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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过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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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突破重围没什么指望,我等凡人斗军魂鬼将?嫌命太长吧!
再者,我顾着小苏的安危不想涉险。
我思虑了一番,劝说道:“要不再退回去找找漩涡,万一不是这儿,咱们白斗一场不说,还得搭多条命!老卞的道行是深,对上阴兵不也是蚍蜉撼大树吗?我话搁这儿了,小苏是决不能冒险的,太危险的地方,她不能去。”
阿素眼神幽怨,那种冷冷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冻成冰块人一样,她语气里带着不善和委屈:“不去?我们都到门前了还不去,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遇事就退缩?我来找你,难道不是在冒险?我冒的险比谁都多,比谁都大!”
我连忙解释:“不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跟你一起送死都可以,只是小苏的周全我得护着啊。”
阿素转过身去把后脑勺对着我,道:“那这样吧,我和卞哥去看情况,你们待在原地不要走动,什么危险都让我们来抗,我们给你开路,等能安全地走了,你再出来。”
“不。”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你要怎样?”阿素抱着膝盖说完了这句话后,小苏拉扯我的衣角,她闪着水汪汪的眼睛,真诚道:“臻哥,我不怕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卞先生不悦地横我们一眼,他打着手势叫我们小声说话,不太在乎地道:“不就是个阴兵吗?把你们愁成这样,讨论得生离死别,情深义重的我以前跟着师父学过开路,开阴兵的路,可以试试,就是耗费我的道行……”
“开阴兵的路?!没搞错吧你,天下第一奇闻啊,道士开阴兵的路?你的牛是不是吹大了?别,别自杀行么?”我的额头在冒冷汗,卞先生的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阿素不仅毫不质疑,还捧场道:“卞哥的能力一向和他的话匹配,你不用大惊小怪,他说可以就是可以,你要是怕先离得远一点……不……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再说我们要是开道进去了,你也得一起去啊。”
我揉按着脑门,说了一句头疼。
小苏抛了一个媚眼给我,她撸起袖子,也一起吹牛:“去就去,谁怕谁啊,我生下来就没怕过谁。”
卞先生从背包里搜出一些符纸之类的东西,他把这些玩意儿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地上,接着点燃一支蜡烛后,他割破我的手指滴了血在蜡烛上面,并对我说道:“等一会儿你拿着这只蜡烛跟在我后面,绝不能让蜡烛被吹灭,蜡烛在你的魂在,蜡烛灭你的魂会被勾走,我们几个不担心被勾魂的问题,都有自己的保命法子,你就得小心着了。”
“这蜡烛有什么用?”我问。
“我刚施了个小法,他们会看不见你,我们要鱼目混珠地进去。”卞先生讲解。
“就这样?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我始终不安。
卞先生凝了几秒,回答道:“有吧。”
听他这口气,我心里不大踏实,既然他二人一定要去,我只好奉陪,但小苏不能涉险,在我眼里她的安全第一。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支吾着说:“苏啊,我们先进去,你就待原地别动,有危险了你马上跑,我看幼楹也厉害,要是我们真出什么事你就回去啊,别为我这种混蛋伤心。”
小苏死活不肯留在原地,执意要跟我们一起走,因此我们僵了许久,阿素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
反倒是卞先生等不及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小苏想去就去吧,她不会是危险的那一个,只有你是最危险的。”
我反驳他:“打住,晋宇的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也没跟自己算账,反正我心里这关是过不去的,小苏不能去冒险。”
卞先生没再说劝人的话,他只是陈述,如果进去了,就再也不能出来接小苏,小苏可以提前回她的老巢了,他也求之不得。
小苏一听便按耐不住,她拗着我直闹,她说如果我撇下她,等我们进去后,不管什么阴兵鬼兵的,她就要横冲直闯地进去!她死了还是我负责。
她做鬼也要赖着我,什么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小苏的情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她早已不知何为矜持,何为害臊。
我哭笑不得,慎重地想了想,我还是无奈带上了小苏。
一伙人走之前,阿素用卞先生的白纸材料折了一张纸片人,她把勾玉尾部对准纸片人,好像是在滴血,顷刻之间,整张纸迅速被染红了。
她边做事边讲道,纸片人是我的替身,要让阴兵误以为那是我。
我捡起地上剩余的白纸片,这个质感跟我和阿素通信的那张纸很像。我问卞先生纸是什么做的,他说有独门秘方,不可外传。
……
卞先生领着我们前去阴兵那处,血红的纸片人悬在空中,它跟在阿素的身旁漂走。
我们接近阴气浓重的阴兵,一双双森冷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很快全集中在了纸片身上,嘴里木讷地呢喃道,捉拿林臻!捉拿林臻!
