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遗事》李庸和

44、村民

　　我们准备悄悄地离开村子，每个人像偷鸡贼一样地东躲西藏，挨不过村里人多，大家终是被这群村民尸发现了，有个矮子张嘴想咬人，被阿素一拳揍翻了。
　　咱们的地理位置暴露后，村民一个个中了邪似的来抓我们，面前人堆拥挤，简直像丧尸袭来，不过他们比丧尸干净多了。
　　原来大婶白天说的邪门儿是他们自己呢！怪不得他们说不上来是什么情况，也许村民自己也不知一到晚上大家会变得这样诡异。
　　常常有外来人，他们第二天走得仓促，留了一滩血，就消失不见了。大婶说过的话在我耳边回荡着，我推测外来人都被他们给吃了！
　　我越想越硌心啊。
　　小队伍仓皇地逃跑，一行人不管走哪儿，哪儿就有村民的身影，我们在房子周围蹑手蹑脚地躲避，总是能被他们找到!这不是巧合，因为飘忽的铃铛声一直跟随着队伍，但我们却看不见摇铃铛的人，他一定躲在暗处。
　　我被村民尸咬过一口，手臂上出现清晰的牙印，咬我的家伙是个漂亮姑娘，我踹她之前都有些不忍心，结果还是小苏横飞一脚将那姑娘踹得撞墙，对方的头磕在墙上又不幸反弹了回来摔地吃土。
　　我们躲躲藏藏了许久，我发现村庄的范围好像变大了，大家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出口。卞先生在紧急时刻不忘倒弄他的罗盘，他斩钉截铁地说，时空漩涡就在村子里！
　　阿素打架的身手像练过一样，我和她抽空聊了聊，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生前还当过拳击手呢。
　　我这个菜鸟拿着木棍转圈乱打，幼楹那家伙在我背上拍手大笑，我想一棍子把她给抡下来，唉，我每次想想就行了，在强者面前我得伏低做小。
　　卞先生说，其实不是村子变大了，而是我们的眼睛被蒙蔽了，他施了几次法不起作用，因为上次他被阴兵反噬的亏空还没补回来，导致他现在的身体跟我一样菜。
　　大部队里就靠阿素的武力撑着了。
　　小苏不拖后腿她哥便拜天拜地，我照顾着小苏分神分得厉害，因此我总被村民咬，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我现在可以叫疤哥了。
　　我抓紧小苏奔跑的期间，她时不时侧头看我，那种奇怪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她轻咬嘴唇，莫名其妙地问:“林臻，你这样做值得吗？”
　　“嗯？”
　　“我是说，我那么不听话，我总给你添麻烦，你却老挡在我的面前保护我，你看看你，你身上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那个……你有没有想过扔下我？”
　　虽然小苏也让我怀疑，但在我眼里她依然是我重要的妹妹，我喘着粗气回答:“当然没有!我就算想让你回去，也是担心你跟着我会受伤，现在别说有的没的呢，你跑快点我就觉得你很听话了。”
　　小苏的步伐忽然加快了，她丫的力气十足，铆足了劲跑得居然比我快，最后还能扯着我更往前地跑。
　　我傻眼的同时，忍不住朝她吼道：“你玩你哥呢？！你这么能跑还藏着、掖着跟我装什么呢！”
　　阿素回头嘲讽：“她藏着、掖着的时候多着呢。”
　　小苏追到前面去和阿素吵嘴，我的长跑能力不错，跑得游刃有余，躲开那些村民也躲得利索。
　　我们现在重点保护的是卞先生，他身子骨没好，还要看罗盘找漩涡，几人各持棍棒帮他打倒周围吃人的村民。
　　我的伤口在流血更吸引他们，老实说，血腥味儿大得我都受不了，也不知我身上的血腥味儿为什么那么重。对我虎视眈眈的幼楹看见能喝的那口补品便垂涎欲滴，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伤口，用人话结巴地说，想……吃……想……吃……
　　现在不用铃铛声引导，村民貌似也能寻味找到我们，我巴不得幼楹开口说要舔我血的话，我一直装矜持就是想坑她，坑她一下以后多帮我的机会。
　　我故意做出不甘不愿的样子，先拒绝再讲价，每当我的血液滴到地上时，幼楹的小表情上就流露出十分的可惜和焦急。
　　等幼楹再答应再帮我一次忙后，我就把血送给她舔了。
　　我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两次帮忙的机会不能轻易用掉。可我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危：“阿素，我被咬了会不会变得跟村民一样神志不清？”
　　阿素和卞先生都分别回答了我，他们只说不会，但没有说明理由。
　　卞先生觉得村民们不像是活着的人，这种状态的人，他见过，可能村民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话听得我脊背发寒，白日里的村民都很正常，怎么会都是死人呢？
　　卞先生认定村庄里的人早就全死了，说此处怨气略重，不仅聚阴还聚阳，什么阴阳调和，形成了一个白日正常人，晚上行走尸的局面。
　　他的话我虽觉得有点扯淡，但是也没反驳，他是道士应该不会胡说。
　　什么阴啊阳的，我完全不懂。
