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亦承

39、约定3

　　看到乔杉走来。欧阳承站直了身体。微微一笑。
　　“找我什么事？”乔杉问道。
　　“我哥给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什么…什么事？”
　　“就是去照顾奶奶的事…”
　　“哦…这个啊…我…”从乔杉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能看出她的立场。
　　她不喜欢这份工作。
　　但他不想放弃。
　　当喜欢一个人时。不管她是什么模样，或则怎样的行为方式都会觉得与众不同。
　　“我是真心实意邀请你的…看在奶奶这么年迈的份上。她的日子越来越少。所有能满足她的就尽量满足她吧。”
　　语气诚恳真挚。
　　差一点，乔杉就要妥协了。可是，她的脑海突然闪现欧阳诺凶恶的脸。如果没有欧阳诺的存在该有多好…
　　“乔杉，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苦衷。一再的拒绝我们的好意。我们是把你当做值得信赖的朋友，才愿意将奶奶托付给你。如果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说无妨。我们会改的…”
　　“我…我…”
　　“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朋友…”欧阳承有点痛心乔杉冷漠的反应。
　　“没…没…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有想好…”
　　“那需要多久呢？”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昨天哥哥回到家告诉他的结果一样。她很固执。不同意当奶奶的贴身保姆。但他想不出为什么？
　　自从上次她虎口脱险以后。虽然真正拯救她的人不是他。但在她心里。他就是救命恩人。可是。如今当他向她提出这么简单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她却一再的推脱。
　　她到底顾忌什么？
　　是他还是哥哥？
　　她并不知道当哥哥告诉他可以去省医科大报到的时候，内心多么欢呼雀跃。
　　那一天。天气并不好。好像要有一场暴风雪。可他看见地上的枯黄落叶就能欣喜万分。
　　没有人体会他兴奋的心情。即使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即使打破身上一层坚硬的壳。融进陌生的人群。他努力的将自己封闭很久的触角伸向天空。感应光和美好。讨厌和喜欢。
　　哥哥告诉他，承，为了对你的身份保密。我们从新伪造了你的档案。你是一名华侨的孩子。并在美国的一所不太出名的学校念书。想回国内。之所以不想伪造你国内的身份。是怕一些人不安好心的去查。难免有漏网之鱼。维保万无一失。
　　他没有选择。只能同意。还要感谢哥哥的热情帮助。
　　深夜。当他躺在床上。漆黑的房间。即使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什么。但他总觉得能看到乔杉的身影。那样清晰，那样美丽。仿佛一块快要融化的冰在他的心头。带着潮湿的温度。
　　在没有遇到乔杉之前。他的世界是苍白无力的颜色。
　　大海。老人。大耳朵叔叔。
　　从牙牙学语到18岁的成人礼。
　　陪伴他的老奶奶告诉他，承，你是个好孩子。怪就怪，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机不对。
　　他想问，哪里时机不对。
　　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并不想知道答案。知道的越少。也许内心就不会太痛苦。
　　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带着这些前世的秘密离开了人世。
　　老奶奶没有亲人。在他们相依为命期间。从未有陌生人来过。
　　死的同样孤苦无依。
　　一个人的葬礼。
　　下了三天的连绵细雨。他在睡梦中醒来。像做了很长的梦。
　　老奶奶没有离去。
　　于是。他用嘶哑的嗓门不断喊着，奶奶…奶奶…我想喝水…
　　没有人回复他。只有空荡荡的房间不断重复他的回音。
　　他把头深埋进被窝里。
　　泪水打湿了记忆的脸。无数个碎片，像播放的连续剧…
　　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离开了。以后，不会有人关心，怜爱他了。
　　但是。他又如此渴望温暖。期盼一双手带他离开泥潭。
　　在爸爸答应让他回来之前。
　　他与孤独做了三个月的斗争。
　　夜晚。海风吹打玻璃窗。他抬头凝望印在玻璃上的黑色阴影。像驱散不尽的鬼魂，搅得心乱如麻。想要挣脱思念的枷锁。却越来越紧。
　　直到见到乔杉。偶然的一刹那。像自然的光辉。倾泻在生命里的轻微阳光。他在震惊中捂着发烫的胸口。
　　原来一直努力寻找的可以填补他内心缺失的一部分在这里。她安静存在。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过去，是多么伤感的名词。
　　“乔杉…”他再次恳求道。
　　她脸上有了松懈的表情。
　　“明天给你答案。”
　　于是。他们分别。因为乔杉还要赶下一堂课。
　　欧阳承落落寡欢的离开医科大。
　　其实，他并不想学医。他的爱好是画画。他画过大海，远山，老奶奶，还有大耳朵叔叔…