我去,果然都是冲着我来的。
所有阴兵队列整齐地走来,他们气势如虹,声音洪亮又空洞,喉咙里传来的全是那句捉拿林臻!
我紧张地护着摇曳的蜡烛,微微垂头跟在卞先生后头走,人见阴兵要低头是规矩,纵使他们看不见我,也怕丢了魂儿。
领头者一伸长戟就将血红的纸片人勾走了,纸片人到他手中后很快幻化成了我的模样,替身的身子略微软绵,略微透明。
替身被捉,那些喊捉拿林臻的声音终于停止,我悬着的心稍微落地。
卞先生利用道术和阴兵沟通,接着一排排的阴兵竟然真的侧身让路,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抬头乱瞟,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包括鞋底的声音也被减小到了最低。
我的鼻头先开始出汗,许多小水珠从我脸上浮起,水珠往下滴的时候,我将蜡烛往前挪了一点,怕汗水滴到蜡烛上面灭火功亏一篑。
幼楹面对阴兵时怡然自得,没有之前的好奇和张望。
我注视她好一会儿,想问她害不害怕,鉴于现在的境地我没敢开口。
我稍微抬头看前面,真是让我倒抽一口气,谁这么大阵仗跟我一个平凡人过不去??我们越往里走,阴兵不仅没有减少,竟比外面的数量还多,他们肃穆庄严的气氛让人不敢挑衅,身姿确也雄伟,只是眼神空洞,看起来毫无意识。
阿素和小苏都在帮我护蜡烛上的火,幼楹的笑点素来都低,嘻嘻笑得没完没了。
阿素不许幼楹笑,幼楹可不听阿素的话,她的眼神傲慢不屑,并且骂阿素是低一等的小鬼,不配跟她说话。
阿素笑了笑,气定神闲地反驳她:“你生前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在心里拍案叫绝,虽然我不知阿素生前是谁。
幼楹表情怨恨,呲牙咧嘴,她的反应有点像猫被踩到尾巴的感觉。
她们吵架没个脏话,却刀光血影,我听得不清不楚,她们叽里呱啦说得太快。
幼楹的小手捏得我肩膀疼,我给阿素使眼色让她别再逗弄小鬼孩儿了。
阿嚏!
一声带有唾沫星子的喷嚏打来,我蜡烛上的火苗被灭得一干二净,然后冒了一缕丧气的青烟。
小苏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自责又忧心地看着我们。
我僵硬地立在原地。
每个阴兵的脑袋唰地扭了过来,下一秒响起的声音让我不知所措。
捉拿林臻!捉拿林臻!
当四面八方的长戟戳过来时,卞先生力挽狂澜地救我,他的桃木剑已被砍断,竟大不敬地夺了阴兵的长戟对峙。
他在几秒的时间里掏出一张张的符纸飞了出去,符纸在空中旋转散发着无尽光芒,卞先生竟用符纸拦住了两边的阴兵,硬生生开了一条道出来,他中气十足地大喊快跑。
阿素牵着我拼命地向前奔,在勾玉的笼罩下,一层淡白色的保护罩浮现,她竭尽所能施法,保护罩不抗戳,阴兵的兵器多刺几下就能伸进来了,阿素的皮肉被长戟刺了多次,每一次她都替我挡过了危险。
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长戟碰到我,否则我的魂会被勾走,一旦勾走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她们来说,顶多是受点小伤。
我在奔跑中没忘拉小苏,小苏红着眼睛一直向我道歉,我跑得喘不过气儿,所以来不及说没关系,她以为我生气了,一路哭到底。
我们一头扎进时空漩涡里,脑里绷紧的弦才彻底放松,我在喘息中挤出了一句没关系,小苏的哭声才逐渐收住。
我们瘫在白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休憩,躺了半天我发觉不对劲,卞先生和阿素都脸色惨白地闭着眼睛,他们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甚至有一丝血迹。
我担忧地拍了拍他们的脸,二人毫无反应。
我又去看小苏,她抱着受伤的幼楹安抚,应该是幼楹替小苏挡了长戟的伤害。
原先没人出事我自然不怪小苏,现在一下子横躺了两个主心骨,我的脸就黑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早不打喷嚏,晚不打喷嚏,偏偏我们过道的时候打,现在躺了两个人,来来来,你负责,我看你怎么治好他们!”
