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查案 ...
-
通往坟场的那条郊区路上,四周漆黑不见五指,乌云缓缓移开,淡白的月光撒下时,周围才能见一点微光。
我站在公路边一动不能动,想叫也叫不出来,我没敢张望前处的树林,只低眼看着灰暗的公路,我试图动身体,蓄足了劲儿,僵硬的身躯却毫无反应。
在我努力动手指的时候,面前似乎走过一个身影,我猛地抬眼,那身影已在右前侧,黑黑的影子在直走,走得并不快。
我斜睨着看,那道身影眼熟无比,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行,这个男人的背后还趴着一个红衣女孩!小女孩有着一张白如面粉的尖脸,一双纯黑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黑!
红衣女孩扒拉着那人的肩膀,她回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咧嘴笑得诡异,而且没有一点声音,她的嘴越咧越大,仿佛要咧到耳朵上一样。
那男人背着她,逐渐走远,不,是小女孩趴在他身上,他却毫无知觉走得渐行渐远。
噩梦初醒之际,我吓得一瞬间从从地铺上坐了起来,满口干燥,整个人大汗淋漓,待看清面前的房间后,我惊恐的心脏慢慢安宁了。
我摸过手机看时间,才凌晨四点,我裹紧了被子逼自己继续入睡,可梦里的场景不断地钻入我的脑海之中,并且越来越清晰,那个男人的背影和我很是相像!我现在才发觉之前的咯咯声是小女孩在笑。
我浑浑噩噩等到了天明,都没有再睡上一觉,洗漱过后,我去次卧找卞先生帮我看看身上有没有脏东西,我特意点明看背,卞先生的桃木剑往我后背上很有气势地点了几下,却沉吟着说,没发现什么。
我质疑,怎么可能?你再帮我看看?
卞先生一连看了几次,都重复说没发现什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问他,我听见的笑声是怎么回事?
卞先生中肯地说:“可能你的耳朵特殊,可能你最近太劳累,所以有了幻听。”
我把昨晚的噩梦告诉了卞先生,他笑笑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说他昨晚也做了一个噩梦,我连忙探听是什么梦?
卞先生讲述,他梦见一群恶鬼在地狱里挣扎,它们大喊大叫,鬼哭狼嚎。
他说噩梦的时候,语气轻松,活像是在说美梦。
道士跟凡人真是不同,我已经有点魂不守舍了,总在梦中的阴影里回神不过来,不管看哪里,脑海里自动浮现的是男人背着红衣小女孩拖沓走路的样子。
一行人在酒店里用过早餐后,各干各的事,卞先生回套房里一如既往打坐养元气,晋宇懒散地喝红酒看毛片,而小苏跟着我和阿素去舒心旅馆查一查黄小姐。
舒心旅馆跟上个世界的旅馆一样破旧,门外依然贴了一张不接客的纸条,无精打采的黄小姐现在活生生地坐在前台整理资料单。
我见过她死的样子,再看第八世界的黄小姐,心里有一点发毛。
这次的黄小姐听说我们要住房,跟上一回一样,没有说不接住客,反而要带我们上去看看房间。
小苏凑在我们身边纯属打酱油玩的,她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看房,当她想要把疑虑说出来的时候,我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的话说到一半,总算止住了。
黄小姐对于我和小苏之间的互动有点云里雾里,我解释说,我们想要换一家实惠的旅馆住,原先那家太贵了。
黄小姐恍然大悟,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家旅馆快要翻新了,环境比较旧,所以也没什么客人住,各位客人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优惠,打打折。”
我们一边谈笑风生说客套话,一边上楼看房。至于小苏懒得爬楼梯,她坐在楼下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三人谈话之间,我引话让黄小姐提及自己的哥哥,我瞎编乱造说自己有个酒鬼兄弟,他对我非常暴力,对我极度刻薄,我将自己形容得悲惨无比,引人同情。
阿素配合着我的说辞在一旁添油加醋,黄小姐先是温声细语宽慰我,再是谈及自己的哥哥。她告诉我,她也有一个哥哥,但是她和哥哥的关系很冷淡,彼此冷淡得像陌生人,他们各过各的生活,从不来往。
我问,你哥哥不觊觎你拥有的这个小旅馆吗?
