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绕枝来》花知否

53、私定终身

　　第五十三章私定终身
　　赵贯从太清殿里出来的时候，赵恪之正站在宫门外等候，见自己的伯父出来了，便只身一人应了上去，躬身行了个礼。
　　两人都是身居高位的人，一旁的禁军倒也不敢上前偷听他们讲话。
　　赵贯看见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只道：“怎么，不好好在宫里守着你的主子，过来见我作甚？”
　　赵恪之知道因为自己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所以赵贯对他颇有微词，一时便不敢与他顶撞，只道：“侄儿永远是伯父的侄儿。”
　　“你若还知道自己是姓赵，就该早些办完我交代的事情，省的夜长梦多。”赵贯看了看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向来的性格，一时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此事牵扯太广，我让信得过的人再去查证，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赵恪之连忙躬身道：“单凭伯父吩咐。”
　　赵贯回头看向了身后重重夜色下的深宫，道：“最近宫里有个女子很是出风头，原本以为只是些风言风语，如今看来，倒确有其事，谢钧这种从来不近女色的人，竟将此女留宿在太清殿，实在是前所未闻。看来他对这个女子确实很不一般。”
　　赵恪之还没有说话，赵贯便继续道：“之前他在朝堂上当众给我难堪，此事已经是闹得满城皆知。如今他不愿意碰我送进去的人，却偏偏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宠爱有加，便是同我对着干，我不管他在前朝做什么事情，只要他所生的嫡长子姓赵，一切便都在掌控之中。”
　　“他是我一手扶上皇位的，若是在这种事情上还能任由他为所欲为，我这个丞相便不做也罢！”
　　赵恪之敛目，问道：“伯父的意思是？”
　　“碍手碍脚的人，便要当机立断，尽早除去。若是等那女子日后怀上了龙嗣，再想要动她，怕是难上加难。”赵贯将目光从宫院深处收了回来，淡淡道，“此事便交给你处理了，那些查人的小事你做不到，我暂且不提，若是这等事情你也办不好，你这禁军统领也不要做了，直接回府呆着吧。”
　　赵恪之听到这里，心中便有些复杂，他是向来不屑于使这种小人手段的，正要想办法推辞的时候，赵贯便又开口了，“那女子虽然被谢钧宠爱有加，但毕竟是个没有背景来头的人，根基浅薄，除去她也不必顾及政局，此事当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赵贯说完这些话之后，赵恪之不知怎么的，额侧突突一跳，皱着眉问道：“不知伯父口中所说之人……”
　　“你本就身处宫中，这般闭塞，竟还要我来告知与你吗？”赵贯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问过了，殿中之人，便是新晋封的乐宝林。”
　　乐字一出来，赵恪之顿时如遭雷击，心中五味杂陈。
　　僵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也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
　　翌日。
　　乐绫一大早便被传进了烁阳宫，说是平昭仪找她过去有事要聊。
　　对于谢钧后宫里的这些妃子，其实乐绫是背过几遍的，谢钧后宫里的妃子其实算不上太多，名字也好听好记，但一牵扯到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乐绫便有些记不太清楚了。一直到快进烁阳宫的大门口，她才从阿泰嘴里知道了许多这位平昭仪的事情。
　　自从太后给她封了个乐宝林，谢钧便直接将阿泰拨给了她，左右之前也相熟，阿泰便也一直对她尽心尽力侍奉，丝毫没有半点怠慢。
　　“这位平昭仪啊，是丞相大人的堂弟同户部尚书的亲妹妹所生，名唤赵平俞，两家也正是因为姻亲关系才走的这么近的。听说户部尚书最近又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丞相的侄儿，这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乐绫捋了好半天才捋清楚这层关系，一时间感慨不已，半晌又问道：“既然她身份如此尊贵，为何平时几乎很少看见她？”
　　“乐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平昭仪的性子就是这样，为人低调，她和赵刘两家都沾着亲戚，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进宫之后能和文妃娘娘抗衡，谁知道她根本就不关心宫中的事宜，也不担心陛下是否喜爱她，一门心思在宫中养花养草，连太后那边都很少过去请安，是以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昭仪的身份。”
　　“啊？那她既然这么无欲无求的，为什么还要传过我过去？”乐绫有些不太明白了。
　　“兴许只是觉得宫中乏闷，找乐姑娘过去聊聊天罢了。”
　　抱着好奇的心情，乐绫一路走进了烁阳宫，虽说自己这个宝林之位来的莫名其妙，但毕竟现在身在皇宫身不由己，该行的礼节还是要行，请过安之后，抬起头来，才发现上位坐着两个人。
　　正中间那位想必就是传自己前来的平昭仪了，那坐在她左边那位姑娘，看发髻尚未嫁人，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平昭仪见她来了，倒也不像文妃那般刻薄，一张脸看上去温柔端庄，轻声招呼道：“乐宝林不必拘礼了，来，上前来坐吧。”
　　乐绫便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有些拘谨，坐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一道目光投向了自己，带着些好奇的打量，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片刻之后，那道眼神便变成了深深的鄙夷。
　　刘镜容坐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最近风头正胜的乐宝林，见她那般一脸淡然的样子，忍不住便是一声冷笑：“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乐宝林啊，也不过如此嘛。”
　　平昭仪没想到自家表妹态度竟是这般，一时间有些皱了皱眉，顿时呵责道：“镜容。”