小苏低头抽噎,温顺地听我训话,只要犯了错,她的态度的确端正,让人无法太责备她。
我心疼地抱起阿素,她紧紧地皱着眉,似乎很难受,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吟,但是人没醒,痛只是身体反应。
卞先生再痛,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措地轻轻搂着阿素,我拍着她的脊背,说了几句没用的安慰话。我告诉她很快就会不疼了,没说多少话,我竟掉了两滴眼泪。
小苏直直看着我抹泪,她眼中有过一抹失落,闷声闷气道:“臻哥,你哭什么,你是大男人啊。”
“嗯,正因为我是没用的男人,所以哭。”
“那昏的是我,你哭么?”小苏问。
“哭。”我撒谎了,准确的答案应该是不知道,我怕她闹别扭所以撒谎。
小苏神情满意,她将幼楹扶起来坐正,灵活地舞动着手,我第二次见她的指尖在冒微光。她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我会疗伤,他们很快就好了,我犯的错,我擦屁股。”
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小苏竟真的能治疗他们,卞先生第一个醒来,他一般不喜形于色,这一次,他冲小苏发火道:“你是什么居心?!”
小苏可怜兮兮地埋着脑袋,她嗫嚅着说对不起,让卞先生的火气无处可发。
我去打和气的时候,卞先生对小苏没什么话可说,就刻意讽刺我:“你好意思,让女人替你受苦。”
他说了这句后,没再撒气,他是明白局势的人,不会得理不饶人,他骂的也没错,我认了。
卞先生替阿素疗伤,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等人醒了之后,我少见地唠叨,我让她以后再不许帮我挡危险,她只沉默应对。
我像个苍蝇一样,在阿素耳边嗡嗡说教,在她答应以后不帮我挡危险后,我的打扰才停止。
我刚才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现在心中有些后怕,后怕过后,我极钦佩卞先生!他简直不是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开阴兵的道。
这么厉害的道士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应该是被反噬了,透过鸭舌帽能见他的头发已变得花白,人也苍老了几分,脸上的褶子横生,眼皮略微耷拉着。
卞先生盘腿打坐,正在修炼。
我慢慢挪到他旁边,摸着脖子说:“大哥,你没事吧?你好像……老了。”
卞先生没动没说话。
阿素轻轻将我扯了过去,解说道:“他在入定保养,别打扰他,他不会有事的,只是道行亏空,就一下子老了,等他修炼回来以后,会恢复的。”
“这样就好。”我放心了些。
经过阴兵一事,我有点怀疑平行世界的说法,因此问,难道地府还有十个平行地府吗?
小苏嗤之以鼻地说,这里面压根不是平行世界,就是个充满妖魔鬼怪的地方。
阿素一口咬定是平行世界,她说地府有很多重,还拿佛说三千大世界来解释,她文绉绉地解释,什么一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禅天,为一“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覆一二禅天,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
她念得如绕口令一般,我听不懂佛说,只觉得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小苏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她不屑道:“拿佛的三千世界来扯,也真够牵强,佛的三千世界被阿猫阿狗拿来玷污,我替佛祖感到悲哀。”
阿素眼神冷然地直盯小苏,便拿小苏打喷嚏惹出来的祸事堵人。
小苏被说中了理亏的地方,说话声便越来越小。
大家的身子骨都不见好,因此我们在白世界里小住了几天,等各自身心恢复得差不多以后,我们才准备纸片替身和蜡烛,准备再次从阴兵面前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