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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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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苏既累又饿,其余两人不喊累也不喊饿,阿素似乎是不会饿。
他们好像要往深山里去,我同他们交涉,不如先下山去把补给买足,收拾一下整体再上路。
二人并未同意,卞先生说已经感应到漩涡就在附近,让我们再忍耐一下,再乱走的话会很麻烦,他等一下会打野味给我们果腹。
小苏累得让我背她,我自己都懒得动,怕她闹着要回去的话,我也就认命地服侍她了。
虽然阿素吃醋时对我的态度会变得冷冰冰,但她不会太闹腾,我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晌午过后,卞先生捉了一只山鸡来给我们打牙祭,我们围坐在火堆旁吃得畅快淋漓,阿素摘了一些能吃的野草配着水喝,她看了鸡肉几眼,才埋头啃草。
她看得那几眼,似呼想吃?
“你多少吃一点吧,这烤鸡真的香,你光吃草哪有力气。”我将手里的烤鸡肉递过去放在她的嘴巴附近,期待她能吃几口尝尝鲜。
阿素看我的目光越来越不耐烦,她居然异常烦躁地打开了我的烤肉,然后起身走到一边去抽烟了,她颓废地靠着树,清瘦的背影给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食物掉到地下不超过五秒还能吃,在五秒之内我就把烤鸡肉捡起来了,我捧着木串啃肉,忍不住埋怨阿素:“不吃就不吃呗,你什么态度啊,这样践踏我的心,以后不问你了!”
小苏趁机说风凉话。
阿素毫无波澜,她抽烟的姿势很熟练,完全是一个老烟民。
我倒不担心她抽烟能有什么不健康,她那么牛,抽坏了换一具身体还能让我享受到不同的女人。
队伍里的气氛被阿素搞得有点冷。
这次卞先生来打和气了,他悄悄跟我们说阿素有个心结,所以不吃肉。他很吊人胃口,问他是什么心结,他偏偏又不说。
我和小苏吃饱喝足,想就地小睡一会儿,彼此的身子骨实在是疲累到了极点,眼皮子困得打架。何况,我走起路来只觉得身上哪一处都沉重,还有晋宇的死,是我情绪上的一座大山,我的身心实在扛不住了。
可那两位神仙是铁打的金刚,精神奕奕地推着我们继续上路,就差没帮我们捶胸了。
我恹恹地走了半个钟头,忽见前处有一团熟悉的漩涡,我立马来了精神,走了不久,一行人被地下的软泥土绊住了脚。
我们面面相觑,明白了这是一个沼泽地,没人再乱动,沼泽地里不乱动是常识,免得越陷越深。
小静山附近也是有沼泽地的,我和小苏有过几次陷入沼泽的经验。
我第一次看见卞先生有点不知如何好的样子,便心情大好。
我教他们躺平身体增大与沼泽地的接触面,用翻滚或前倾移动,他们折腾了许久,个个成了花脸泥人,我麻利地找出粗绳拉他们。
我在沼泽里仿佛天生灵活,他们却笨手笨脚,见我笑了,小苏和阿素抓起地下的污泥砸我。她们说我一脸贱样儿,笑得跟痴汉一样。
我们终于进入漩涡里的白世界后,我气喘如牛,我们身上的泥土和脏物在碰到白世界的地下时会消失不见,有点奇妙。
我来了那么多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害怕和无措,但总归不敢多看镜子里的血人。我转着圈打量周围,此处总是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雾气缥缈朦胧,好似一个纯净仙境。我把背包丢在地上,随便朝一个方向大跑而去。
“臻哥!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小苏永远毫无条件地追随我。
阿素站在原地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等你琢磨。”
卞先生只叫我快一点,他说这里面没什么好看的。
我跑了一段距离,前处苍苍茫茫,似乎真的没有边际,小世界的苍白像一个被遗落的蒙尘空间,我身后已不见他们的身影,却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我忽然觉得这个白白的地方,与我那段空白的记忆有点相似,相似的模糊白,相似的离奇。
小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白世界,她抓紧了我的衣角,依旧陪我往前跑着。
前方隐约可见两个沾满黑泥的身影,黑衣男在整理行李,白裙女笑魇如花地在原地等我,她冲我挥着手:“臻,我等到你了,你琢磨到了什么没?”
