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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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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在匆匆行走的过程中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会在未来与你毫无瓜葛还是深切的影响到你的一生。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习惯性递出去的名片会让我收到怎样的回复。总而言之,那天下午,我确切的接到那个女孩——高轶——的电话,她让那件司机电话里匆匆说出,无疾而终的事件有了下文。
我对和这两个孩子的见面很重视,也极力想要把自己打扮的年轻一些。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最后到达咖啡店的时间还是晚了一些。但是一直在朝门口方向张望的高轶丝毫没有显露出介意的神色,我走过去,却在她的旁边看见了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人。
是那天我在一中学校门口看见的男孩,还是理着寸头。
我和他对视片刻,但是既然他不动声色,无心提及,那么就干脆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吧。
“我是陈彻。”他说。
那可真是个悠闲的午后,阳光照的我好不舒服,也稍微缓和了些许陈彻带给我的无形的压力。事实上我自认为曾经让我无法平视的人只有姜旻一个,但是要是考虑到年龄因素,未来的陈彻或许会更加可怕。
他慢悠悠的讲故事,也很会讲故事。你知道的,通常人们越是抽离于故事本身,越是能把一个故事讲的绘声绘色,不带瑕疵。他就是这样,讲述了他的表妹是如何得被当时的年级主任虐打,在她的父亲发现之后,她的父亲是怎样向学校质问,然后是去找警局,在微博上发声,无一成功。
我知道这样很残酷,但是还是要对他说:“故事讲的很好,可是有证据吗?”
高轶在旁边很轻的抽一口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陈彻说:“能留下联系方式吗?”
我们交换了微信号,就此别过。
我想我再也不要把这件事像之前一样大张旗鼓的告诉任何人了。事实是没有会对你感同身受,如果你们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的话。
就像我对于这个男孩的经历,他后来被那个老师的针对,我会感叹,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出或点头或摇头的回应,但是我好像在强制着自己不要去代入进去,然后久而久之,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痛苦,我就真的不会痛苦了。
我妈妈又一次的打电话过来,催促我找一个男朋友。
“你们单位里的那个齐子扬不行吗?你不是说他也是单身吗?”
我觉得头痛:“可是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啊。”
这是个伪命题。事实上是,朋友,当你已经步入到二十多岁,还正觉得青春无敌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周围的人,包括你自己,已经不会对一份感情有所期待了。当一个符合条件的人走入你的眼帘,你会感叹一句,但是紧接着又想,这关自己什么事呢?
什么都离不开自己,做一切的事都是为了自己。
这是我所身处的地方。我的世界。
陈彻在之后的一天在微信上面找我。
“如果我有能力得到证据呢?”
“什么样的?”
“视频,那个老师打学生的视频。”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暗道不好,说:“你该不会是想自己去……”
“这样应该也可以吧。”他说。
我躲到卫生间去给他打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他气定神闲的问我:“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可以。”我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在这之前我们难道不是在一种互相信任的状态里吗?
“这只是我确认的一种方式而已。”他说,声音带笑,“那我能告诉你一件事吗?”
他并不等我回复,大概也只是想说出口而已,对谁说或许并不重要:“或许你们都在想,假如这件事确认无疑的发生的话,为什么只有一个女生被打呢?这样的事情在整个班级里也应该会有许多呀。”
“但是她不是被打,事实真相是那个老师没有虐打,但是,他侵犯了那个女生。”
“你们不去报警吗?”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他说:“没用的。”
“你以后会知道的,都没用的。”
我为了写关于此的这篇文章作了很多准备,参照了许多记者有关于此类事件的报道。但是,陈彻不允许我提到有关“侵犯”的任何词语。
他说:“她的母亲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遭遇。”
我们在以后见了很多面,我把自己写的文章给他看,他在有一天时终于把那份视频传给我。
那个中年人面目狰狞,狠狠对陈彻挥了一拳。
我对那个视频做了一些处理,把陈彻的面容出现的帧数尽力抹去。
“我只是一个在报社里最普通的工作人员了,所以没有办法确定文章在最后能不能发表出去。”我对他说,但是紧接着,我想到我们报社那个其实在微博上并不活跃的微博账号。
“秦书尧,你能告诉我我们的官方账号的密码吗?”
秦书尧想也没想,一口应下来。
在那段时间里我要是说自己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那么恐怕也太虚假了。我很担心自己未来的工作是否还会继续下去,但是如果让我事先和身边的同事沟通的话,我又做不到。
不知为何,我没有办法信任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这不仅是出于先前对齐子扬那句话的惊悚感觉,同是也是对这个死气沉沉的日报社慢慢积累而成的失望。我曾无数次的畅想自己可以像书中描述的那个乌托邦一样,为了理想和正义而奋斗。但是从大学开始,他们就教育我与我在书中读到的完全相反的内容。
发布微博的时候陈彻也在场,准确的说,我并不如他,我没有他坚定,没有他无所畏惧。
他在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对我说:“我们家可能连大学学费都凑不齐。”
在当时,我甚至没有遇到过一个可以符合申请助学金资格的人。从毕业以后,从陈彻开始,我才终于从自己的那个空中阁楼中跳出来,开始睁眼看见自己从前是多么的无事呻吟,追逐的所谓理想是那样的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