黄小姐摇头,笑着说:“我哥哥的财产多得能砸死人,这个小旅馆也是他不要了才给我。”
谋财害命的这一条基本可以排除了。
我探问他们之间有没有矛盾,我的过度话痨触犯了黄小姐在心理上的安全范围,她似乎不想过于透露家事,简单说了一句没有,就转移话题让我们看看满不满意这个房间。
我正不知如何查线索的时候,阿素手上的勾玉忽然一闪,一抹光亮晃到了黄小姐的眼睛,她似乎魔怔了一样,变得两眼无神,模样呆板,不动不说话。
我在黄小姐面前挥了挥手,喊了她几声,她都用怪异痴呆的语气说,我是。
阿素把玩着胸前的勾玉,督促我:“别喊了,有什么就快问,她都会回答你。”
我回头瞅了瞅她的勾玉,阴阳怪气道:“你干的?真能啊!你既然能把人搞得痴痴傻傻,上次在局子里你早该携着我一起逃狱啊,害得我吃了那么苦!”
阿素无奈地夸大其词道:“里面那么多警察,这块玉里的灵力不够,两个人很难出去,你在局子里一日三餐有人送上,等着卞先生来搭救不好吗?非要折腾一遭,哪个坏警察由此落实了你我逃狱的罪名,被枪毙或者关很久怎么办?”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我就笑呵呵地说,是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阿素轻哼道,瞧你那狗屁样儿,能力没有,使唤人的力气十足。
我自动忽略阿素的嗔骂,向黄小姐问了一堆问题后得知,她没有跟人结过仇,平常也不得罪人,没有朋友,没有男朋友,她是奶奶一手养大的,也是在小旅馆里长大的,奶奶去世后她就全权接管了这个旅馆。
她和所谓的哥哥,关系确实连陌生人也不如,因为她是个私生女,她的母亲不过是个发廊妹。
就这些信息来看,黄小姐的死因难以查出,我还是决定去瞧瞧她哥哥,因此问了对方的姓名和地址。
她的哥哥叫什么黄卫国,名字取得贼爱国,有四十几岁了,看名字再看年龄,实乃不出乎我的意料。
黄卫国做的是古董生意,他在古玩市场有一家像样的大店,难怪黄小姐说,黄卫国的财产能砸死人,古玩市场里多的是卧虎藏龙之人,古货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变真就贵了,真的更贵。
阿素的勾玉对着黄小姐的眼睛再次闪过,黄小姐顿时回神了,她回神时表情有一些茫然,然后变得纠结,她肯定也察觉哪里有奇怪,却说不出来。
我做出随口聊天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经常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容易让人无精打采和恍神,你眼睛上的黑眼圈有点重呢。
我这么一说,黄小姐就以为刚才的奇怪感觉是因为恍神的问题,她讪讪地搓了搓眼睛,说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做,熬夜也是迫不得已。
阿素亲切地告诉黄小姐,熬夜要补什么吃什么。我看得出来,她似乎很同情黄小姐的身世。
我们看过房间后,委婉表示不大满意,黄小姐比较乐观,她说以后翻新了再来住也是可以的,她的态度仍然很和气,待人处事让人感到舒服。
三人小组走之前,我比较认真地提醒黄小姐:“你近来有劫难,晚上不宜工作,拿了资料去房间里锁上门整理也是可以的,多注意注意周围,我……会算一点命,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好意。”
黄小姐当时一愣,眼里充满了笑意,这女子年纪轻轻,笑起来眼尾的褶子挺多,她点头笑着回应:“好,承蒙大师提醒,谢谢了。”
她明显认为我的提醒是个笑话,我欲言又止还想说一说,阿素却把我拉出了舒心旅馆。
小苏拍开阿素的手,把我的手臂抱得牢牢的。
阿素没空跟小苏计较,她看向我,语气淡然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命运,道出天机容易折寿,嘴巴还是闭紧一点好。”
