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遗事》李庸和

47、阿兰

　　那瘦男好像也没有撒谎，因他收了几串珠宝后，感动得涕泪横流，不仅尊敬地行了一个西域礼，还虔诚地跪地三拜阿素，说她是真神阿拉在世，如果他骗人，那么他不得好死。
　　阿素似乎很享受被人感激的滋味儿，她的表情可爱得很，得意洋洋地抱着那柄劣质的地摊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可接受不起你的夸赞，我呢，是行走沙漠的女侠客，助人为乐是我本该做的事。”
　　瘦男拍了几句马屁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他可不可以先行离去？阿素豪爽地挥手让他走吧。
　　然后，荒凉的沙漠中只剩下我和阿素两人，她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动人地闪烁着，她想行西域礼来着，转瞬换成了不太标准的抱拳礼。
　　“多谢勇士相助，我……”她的耳根子又红了，低声说，“我无以为报，可否分些金子给你作为报答？”
　　阿素戏精上身了，演得像模像样，我不忍心打断她演戏，便陪着她一起玩。我靠近面前的女子，风流地笑道：“哦？无以为报？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以身相许吗？我英雄救美，不为钱财，只为美人。”
　　我透过薄纱可见她发红的美脸，她打量了一下我的装扮，转移台词的话题：“勇士的衣裳“很独特……可是中原侠士新流传来的行头？”
　　说起这茬，我就黑脸了，不禁看了一眼自己的花秋裤，挥了挥手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还勇士的衣裳独特~你暗地里讽刺我吧？你就搞了自己的衣裳来？我的衣服呢？”
　　阿素好像被我的大嗓门惊着了，她退后了一步，眼神中流露的害怕不像作假，她的汉语口音有点怪，跟刚才那个瘦男的口音略像，她试探着说:“我不知勇士在说甚，你是否想换我们楼兰的衣服？”
　　我一屁股懒坐在地上，揉着脑门说:“阿素，别演了成吗？我们换了衣服一起去找斧头，咱俩得赶紧回去呢，别浪费时间了。”
　　身穿喇叭裙的女子蹲到了我旁边来，她满脸狐疑地问:“阿素？阿素是谁？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找斧头？”
　　可能天气燥热，脾气随之暴躁，我豁地起身大吼她：“你演完了没有？我生气了！”
　　她明显被吓得发抖，接着拔剑做出防御的姿态，连连后退：“我不知你胡言乱语嚷嚷个甚！你再凶本侠女，休怪我恩将仇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如此怠慢我！”