　　我莫名记起大婶白天的话，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有神物要守护。由此，我猜想这神物说不准是时空漩涡！
　　我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他们认为有理，于是我们专门去村庄里的祠堂找漩涡，或者去拜神的地方寻找。
　　让人失落的是，祠堂里没有漩涡，我们只好忙忙碌碌地继续瞎找。
　　卞先生叫我们细听铃铛声的源头，他都听不出来，我们更听不出来。然后阿素把主意打到了幼楹身上，她请我用掉一次机会，命令幼楹指路。
　　我不太想用，可是看见一大波像浪潮上岸的村民，我就犹豫了，我完全不想被这群村怪啃成排骨，加上卞先生也开了口，我就心如刀割地答应用掉一次帮忙的机会。
　　幼楹尖尖的耳朵微动，她听得敷衍，指路指得马马虎虎，态度随意很不认真。我要挟以后不给她舔血了，她才稍微认真了起来。
　　幼楹指路的时候有点畏畏缩缩，她的手指动得幅度非常小，而且眼珠子不停地在转动，好像是怕谁会看见一样。
　　我不经意地瞥见屋檐上方有几只黑大的乌鸦，令人心惊的是，这群黑乌鸦长着一张形似人脸的头！它们的目光的确像是在监视什么，紧紧地盯在我们身上，瞅到我瞥见它们以后，所有的乌鸦立马心虚地扑着翅膀逃离了。
　　“老卞！阿素！你们看……那……那几个乌鸦!人脸鸟身！”
　　我的声音有点慌乱，人面鸟我在山海经的小画本上见过，名曰禺强，古代传说中的人面鸟还有一个就是猫头鹰了，但绝不是乌鸦！
　　他们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乌鸦离去的方向，神态比较平静。
　　“腌臜物而已，有人用它来窥视我们的。”卞先生说。
　　“谁……谁看我们？”我问。
　　“人脸乌鸦的主人，在你认识的人之中。”他说。
　　“谁？是我现在拥有的记忆，还是失去的记忆里的人？”我追问。
　　后来，不管我怎么问，他们不肯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些乌鸦飞走以后，幼楹指路的动作才清楚了很多，经由她的指导，铃铛声越来越接近，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一样。
　　大家寻着铃铃声，慢慢找到了一间肃穆的古屋里，我们进门之前，从门边上悄悄看了看里面。
　　古屋里面的情况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万头攒动的村民痴呆地游荡，枯井盖子上高高地站立着一个怪人，他头戴棕色斗笠，身穿粗糙蓑衣，那人的脸庞完全被斗笠遮掩住了，因为斗笠上有一层薄纱能掩面。
　　怪人拼命地摇晃铃铛，他手中的乐器分明是一把害人的利器！
　　铃铛忽然停止摇动了，他锐利的目光好像转移到了门这边儿来。
　　我们贴在墙上互相对视，卞先生看向阿素，阿素便捏起剔透的勾玉，暗道:“是时候用灵玉了，看是他的铃铛厉害，还是我的摄魂玉厉害。”
　　当铃铛声卷土重来时，我就知道村民也会袭击而来，里面的怪人用铃铛声控制村民围攻我们，阿素施法让勾玉出现保护罩，我们躲在保护罩里配合着阿素的步伐移动。
　　怪人站在井盖上极其淡定，他从蓑衣里又拿出了一个铃铛摇晃，村民们开始疯狂了，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既视感。
　　卞先生盯着枯井说，漩涡在井里。
　　语毕，他冲出保护罩和怪人不分上下地对招，他们打架的姿势活像是在拍武侠电影，小苏在一旁叫着嘿嘿嚯嚯，幼楹笑得如向日葵那般灿烂。
　　我摇头叹息，一棍子干翻了一群人。
　　阿素利用勾玉里摄出的光辉控制村民，控制他们反攻怪人，怪人被阿素和卞先生夹攻，一时有点忙不过来。
　　我趁机偷袭准备去揭开怪人的斗笠，想看看对方的模样，却被他提前发现一脚把我踹到了树上去，我撞在一个强壮的村民身上，他骤然把我按在下面，流着哈喇子想吃我。
　　我掐住壮男的脖子阻止他咬人，其余村民来势汹汹地围过来的时候，我提高音量大叫救命!
　　卞先生和阿素都被怪人缠住了，只有小苏离得我最近。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打村民，一边回头着急地看我，她来救我时，脚步顿住了一会儿，然后才上前帮忙。
　　卞先生战斗力下降被怪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吐了几口鲜血后，还是不屈不挠地缠上怪人，最后冲我们喊道:“你们快走！我后面跟来！”
　　咱们几人不会上演走不走的问题，局势越拖越不利，我攥起小苏的手连忙穿过拥挤的人群，井盖被封死了，我流汗揭盖，该死的盖子牢牢地封在井口，像涂过强力胶水一般紧实。
　　我匆匆找来工具砸开井盖，中途我被怪人给拽走了，他似乎想杀了我，卞先生屡次伸出援手阻挡，我在中间被他们拉得晕头转向。
　　井盖彻底被阿素砸开以后，她立即过来帮忙收拾怪人，逃离的我跳井之前，把棍子使劲儿射到了怪人的斗笠上，斗笠掉地，他的脸上是熟悉的黑面具!
　　掉在白世界里的我不禁愣神，怎么又是面具男？
　　阿素扯起我的后衣领叫我赶快跑，小苏不满道:“还跑什么呀，我们都逃脱了，不等你的卞哥了吗？危机关头可看出来你是什么人了，只顾自己逃。”

