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变的DNA》彼何苍苍

4、第 4 章

　　薄无酒把积攒许久的年假摆了出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
　　老板程峰有些慌。
　　“肠胃炎犯了，要好好休养，准一个星期假去治病。”
　　薄无酒撒谎并不脸红。
　　“行，好好养病。”程峰松了口气，“去财会室领两千块钱，就当补贴了，养好身体，早点回来。”
　　程峰拍拍薄无酒的肩膀。
　　“你也知道，公司需要你。”
　　……
　　“十多年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人声鼎沸的大排档里，于欢叼着烟卷笑道，
　　“我们老大现在不混道了，你也不是我老大马子了，可别现在想起来差遣我，我可不会听你的。”
　　“你现在在耿朔公司干吗呢？”
　　“人事处的，老大公司里还有些兄弟，不是谁话都听的。”
　　薄无酒喝了口水。
　　于欢望着他笑出声来
　　“你说你家里给你取名叫薄无酒，真是未卜先知，知道你这肠胃，后半辈子基本告别酒了，大排档里喝白开水，我还真尼玛长见识了！”
　　“这话你也有脸说出口。”
　　这句话一下点燃了薄无酒积攒已久的怒火，他冷冷抬起头，
　　“也不想想他妈谁害的，我当时知道耿朔死了，急性肠胃炎，胃出血到吐血，我和我爸遭了多少罪，结果前天我看到了活生生的耿朔，失去记忆的耿朔！”
　　血液冲到头顶，薄无酒站起身一把拽住于威的衣领。
　　“你当时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告诉我耿朔死了，还给我看死亡证明，告诉我他已经火化了！你是什么心态，我就问你你打得是什么心思？！”
　　“你给老子把手松开。”
　　“松你妈的手，我问你是什么心思？！”
　　重重的一拳，薄无酒摔到了地上，眼前发白。
　　“我什么心思？我他妈能有什么心思？人家都说女人是狐狸精，我没想到你一男的也能成狐狸精！老大为了你，魂儿都没了，混道的心思都没了，都差点死几次了？这次为了救你，脑瓜壳都裂了，记忆都丢了，我干吗不把握住这大好机会打发走你这扫把星！”
　　于威拽着薄无酒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吐血，你难受，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有我们老大惨吗？你知道我看到消防员把他从车底下拽出来时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当时老大被车撞成什么样子吗？要不是因为你，能有这些破事？”
　　“耿朔是因为我……”
　　“废话，还能有别的原因吗？你可真能啊，老大为了你都想啥都不要，乖乖进号子了，结果就在救你的路上，被仇家给撞，老大走得着急，连保镖都没带，人卡在车里出不来，最后是消防员给拽出来的，你他妈就一祸水，自己心里都没点逼数的吗？”
　　……
　　薄无酒没有回家，他在外面定了一家酒店，双人大水床。
　　这么多年，他订房间订双人床，睡觉睡双人床。
　　可床上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他站在阳台上，望着眼前繁华的夜色，吐着烟圈。
　　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要入冬了。
　　……
　　“你春节不回家？”
　　“不回，我爸有事出差，我在学校和老师有课题，回家也没什么意思。”
　　“那咱俩过春节吧。”
　　薄无酒没说话。
　　“怎么，不愿意？”
　　“倒也不是，就是头一次和家里以外的人过春节。”
　　“卧槽！”耿朔大笑道，“我们大少爷不会害羞了吧！”
　　薄无酒从毯子里钻出来，站起身坐到一旁看《数据结构》，耳根子有些泛红。
　　“真不明白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耿朔拿起毯子披在薄无酒身上，
　　“入冬了还就穿件单衣，当自己是松树？”
　　不只是身体的温暖，薄无酒感到心里也热乎乎的，鬼使神差地放下书，他拉住耿朔粗糙的手。
　　“告诉你，我明天没早课。”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似笑非笑。
　　耿朔摇着头笑了，铁钳一样的胳膊把他抱在怀里。
　　“你们读书人说话都这么兜圈子的吗？”
　　“不，我在读书人里都很奇葩。”
　　……
　　没有耿朔的臂膀，没有他热腾腾的呼吸，没有他明亮乌黑的眼睛。
　　薄无酒揉乱自己的头发，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拉起袖子，颤抖着把烟按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烧灼的疼痛，让他像是有种报复般的快感，也让他乱糟糟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自怨自艾的痛苦是毫无建设性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决定怎么办。
　　薄无酒从桌上拿起便签，决定写一个利弊分析报告。

　　首先，自己之所以以为耿朔死了，是因为于威。
　　他在方框里写了于威两个字，然后情不自禁地竖了中指。
　　而于威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他觉得我拖累了耿朔。
　　呵呵，说得好像耿朔从来没拖累我一样，我要不是因为他……好了，这都不重要，下一个。
　　我现在之所以痛苦是因为：1.我觉得曾经和耿朔在一起很幸福，我想念那段时光2.我从那以后再也没喜欢上谁3.我现在很孤独4.我很生气耿朔竟然忘了我，而我因为思念他那么痛苦，很不公平5.我怕他永远不会再爱我了。
　　那么我现在有两种选择。
　　方案一：去找耿朔，让他想起一切，就算想不起来，也要用方法让他重新爱上我。
　　方案二：当这事情没发生，装傻过自己的日子。
　　方案一的优点：我能真正和耿朔在一起，而不是整天活在幸福的回忆里。缺点：其实只是让我自己开心，对耿朔未必有利，也确实有可能再次拖累他，而且不排除对我事业造成影响的可能性，于威非常可能再次作梗，此方案难度系数较高，我可能再次受到伤害，风险高。
　　方案二，优缺点未知，但是安全系数高，风险小，人生照常进行，风平浪静，还给老爹省心。
　　......
　　薄无酒看着便签，结论似乎很明显了。
　　然后他一把撕下便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中
　　“去他妈的！耿朔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凭什么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