　　我见她演出了胆怯的模样，我那豆腐心软了，就控制住了脾气。我们情侣之间发生摩擦的时候，能吻就别多话，我自信地夺过她的剑，用手亲昵地掌着她的后脑勺，出其不意将她压在沙地上深情地吻了下去。
　　薄纱上的那双美眸不可置信地睁大，她先是呆滞，再是羞愤地推我，她推我胸膛的动作像是挠痒痒似的，可能又像往常一样在玩欲拒还迎。
　　我坏心眼地捏了捏她的皮肤，这具躯体的触感比原来嫩滑，她的体温是热的！我想了下，有点儿不对劲啊，也说不准是因为沙漠里气温高，阿素的体温就变热了。
　　面前的女人推我的力气很小，但是一双眼睛仿佛在喷火，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唔……”我的嘴巴被她狠狠地咬到，咬了我一嘴的血，我吃痛地捂着嘴巴，她气愤地扇了我一巴掌，痛骂道:“我原以为你是位英雄！可你竟比那强盗还可恨，你这个中原登徒子！”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简直是一只喷火的恐龙，我注视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胸前没有勾玉，难道她真不是阿素？
　　我出神间，对方的剑已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她脸上的薄纱在我们刚才接吻时，已被我扯掉了。现在可见她露出的脸颊绯红如云霞，她又是羞又是怒，盯了我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启口道:“你既轻薄了我，便要娶我！否则，我杀了你!”
　　“没问题，等我们回第一世界再说。”我皱眉观察着她的微表情，她脸上的迷惑和喜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渐渐放下了剑，好奇地问:“第一世界是哪里？我们就在此处对天对地成婚不行吗？”
　　我指了指她的胸前，她连忙躲闪开，防备地抱着身子，她害羞地垂眸，声如细蚊：“你娶我了，才可以……”
　　我收回自己的手指，问她的话：“不是，你脖子上的勾玉……怎么没了？”
　　她迷茫地摸了摸脖子，眼睛一亮，接着把装满金银财宝的包袱全抖了出来，献宝似的说：“我的珠宝都在这儿，也有中原玉，郎君，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宝物。”
　　我在地上翻了翻这堆真古董，找来找去都没有半点勾玉的影子。我怀疑阿素演戏逗我或者她是中了什么邪，于是想检查勾玉有没有藏在她身上，我刚摸到她的衣裳，她就生气地后退着说:“你和我成亲了才可以碰我！谁知你是不是在骗色。”
　　我温声哄骗她：“你跟着我，我又跑不了，我就是想找一样东西，想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它的存在，我既然答应要娶你，你今后就是我的妻子了，我还接触不得你吗？你若想与我成婚，是不是就得按照我们中原的规矩来呢。”
　　她犹犹豫豫地同意了，我在她身上搜了一遍，依旧找不到勾玉。看来，她不是阿素，我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举止神态，简直和阿素判若两人。
　　我有个猜测，面前的喇叭裙女子或许是这个世界的阿素？我坐下来拍了拍身旁的沙地，道：“过来坐，既然你要和我成亲，我问你几个必要的问题。”
　　她坐下来后，理平了裙摆，害羞地看了我两眼：“公子，你说。”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脱口而出道：“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她被噎住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是楼兰之人，无父无母，也无名，既然以后我跟着侠士浪荡天涯，请你赐我一个名字。”
　　“阿素可行？”我莫名说出口的话，让自己也吃惊。
　　她抬头望着我，咬唇问道:“你方才叫的阿素是何人？”
　　“你管那么多干吗，我让你叫阿素你就叫阿素。”既然我的话已说出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样罢。
　　“其实……我有个小名叫阿兰，不过阿素也很好听，那我以后就叫阿素了。”
　　阿兰单纯明亮的笑脸如沙漠里盛开的一枝花，她似乎不谙世事，只是一个懵懂又美好的少女，在此刻的沙漠中，她是我眼中唯一的靓丽色彩。
　　阿兰嗓音清脆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从中原何处来？要去何处呢？”
　　阿兰的底细暂且没摸清，我不知她和阿素有没有什么联系，也不敢抛下她，我脑洞大开地想，兴许阿素偷珠宝时被西域的巫师下了咒，才变成了眼前这副傻乎乎的模样？
　　阿兰见我出神，用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肩侧，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难得有兴致演戏，站起来抱着那柄地摊剑，做出沧桑深沉的神态，偏头斜睨沙地上的阿兰，既酷又拽地说:“我叫林臻，江湖人称转轮王，从中原皇城而来，一世放荡不羁，此去浪荡天涯，踏遍千山万水，只为寻一把绝世兵器，济弱扶倾，成就我的侠客之梦。”
　　阿兰的眼神里隐约有着兴奋的色彩，她憧憬又钦慕地仰视我，豪言壮志道:“我阿素此生也有侠客梦，知己难觅，如今与你相遇，我死而无憾，从今往后我要与你生死相依，执手天涯，不离不弃！”
　　我一本正经低嗯一声，阿兰深吸一口气竟抱住了我，她急不可耐道:“夫君，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我们何时成亲？”
　　我敷衍阿兰，等咱俩浪回中原之时再说。
　　阿兰欢乐起来的模样和幼楹的嘻嘻笑有的一拼，她在我周围幸福地奔跑，叽叽喳喳地喊我转轮王，她十分佩服我，总是夸我刚刚捉住瘦男的事有多神气。
　　阿兰好像以为我是个很厉害的人，她偶尔害羞地偷瞟我，慢慢将手指伸过来勾起我的手，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更羞涩了。
　　阿兰的手比我还热，我基本判定她不是阿素了，至少不是那个阿素。
　　我可没有偷吃的坏习惯，我只是想把阿兰带给阿素看看。
　　我不牵阿兰的时候，她却主动来牵我，黏得像一块麦芽糖，甩也甩不掉。
　　阿兰问我要找什么样的绝世兵器。
　　我回想起那把斧头的样子，讲道:“是斧头……一把暗金色的斧头，看起来很古老，手柄大约有三尺。”
　　“三尺？这么长？”阿兰有点惊讶，她很快笑容可掬地说，“夫君，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它的！”
　　“别，没成亲之前你还是别叫我夫君，叫我的江湖之名转轮王就可。”等我把阿兰骗过去后，再撇清关系也不迟。
　　她有点失落，不过失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太过朝气蓬勃，甜美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我怕阿素找不到我会生气，就拉着阿兰跑回城内，阿兰与我说，她不想回楼兰古国里，她去哪儿都行，就是不想去楼兰。
　　她悄悄告诉我，她偷的金银珠宝是坏大臣的钱财，如果我们遇见楼兰国的士兵可能会被抓起来呢。
　　我假意答应她，等找到绝世斧头，我就带她去浪迹天涯，因此我俩到了城内，她翻天覆地帮我找兵器，她找来的斧头和那把斧头都相差太多，我又仔细叙述了一遍那斧头的样子，并告知其我的绝世兵器是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抢走了。
　　阿兰义愤填膺，她对强盗深恶痛绝，似乎忘了自己偷盗珠宝的事。
　　我回到原地，摆摊的疯老头已不见，也没有阿素的身影，她可能还在城里做神偷。
　　阿兰性子活泼不太坐得住，她一直想拉我走，我无奈地说，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方也是侠客，会在此处与我会合。
　　阿兰一听侠客二字就着迷得像个乖宝宝，她想听我过去浪荡天涯的故事，我编得像模像样，抑扬顿挫地讲了大半天。
　　只要她无聊了，我就唾沫星子满天飞地讲故事。
　　阿兰真真是单纯到了极点，上次瘦男哭诉有个弟弟病重，她同情相信，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她也深信不疑。
　　这姑娘太好骗，按她这智商只身勇闯天涯，恐怕会被卖到窑子里去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我有点怀疑她所说的无父无母，她更像是温室中的花朵，我再次询问她的身世，她回答时眼神躲闪，小表情有些心虚。
　　我如何细问也撬不开她的嘴，她的穿着虽不算精致，但通身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贵气，举止活泼却不失文雅，一眼便见其富贵之态。
　　在等阿素的期间，我拿阿兰的钱币去买本地衣裳，西域老板口味独特地看中了我的花秋裤，我装作不肯卖的样子，老板硬给高价收下了，我买西域男服不仅没出钱，还多了几个钱币，这让阿兰更崇拜了我。

　　她仰慕的小眼神，让我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