我气馁地拖着脚步上前,叹息道:“这他丫的是什么空间,我以为没边际,跑一圈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能遇到个神仙儿什么的。”
小苏咬着指甲,声音含糊:“这里是圆的。”
阿素掩嘴笑,打趣人说:“做你的白日梦吧,就你这倒霉模样,最多能碰到鬼。”
我想起了那个穿道袍的白发老头,他自称活神仙儿,于是我拍了两下小苏的肩膀,洋洋得意道:“你还记得上次在酒店附近定住你的老头吗?他的样子缥缈似仙,还说了一些听起来很厉害的话,我原先想问你来着,后来给忘了。”
小苏满脸迷茫,她居然说我在胡言乱语,我以为她在捉弄我,不悦又严肃地叫她别玩了。
小苏皱起眉头,认真且狐疑道:“臻哥,我压根没见过你说的什么活神仙,你该不会……又白日撞鬼了吧?”
我有点怀疑人生,反正周围的人总能叫我怀疑世界,我也就没纠结什么了。
卞先生此时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别人见得,你见不得;你见得,别人见不得……各有各的渊源啊。”
阿素将我的背包扔了过来,她叫我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赶快走,别再说些有的没的废话浪费时间。
我穿过镜子出去,外面依然是黏糊糊的沼泽地,我是最先爬上岸的人,他们几人等待着我的救援,我累死累活地拉他们上来后,躺在地上恨不得就睡上一觉了。
天色近黄昏,夕阳在消失。
夜晚行路多少觉着不安全,我大多走在他们中间,我他祖宗的可能是开了天眼,正发困之际,猛地瞧见前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阿飘在前移!
她出现得诡异,好像是突然凭空降临的,且默默无声,最奇怪的是她随我们的步伐飘动,永远在前面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不管我们走到哪里,朝哪个方向转去,她像是能提前预知一样,总能在我们前面浮动。
其他三人似乎看不见黑衣阿飘,我低头戳了几下卞先生的背,不禁低声告诉他们前面有脏东西。他们听了我的话,随后左看右看,明确地告诉我没有什么脏东西。
我吓得打寒战,心里只觉得完了,他们都看不见,那阿飘的道行得多深啊?
我埋低了脑袋,哪儿也不敢乱看。我渐渐发现小苏在我旁边低声说话,说得不清不楚,仿佛在和谁窃窃私语一样,语气还有点焦急。
我的后颈、脊背和腰身又开始发冷了,我微微转头看小苏,四目交汇,她立马闭住了嘴,举止奇怪得不止半点。
她平常可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现在有种偷偷摸摸之感。
我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呢?”
她有些吞吞吐吐:“没……没什么啊,我……就是自言自语解闷儿,不行吗?你老嫌弃我呱噪,我……我现在不来烦你,你又不乐意了?”
我的话未出口,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哭泣声,接着,我后背的阴冷感顿时消失不见,一抹格外娇小的红色身影咻地闪到前方,直扑那黑衣阿飘。
黑衣阿飘也在那一刻瞬间不见。
小红影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她哭得极伤心,嘤嘤的声音稚嫩空灵,竟有些可爱。
小苏抚着额头,似乎有点头痛,也很无奈。
队伍已经停止了前行,卞先生俯视着小红影,表情腹黑,他拍了拍手,久违地笑了:“你肯从别人背上下来了?没想到施个幻术这么好使,原以为要再修炼个几层才能对付你,唉,你这小东西虽厉害,心性却不稳定,他派你来搞出其不意,真是个败笔。”
他是谁?!
