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轶闻》穹旻筆

5、战场

　　神之森，魔之林交接之处的那片森林，常年被雾气笼罩，其中充斥着压抑的能量，既不是神族修炼所需的神息，亦不是魔族的魔灵，那是一种与神魔都不符的能量，用途不明。
　　有学者猜测，当此能量浓郁到一定境界时，其中会诞生出第三物种。
　　起初，考虑到神息魔灵互相克制，而该能量既能抑制神息亦能抑制魔灵，神魔两族曾短暂联手，仅为阻止第三物种诞生。然该种能量不知其始，不曾增减。
　　有神提出该能量未曾增减之缘由在于孕育第三物种，得失相等故不曾有所增减。一时间，神魔两族草木皆兵。
　　随着时间推移，两族发现该森林中的各种植物失了灵性，虽四季常青却无灵智可言，故该推论被否决。
　　该种能量因其主要用途不明，名曰混沌，而那片森林也随之被称为混沌之森。不知何时起，神魔二族再次决裂，而混沌之森被默认为战场。
　　此次阜予一行的目的地即是混沌之森的中心地带——混沌高台。
　　尽管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窈涟还是被混沌之森震撼到了。神魔两族灵气充沛，树木生长过程中根据天赋会逐渐产生灵智，而当灵智产生之后生长停止了，神魔两族最高大的树木也不过是生长了百余年的模样。
　　可混沌之森不一样，这里的树木没有灵智，一直在生长，最低矮的树木也生长了千年之久，郁郁葱葱，周身围绕着淡淡的雾气，如梦似幻。
　　窈涟是花精，这里的这些植物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她的同类，震撼之余，多少为他们感到悲哀，却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很壮观？”辞禹笑着，却透着冷意，他看了眼窈涟，开口道：“这里离中心还很远，把你的心思收起来，这样下去是会死的。”
　　听着辞禹最后三个字咬的格外重，窈涟将眉皱起。辞禹虽然态度恶劣，却是为她好，她并非不识好歹的人，牵了牵唇角，有些不情愿低声道:“谢谢，我知道了。”
　　辞禹看着窈涟，不由得有些烦躁，到底为什么呢？陌早、殿下都待她与众不同，可她明明，一点用都没有……
　　窈涟也感觉到了辞禹的不耐，也不去招惹辞禹，敛了心神，默默跟上大家的脚步。
　　阜予回头看了眼互相有些别扭的辞禹和窈涟，眸色稍稍暗了下来，没有说话。
　　窈涟修为太低，只是有跟上大家的脚步就有些勉强勉强了，加上越是接近混沌之森中心，混沌之气愈浓，连神将都略有些吃力，更别说窈涟了。
　　这样一来，她倒是没有心思去感慨了，唯一让窈涟感到迷茫的，是她心口的跳动。那么剧烈的跳动，究竟是因为过度的劳累，还是精神的兴奋呢？
　　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混沌高台，可混沌之气是成倍递增的，每当进入下一浓度的地带，神将们都需要调息适应再继续前行，阜予他们用了半月才从混沌之森边缘进入了中心地带。
　　虽然距混沌高台很近，却没有再继续前行，阜予下了命令要在这扎营休整。
　　这半个月窈涟一直处于极限状态，勉力支撑，到了安营扎寨的时候，体内的神息早已枯竭，体力也接近透支。
　　不过向来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经过这么一遭，窈涟的修为有了很大提高，可窈涟却觉得有些抑郁。
　　在神魔两族都适用的法则，便是强者为尊。
　　神界远比战场安逸得多，她得了阜予青眼，大家心中虽看不起她，却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而在战场最重要的事便是活下去，窈涟已经不记得，自入战场，已看到过多少轻蔑嫌弃的眼神。
　　不过是个累赘。
　　他们的眼神赤/裸裸的在嘲讽，窈涟咬了咬牙，虽不甘心却没办法。
　　“在想什么？”阜予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打断了窈涟的思绪。
　　窈涟抬起头，只见阜予坐在树枝上低头望着她，树叶间漏出的阳光阳光从他身侧穿过，可即使逆着光，他的五官却比那阳光还耀眼。
　　惊艳过后窈涟却觉得有些恼怒，有种被人窥探了隐私的感觉：“殿下这习惯可不怎么好？”
　　阜予挑了挑眉，没有回答窈涟的问题，自树上跳下，蹲在窈涟面前，表情是说不出的认真：“在想辞禹对你说的话？”
　　许是因为阜予的表情太严肃，窈涟下意识的回答道：“不是。”
　　听见窈涟的回答，阜予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而后他想了想，继续追问：“你在想什么？”
　　窈涟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最后窈涟只是勉强地笑了笑，问道:“殿下，为什么会对我另眼相看，执意带我来这战场呢？您其实清楚，我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需要理由吗？”阜予明显愣了愣，然后却难得的，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如果女孩子都像你一样喜欢想的那么多的话，还真是麻烦呢。若说理由，大概是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吧。”
　　他站起身，看着树叶缝隙间漏出的阳光，他的脸被笼罩在光晕里，薄唇轻启，声音在风里回荡。
　　“窈涟的话，是累赘也无所谓，让窈涟平安是我的责任，即使窈涟弱一点也没什么，我强就够了。窈涟是我带来这里的，我会尽我所能保护窈涟的。所以呐，窈涟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
　　窈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有些悲伤。莫名的，窈涟觉得有些心动，却也被他的悲伤所感染，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只是单纯的感动。
　　她控制不住的眼眶发热，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极轻却悠远的叹息……那一瞬，竟有了物是人非之感。
　　“值得吗？”她问。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阜予回答，他的声音淡淡的，再听不出情绪。
　　窈涟没有说话，笑着对阜予行了一礼，默默地走开了。而阜予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悲伤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那么强，为什么要帮我？”
　　“强吗？我不过是……呵，总有一天你会比我强大。但是在你离开这里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他阖眸，眼前是一片虚无，隐隐的看到了千年前的惨状，虽没有血色，没有声音，却处处透着绝望和无力。
　　那样的结局，太悲伤了。所以这一次，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旻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