　　他的画只有老奶奶看过。并对他赞不绝口。但她始终没有鼓励他继续画画。有一段时间。还会发疯的阻止他画画。像得了狂犬病的人撕碎了所有画本。
　　他依旧像从前那样保持沉默。
　　泪水溢出眼眶。
　　“承。会画画的人，命都不太好。”这是老奶奶在生气之后告诫他的话。
　　“为什么？”他问。
　　“将来会有人告诉你的…”
　　“承。我已经越来越老。也许看不到你结婚生子的一天。但我希望你幸福快乐。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抓紧她。如果，我死了，每次来墓地看我的时候，记得带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为什么是白色的…奶奶…”
　　“我喜欢白色…”
　　他又无可救药的想起了奶奶。虽然曾一再的告诉自己。离开了大海。就离开了过往。但奶奶就像身上深深的烙印。
　　是她教他走路。
　　是她在他生病时陪伴在旁。
　　是她告诉他关于大海的故事。
　　是她指给他人生的方向。
　　如果非要给感情来个深远的定义。那他和老奶奶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情更深。
　　也许，以后他会结婚生子。会变老。会经历更多的人和事。但永远不会遗忘站在记忆开头的那个人。她面露微笑。
　　当他住在更豪华的别墅。打开窗户就能望见美丽的风景。但还会怀念，大海的味道，晚风吹来的细雨柔情。老奶奶行走地面的“吱吱”声。是夜的华丽乐章。
　　最近。乔杉也觉得自己的生活与以前的不同。不知道是经历了被绑架的惊心动魄。还是周围人确实对她有了异样的举动。
　　柳琳琳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与她形影不离。
　　偶尔的几句问候都不咸不淡。
　　每次两人在宿舍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而如今竟无话可说。
　　有时候。她提起话头。而柳琳琳只会冷淡的回应，哦，好。嗯。对。
　　她们的隔阂随着时间的拉长越来越深。
　　于是，每当乔杉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甜品店回来时。柳琳琳只会冷漠的看一眼。拿起一本书，离开书桌，拉起床上自己倒扣的帘子，彻底将自己隔绝在被帘子包围的世界。
　　乔杉放下为好友买的小吃。心酸的眼泪要流下来。
　　后悔不该对朋友说这么无情无义的话。
　　什么光明正大的竞争。就是要和朋友明抢吗？
　　有时候，还会被柳琳琳撞见。她和胡启楷两人走在校园里商量话剧的问题。
　　关系越来越微妙。最后以尴尬收场。
　　她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而更悲惨的竟是宿舍被小偷光顾了。她放在包里的钱全都不翼而飞了。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宿舍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和她们一起失窃的还有好几个宿舍。所以，不是针对她们所为。要不然肯定又被乔杉误解是欧阳诺不择手段的逼迫她答应照顾奶奶的条件。
　　虽然，报了案。学校也对宿舍阿姨的玩忽职守采取了开除的措施。
　　但钱还是没了。
　　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她望着同样一筹莫展的柳琳琳。大难当头，应该站统一战线吧。
　　没想到，柳琳琳白了她一眼。
　　“和你在一起。就是倒霉。”
　　心瞬间凉了半截。
　　想要宽慰别人的话咽在心里。
　　“不要找我借钱。我也没钱。”
　　冷淡的语气。
　　乔杉默默收拾被扔乱的衣服。
　　想起曾经友好的画面。不免触景生情。
　　好像在昨天还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如今，竟成了不愿相见的陌生人。
　　胡启楷问询赶来。
　　本想安慰还在轻轻哭泣的乔杉。没想到被柳琳琳挡住了。
　　柳琳琳看见胡启楷走来。立刻就迎上去了。满脸委屈。
　　“启楷哥…钱被偷光了。”
　　胡启楷看了看还蹲在地上收拾杂物的乔杉。想过去。可柳琳琳就不肯让步。作为老乡。他不想做的太过分。
　　于是，就忍住烦躁的表情。
　　和颜悦色的劝慰道，不要急。先看看都少了什么？我相信学校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启楷哥，你不知道我们回到宿舍时，地面一片狼藉。好害怕。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我爸妈知道我在学校这么不安全。肯定急的要命…”胡启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知道她此时说这话的用意。因为柳琳琳的爸妈曾拜托胡启楷。
　　“启楷，替我们好好照顾琳琳。你从小就是好孩子…这么多年不见。长得更讨人喜欢了…”他和姐姐还收下了他们从乡下带来的特产。虽不值几个钱。人家千辛万苦的从乡下带来。家庭本来就不富裕。一份心意吧。毕竟他和柳琳琳从小玩到大。即使，他们不叮嘱，单纯的从老乡出发。他也会照看她的。
　　只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插曲。
　　就在昨天。
　　柳琳琳向他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