小红影转过身来,婴儿肥的小脸上充满了戾气,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与我梦里所见一模一样,她脸上的红血丝时时刻刻在流动,正呲着森白的尖牙,蓄势待发地盯向我们,似乎想上来咬人几口。
我满脑子疑问,也疑惑着卞先生嘴里的他。
阿素冷冷地瞥了瞥小苏,向我解释道:“刚刚你看见的脏物是假的,那是卞哥施的幻术,目的就是骗那小东西出来,她很会隐身。”
“不是,黑衣服的脏物是谁?这小东西又是谁?敢情她一直趴在老子背上?那你们之前还说……敢情都是骗老子的呢?!”看来,我不能太相信他们每一个人的话。
阿素抢话:“我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受不了,万一把你吓出个好歹,我还要替你收尸,那脏物是小东西的谁,你问小苏就成了。”
小苏第一次令我产生危机感,我扭头死盯着她,她挠着头发有些无措,只干干笑道:“那……是我养的一个小鬼……叫幼楹,她喜欢趴你在背上不肯下来,我一直在劝她下来的,她道行太厉害,我唬不住。不过她跟我感情好,养小鬼的事这些年没敢告诉你,就怕你害怕,那个黑衣服的……是幼楹她娘,多年前在一场门派斗争里,牺牲了……当然我们这派是正道……反正阿素他们就是歪门邪道!”
阿素听后,捂着肚子大笑:“门派?真是会编,好好好,我们是歪门邪道,你是龙的传人。”
“是吗?”我眼下也没法相信小苏的话,总觉得没有信服力,我审视着小苏质疑她,“那小鬼以前怎么不趴我背上来?”
小苏马上解释说,幼楹以前是养在玻璃瓶子里的,没放出来过,后来符纸的限制压抑不住了,幼楹就自己跑出来了。接着,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贴有小符纸的小瓶子给我看,玻璃透明,里面确实有一个红衣小女娃的小像,精致又诡异。
阿素却说,小苏把圆谎的东西准备得够充足,替某人背黑锅。
小苏和阿素开启口水战,那边红衣小鬼伸直了手臂飞向卞先生,幼楹始终呲着牙仿佛想咬人,卞先生胜券在握地立在原地,也不做出防御的姿态,只用眼神攻击人。
奇怪的是,幼楹离卞先生有几厘米后就僵在空中不敢进攻了,她的眼神有点怯怯,只做出虚张声势的模样张嘴尖叫。
卞先生说了一句让我想倒地的话,他坦白道:“我现在比你弱,你敢杀我吗?敢的话,尽管来,不过,日后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更奇的是,这么中二气息的话语居然震慑住了小鬼头,她缓缓下降,好像很不甘心。然后,她那双漆黑嗜血的小眼睛莫名与我对视上了,瞬间,她张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小苏当即挡在了我面前,她拿出小瓶子,疾言厉色地命令道:“幼楹!速速归位!你若是不经我的同意动他一根汗毛,后果自负!”
幼楹眼里有纠结和犹豫,她垂下了小脑瓜,焉了,之后灰溜溜地钻进了小瓶子里。我从小瓶子里看她时,她诡谲的目光闪闪发亮,似乎在冲我笑呢,似乎又在觊觎我这血宝。
我顿时收回了自己的头,跟小鬼对视真是要命。
你若是不经我的同意动他一根汗毛。小苏这句话咀嚼起来,怎有几分怪怪的感觉?
小苏忙着镇住小鬼,唠唠叨叨说些很小声的话。
我靠近卞先生,瞟了他几眼,问:“你刚刚说他派幼楹来出其不意,真是败笔,他是谁啊?”
“你亲近的人,你心目中最高大的人。”他提点我。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慢慢领悟,我就提醒你一点,最好把自己当成楚门,再去看待所有的问题。”
“不是,你到底是谁?你直说不成吗?”我问。
“不成,你已经猜到了,不必再问。”
……
这个他,其实我隐约觉得是师父,师父神不知鬼不觉派个小东西来保护我?可这小鬼带给我的感觉很危险,师父到底有什么用意?
我过去的记忆不清不楚,师父说过替我改过命,他该不会还改了些其他的什么吧?!我在小静山的时候总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总是不那么清醒。
目前不确定小鬼是不是师父派来的,我便不敢乱下判断。
按照卞先生和阿素的说法,如果我真处于楚门的位置,那么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亲人、朋友、世界都是假的……他们在我面前演戏,目的是什么?
我没敢再大脑洞地想下去,只是潜意识不想怀疑师父和小苏,包括牺牲的晋宇。
晋宇已死,我还怀疑他什么呢?
可如果我没有怀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跟着阿素一起走。
人总是矛盾的,做着当前的事情,却又不想说破。
如今,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师父和卞先生这方定然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或许我是个关键,不然他们老哄我,闲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