密道上来。邵靖澄依旧没能缓过劲儿，颤抖着向后缩去，结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莲杀白了他一眼，实在懒得理他。于是径自去一边检查因呛水而昏迷的月浓，在确认对方没有性命之忧后便转身预备离开。

　　她奉天杀楼主青荷夫人之命来邵府的井底密道取一个木匣，如今东西已经到手，她才懒得和邵靖澄继续周旋。

　　就在她举步欲走之时，邵靖澄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拽住莲杀的衣角，恍然道：“好啊你个女贼，光天化日之下潜入我邵府就算了，居然还敢装神弄鬼吓唬本少爷。快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莲杀将木匣慢悠悠地放到怀中，丝毫没把邵靖澄当回事，一脚踢开他向密道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邵靖澄别的本事稀松，死缠烂打却是一把好手，他认定莲杀一定在他家井底拿到什么宝贝，于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态度，拖着奄奄一息的月浓紧追莲杀而去。

　　密道矮窄狭仄，并不适合逃跑，因而直到出口莲杀也没能甩下邵靖澄这块狗皮膏药。

　　外面日光柔和，莲杀背对太阳站在一地芳菲之中，虽然目光冰冷，脸上也蹭上不少碧绿苔痕，看着脏兮兮的，但是邵靖澄偏偏就看得移不开眼，仿佛那少女的容颜早就在他记忆中出现过千遍万遍，如今的相遇，不过是久别重逢。

　　邵靖澄将月浓放在一边，谄媚地朝莲杀勾起嘴角，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调笑道：“大美人儿，你拿的可是我家的宝贝，好歹见者有份，让本少爷替你鉴赏鉴赏。”

　　莲杀眼皮一跳，忍住了想要拔刀杀人的冲动。她见过太多像邵靖澄这样长得人模人样却人面兽心的轻薄浪子，总不过上下嘴唇一碰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她也全当成个笑话听了。

　　世间败类千万，要是见到一个杀一个，那不还得累坏了她？

　　只是这万千败类，毕竟都不是邵靖澄。没有邵靖澄的心血来潮，也没有邵靖澄的死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