　　阿素并不解释什么，但是我懂她。

　　小苏指责阿素也不过是为了指责而指责，我们停顿的时间里，卞先生从漩涡外进来了，他臭骂我们拖拖拉拉，从后面紧急地推着我们跌跌撞撞扎进了镜子里。

　　我们来到第三世界的枯井里，大家贴墙而站，井壁里出来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我们一人一脚把他狠踹了进去。也不知时空漩涡什么时候转移的，他出来几次，我们就踹了几次!其中踹得最狠的就属我，我还吐了几口痰过去，最近上火，痰比较多。
　　对方的黑面具上似乎终于有了一点不同的色彩，面具男气得身体颤抖，恨不得立马弄死我。
　　我好几次想揭开他的面具看一眼，都遗憾地失了手。
　　时空漩涡消失后，众人缓缓呼了一口气。
　　我仰头一望，枯井的上方真高。
　　我们采用叠罗汉的方式爬上去，最先上去的人放了木桶下来接人。外面没有行尸走肉般的村民，四周空荡冷清，暗夜寂静无声。
　　我们充满戒备地走了一路，村庄里的确没有呆滞游走的人，晚上视物不清，但是依然能见村庄的破败和萧条，一座座漏风的房屋没有半点人气，活像聚集在此的鬼屋。
　　我们随意找了个破屋睡下，此地的老鼠和蟑螂到处乱爬。
　　卞先生气色不好，他靠在墙上气息虚弱，看来是又受什么内伤了。我疲惫地找来木柴和稻草升火，顺便瞅了瞅他们。阿素搜出一件衣服披在卞先生身上，他脸上的微笑转瞬即逝，最后闭眼假寐。
　　阿素在火堆旁暖了下自己的身子，又去拥抱卞先生为他暖身，我烤过火以后坐到他们中间去，硬生生地挤开阿素，帮她做传递温暖的好事。
　　卞先生睁了一下眼皮，劲道十足地把我撞开了，我怕阿素又给她的表哥取暖，就从背包里掏出所有的衣服给卞先生盖上。
　　这一晚，是我守了大家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