　　刘镜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脸垂了下去。这乐宝林虽然毫无根基，身份低微，但毕竟是八十一御女之一，是皇帝的女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无礼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那日叶衡同自己说起乐绫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便想起了前些日子听到的事情，说是宫中新来了个姓乐的宝林，陛下极其宠爱，乐这个姓本来就比较少见，于是刘镜容便进宫来看望自己的表姐，顺便说起自己很好奇那位有些特别的乐宝林，表姐拗不过她，只得派人将乐宝林传了过来。
　　叶衡同她说起过这乐绫的相貌，此刻见她从外面走进来，一颦一笑，都和叶衡的描述所差无几。可笑叶衡描述她相貌的时候，用的都是赞美之词，而这个被他百般赞誉的女子，如今却成了君王的女人，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刘镜容向来是个嫉恶如仇的姑娘，原本还以为自己不可能遇上这种事，此刻见了乐绫，才觉得自己之前所见之人都还算是良善之辈，一时间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厌恶了起来。
　　平昭仪没想到自家表妹会有这番举动，一时间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对乐绫道：“镜容平日里就是这么个性子，乐宝林莫要见怪了。”
　　这乐宝林如今圣眷正浓，她还不敢与她正面起冲突。
　　乐绫忙道：“无事无事，镜容姑娘性格率真特别，我怎会见怪呢。”
　　刘镜容原本没打算多说些什么，见她一副不跟自己计较的样子，倒是来气了，开始指桑骂槐道：“我的性子特别不特别倒不重要，有的人倒是挺特别的，我刘镜容向来只听说过为了仕途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可从未听说过，还有为了荣华富贵，背弃未婚夫的女人。”
　　乐绫皱起眉来，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见自己第一面便这般针对自己，而且她也不明白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仿佛意有所指似的。身后的阿泰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都憋了回去，不敢给自家主子惹事。
　　平昭仪见自己的表妹越说越不像话，立时便打断了她，声音略带愠怒：“镜容，把你在宫外的习性都收起来，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你撒野，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有规矩？”
　　她不提这件事倒也好，一提到这件事情，刘镜容便心中一动，决定拿此事大作文章，她不能动皇帝的女人，那替叶衡出出气倒也是好的吧？这样没有良心的人，天不去收拾，她来收拾。
　　“表姐，镜容这次前来，便是要与你商量这件事的。”
　　平昭仪见她说话终于正常了些，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表姐，你也知道的，我爹非要将我许配给那赵家的侄子赵恪之为妻……”
　　刘镜容刚说完这话，乐绫便抬起眼眸来打量了她一眼，原来这姑娘与赵大人定下了婚约，性子这般泼辣，也不知赵大人招架不招架得住。
　　“这不是大喜事一件吗？”平昭仪看了看自家表妹，耐心道，“刘赵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你若是嫁给了赵恪之，那便是亲上加亲，况且他也是我的堂亲，人品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嫁给他，你是有福气了，诶……说起来，乐宝林也是见过赵大人的，乐宝林来说说，这赵大人是不是个良配？”
　　乐绫连忙重复道：“赵大人的确是良配，的确是。”
　　“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呀。”刘镜容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坐下的乐宝林，故意道，“哪怕赵大人千好万好，我也是决计不会嫁给他的，毕竟我已经和我的心上人私自定下了终身，我爹一向疼我，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乐绫有些茫然，不明白她说这些话为什么要看着自己说，一时间有些别扭的别过了头去。
　　平昭仪皱着眉道：“刘镜容！你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婚姻岂能儿戏？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便要好好和舅舅谈谈了，问问他平时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刘镜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表姐在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将目光紧紧锁在乐绫的脸上，似乎要将她看出个洞来：“我的心上人是河间郡此次乡试的解元，年纪轻轻便已经中了举，想必会试也一定会高中，说不定还会连中三元，如此前途无量，相信我爹一定会喜欢他的。倒是可怜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最后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好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眼瞎，珍珠掉在砂砾里，总会有人看见的。”
　　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乐绫已经隐约有些预感到了，尤其是在听见河间郡三个字的时候，她心中便是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乐绫抬起头来，冷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吗？”刘镜容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欢赵大人，要嫁人，我只会嫁给我的叶衡哥哥。”
　　听到叶衡两个字的时候，乐绫的心便已经凉了一大半，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便衣食无忧的名门贵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镜容站了起来，看着她继续道：“一个女人，若是不能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后半生恐怕会很可悲吧，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