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满阶梧桐ff

2、二， 午餐

　　陈曦把宋玉安排在 Food Court 坐下，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本书，几米漫画。宋玉很随意地翻开一页，上面写着：“每个人都是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都是有缺陷的，有的人的缺陷很大，是因为上帝特别爱他的芬芳……”

　　人是群居的，看着人，心里就踏实，人多就热闹，这一点，中国人是深有体会的。加拿大地广人稀似乎是尽人皆知，但是，在任何一个购物中心里的Food Court，那都是很忙的。如果是在饭口上，常常是一座难求。 Food court 也早已超出了仅是吃饭的功用。保险经纪在这里约见客户，小女生们在这里研究指甲油和图案，老人家在这里约朋友聊天，中学生在这里做作业，报税截至四月底，还有人在这里填表寄信，就连Blind Date，有时也会先约在这里。

　　当陈曦端着一盘食物回来的时候，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走在陈曦前面。有年纪的人，脚步就慢，手里捧着杯咖啡，她相中了宋玉旁边的桌子。老太太脸上妆容精致，一条长款水晶项链在胸前闪着熠熠的光彩，玫瑰色的大围巾斜披在肩上，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很艳丽。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体。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本书，是厚厚的圣经，又拿出笔记本，戴上眼镜，开始抄写圣经，静静地、专注地抄写。

　　“过生日，有时候过的是一种心情。虽然没有生日大餐，但是，这麦当劳的汉堡也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可口，咖啡也很香浓， 我给你要了一杯法国香草咖啡，我的是美式咖啡，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情，今天是个好日子，对吧！” 陈曦一边说话，一边在宋玉对面坐下，端起咖啡，翘起嘴角，眯着眼睛微笑着对着宋玉：“老婆，生日快乐！”

　　“你今天不上班！” 宋玉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这样问，这样的不合时宜。

　　厂里已经上马了新生产线，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有一半的工人都必须离开。在汽车座椅厂工作的陈曦不愿意告诉宋玉这个消息，他十分有幸地在那要离开的一半人中。她整天郁郁寡欢，他不想再加多她烦恼，更何况是今天这个日子。陈曦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总能找到事情做，趁着领失业金的这段时间可以好好陪陪宋玉。因此，对这个消息可以暂时忽略。陈曦不记得在哪里读到过这样一句话， “一个精神灿烂的人，可以活出一座花园。” 为了宋玉，他必须是座花园，他必须精神灿烂。

　　坏情绪直接影响食欲，这两、三年，宋玉已经习惯了像只鸟一样进食，所以她有着让很多女人羡慕的纤瘦身材。她的一双手很白皙，太过白皙，她的手臂是细细窄窄地像小女生的一样。过去，有些久远了，她那时候跟陈曦谈恋爱。宋玉活泼好动，爱跳舞，爱吃红烧肉。 但为了跳起舞来姿态优美，她从不敢多吃，常常是看着红烧肉，憋着嘴，抱怨： “你能不能不要做红烧肉啊，你是想考验我的意志，还是想折磨我的心里啊！”

　　陈曦总是说： “喜欢吃就吃，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坏不就是少跳舞吗，你又不要登台。吃吧，今天的红烧肉香着呢。”

　　“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骨感女人吗！ 自己看，养眼，带出去，有面！”

　　“我是个例外。” 陈曦凑到宋玉的耳边， 小声说；“ 可我更在乎手感，搂在怀里，软软的，心里想着，暖暖的。”

　　陈曦吃完自己那份汉堡，用纸巾擦了擦手，说：“礼物可是过生日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必不可少，一定要有礼物的。”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刮刮卡，“这张刮刮卡就三块钱，别心疼，刮着玩，也许你运气好，能刮出个大奖呢！” 陈曦一边说话，一边从钱包里挑出一枚硬币递给宋玉。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一定要分我一点儿哦。”

　　宋玉看着刮刮卡，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目光悠悠，有些遥远，仿佛她看着的是一张因年久而褪色的相片，模糊的影像已无法测度那是怎样的一个瞬间，记录着怎样的一个故事。 她啜了口咖啡，甜甜的味道沿着口腔下滑，香草的气味在一点点弥漫。

　　她不知道怎样玩刮刮卡。“我也不很懂，刚才买的时候，浏览了一下说明，先把上面刮开后，再到下面寻找相同的数字。 如果能刮开一排，或直线，或对角线，就有三块钱奖金了，那我们今天的咖啡可就是免费的啦。你就先刮吧，等一会儿，我再去问问， 或者可以扫码。” 陈曦说完，拿起宋玉只咬了一口的汉堡，已经凉了，粒粒皆辛苦，粮食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宋玉刮得很认真，很仔细，也很小心，每个小方块都刮得很干净。她才不管什么直线，什么对角线呢，就一心一意地刮，刮完它，在宋玉看来，这也算是一项工作。陈曦则在心里暗想，从没有想过会中了什么大奖，那那么容易中大奖！ 让宋玉慢慢刮吧，消磨消磨时间，等会儿去扫一扫条形码，八成是个空，没有奖的，就悄悄地扔了，然后告诉宋玉中了个几块钱的小奖，中奖总会是让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