小苏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插嘴道:“个人有个人的命运这话是好,某些人啊,劝别人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身上,就变成了死脑筋,不到长城心不死啊。”
阿素瞪了一眼小苏,她很快假意和颜悦色,再反唇相讥:“多管闲事的人最惹人烦,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俩的斗嘴好像是在争抢我,两个漂亮的女孩子为我争风吃醋,我确实有一点成就感,心底喜滋滋的,虽然她们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我轻咳一声,压下成就感,理性地劝解她们不要为我争风吃醋。
两个人斜睨我一眼,分别别过头哼了一声。
我们坐出租车去了古玩市场,有一点儿远,用了三十分钟,期间没有堵车,公路和窄路皆畅通无阻。
黄卫国开的那家古董店毗邻城隍庙,人流量多,生意随之兴隆,看着很是财源滚滚。
店的门面瞧着体面大气,上头挂了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集宝阁三个字,这墨宝沉雄朴茂,不同凡响。
客户只要进店内就有人招呼,我随意扫视着集宝阁,店内装潢古色古香,一桌一椅都是名贵的木头所制,里头的玉石器、钱币、佛像香炉等等让人应接不暇。
招呼我的小伙子看起来是个学徒,他殷勤地问我要什么古董,又夸着集宝阁的货好。
小苏对店里的古董似乎有些兴趣,她在一旁看得专注,而阿素扫都不扫一眼。
我故作态度深沉,酝酿着气势,点明要见黄卫国先生,忽悠那小伙子我有一笔生意要跟黄卫国做。
小伙子愈发尊敬新客户,引路带我们进屋,替我安置好座位后,他屁颠屁颠地跑去觐见老板了。
小苏提起茶壶替我斟茶,使小性子就是不给阿素斟。阿素慵懒地坐在一旁,她端起我的茶杯一饮而尽,气得小苏瞪眼。
我调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时,一个身穿唐装的富态中年男进了门,此人大圆脸,眼距宽,身材不算臃肿,面相看着还算和善。
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看着像好人的人,私底里却是个心理阴暗的杀手。
在他进门时,我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了。
他走近,我才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然后扬起恰好的微笑问道:“您是黄卫国先生吧?久仰大名,跟您做生意的人啊,都说您是个爽快人。”
我拖话的同时,给阿素使了一个眼色。
黄卫国露出呵呵的笑声,他跟我客套几句,又问我尊姓大名等等。
阿素用勾玉把黄卫国变得痴呆之后,小苏突兀地来了一句:“臻哥!阿素控制第九臻去坟场的时候,好像用的就是这块玉!”
我一时觉得冷,小苏的话醍醐灌顶,先前在黄小姐那边儿时,我就觉得我忘了什么,经小苏这么一说,我的疑虑浮现在了心头。
阿素没有理会小苏,她睇了黄卫国一眼,叫我快点问话。
我暂时按住心头的想法,示意小苏别出声。小苏撅起红润的小嘴巴,嘟哝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我面对眼神空洞的黄卫国,沉吟着问,你对你妹妹是什么感觉?
他嗫嚅着,半晌,才说了两个字讨厌。
我又问,你有没有想杀她的心思?或者你正在蓄谋?
黄卫国很快就回答了,没有。
我摸着下巴质问他,真的?
他说,真的。
那么这黄小姐的死竟成了个谜吗?排除了黄卫国,可真没什么人可以追查了,既然我鞋底有眼镜渣子,是有人冤枉我?或是临时栽赃?亦或是我真有梦游?
在没有查到凶手以前,我把自己和阿素也列入了嫌疑人的范围内。
不好再浪费时间,阿素让黄卫国的神智清醒后,我们仨儿跑得比马还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