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阿渊，我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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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音用力将剑从自己身体中拔出来扔掉，喉咙一片腥甜，她咽了咽，才勾唇说：“阿渊，陪陪我，让我好好……咳咳咳……咳咳咳……”看看你……
她咳得像是要将肺腑都咳出来，唇角涌出黑红的液体。
“阿渊……别……别哭……”
戚渊想冷笑，仇人都快要死了，有什么好哭的！高兴庆祝都来不及，简直是可笑！这个人真是令人厌恶，自以为能看透人心！
素音想起身，可身体如火烤，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艰难地伸出手去拉戚渊，“阿渊……你抱抱我，我好……疼……疼……”全身无一处不疼的，尤其是心脏。
戚渊没看她，只瞧着二人交握的手。她的手，真的很好看，一双天生用来弹琴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没有涂抹什么蔻丹之类的，纤纤玉指，干净优美。
她很少没有喊过疼……除了不正经时。
她说，当初在青楼时挨打挨惯了，习惯忍，忍一忍就不觉得痛了。
她说，不能喊疼，那样会显得很没用，用来博取同情，她不需要同情。
她说，撒娇一直都是妈妈要求的，她以前总不会，遭到毒打，后来到了自己身边，也不敢撒娇，因为怕自己觉得烦。
她还说……
阿渊，我喊痛的时候，你就亲亲我额头好不好，我觉得那样的话肯定一点都不疼了。
阿渊，你痛的时候就告诉我好不好？我不聪明，猜不到你的心思，可是我怕那样的话，离你会越来越远。
阿渊……
阿渊……
戚渊终于忍不住猛地甩开她的手一下站起来，手一直不停地颤抖，背对着床上人，准备离开。
“阿……渊……”
脚步陡然一滞，她脚步虚浮，摇摇欲坠。
素音费力地抬眼，很困，她很想睡一觉，只要闭上眼身子好像就不疼了似的，可是，真舍不得……她还不想死，她还想要好好地陪着阿渊。
思维渐渐混沌，眼皮不断往下坠，阿渊离自己很近，又仿佛很远，身子仿佛要陷入泥沼，“阿渊……下辈子……下辈子你早点来……来接我……好……”不好？
戚渊不动声色地擦掉嘴唇的血丝，挺直的脊背好像承受不住什么重量要断掉似的。
身后之人再次昏迷过去，只要她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这个女人就会死，会死掉！
戚渊打开门，罗严立刻上来，眼中掩饰不住畏惧，“尊主？”然而，瞧着门内之人，唇上
还没有擦净的血丝，尽管眉眼冷峻，可罗严仍觉得她此刻应该是泪流如注的。
纤瘦的身体仿佛纸片，风一吹就能倒下。
即使如此，罗严依旧心惊胆战，这个样子的主子，满眼杀气，更令人恐惧。
归依目光哀凉，站在罗严的身后手指死死地陷入掌心，素音连罗严都救不了，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她撇开头，本来应该高兴的消息，看到主子的神情的刹那，忽然又想哭。
抛开对主人的害怕，罗严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就算杀人无数，可还是一个人，有正常的感情。心爱的人救不了，无能为力，如何不痛。
戚渊一脚踏出门口，罗严顺势后退，尊主不喜人接近，他还不敢冒犯。
她动了动嘴唇，那句“谁都不许接近”的话卡在喉咙，终究是……下不了手！
“救她！”语落，霎时血雾漫天。
“尊主！”罗严惊呼，顾不得其他，立刻上前扶住倒下的人，手掌贴上她的后腰，只觉满手黏湿，他咽了咽口水，一看，满手的血，罗严惊得不行。
归依推开罗严，自己去扶住尊主，“你去想办法救夫人，我带尊主回去。”
戚渊意识模糊，强撑着一口气对罗严吩咐，“先用凝香丸护住她的心脉，然后到本座寝殿来。”她自然有办法救素音！就算她虚弱得需要人扶，可那语气强硬得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属下遵命。”
戚渊回到自己的房间，归依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她。
“尊主，先让属下处理您的伤可好？”归依麻木的表情有些哀求，她黑衣上已经泅湿，那是刚刚主子身上的血。
“无碍。”不过是皮肉伤而已。“你且下去！”
“尊主……”
戚渊眼睛微眯，透露出的戾气足以让归依支撑不住。等下属都离开后，她拿过一边的茶杯，取下发上的簪子，将衣服慢慢往下拉……
现在的素音还没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她现在是为自己危在旦夕，她还没有体会到被心爱的人抛弃厌恶的样子……
她还不能死！
那就让她……后悔活下来！
戚渊如是想，堂堂邪教厉殷宫的主子，惩办人的手段想来是层出不穷的。
罗严依照命令去了尊主的寝殿，殿内白色的灯花明明晃晃，照得殷红烫金的地毯也浮上一层如霜月色，他心一凛，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主子脊背挺直地坐在凳子上，披了件猩红的披风，手边放了一个杯子，杯中，盛满了艳红液体。
“将血和厉魂草一同给素音服用，明日辰时，……咳咳咳，”戚渊咳了两声，继续冷漠道，“将你研制的弱终水涂抹至她肩上处，半刻钟，将黑血……挤出！”
罗严大骇。
“下去！”
他战战兢兢地将杯中血带走，到了门前忍不住回头，便看到刚刚还脊背挺直的主子捂着胸口弯下身，那样子，定是痛苦之极的。
他垂眸瞧着杯中血，想到刚刚匆匆一瞥，主子胸前的一大片血渍，后背微凉。心头血……心头血……他知道厉殷宫的历代主子从小会服用一种药，对寻常人来说是见血封喉无药可医的毒药，可是厉殷宫将此药和独门心法同用，便是大大有益处。
不仅练功时事半功倍，且百毒不侵。女子十五后便可不再服用，那时毒已经同心脉融为一体。也就是说，厉殷宫的主子，只要她愿意，连血液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这可以称之为秘密的，还是罗严偶然发现的，自己因此也差点尸骨无存了。
现在，以毒攻毒，确实是冒险一试！
归依拿着伤药想要进去，瞥到罗严手中的血，瞳孔一缩。
戚渊的的外伤并不重，她主要是内伤，今晚忙活了大半晚上，服了药就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刚重生回来，灵魂的震颤依旧没平复下来，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境。
一会是临死前归依瞪大眼睛绝望的眼神，一会是素音满脸扭曲带恨意的眉眼，一会是凤冠霞帔下素音满足的笑颜，一会是素音在亭中弹琴抬眸的魅惑……
除了一开始，之后竟然全是那个女人！
戚渊冷汗淋漓地坐起来，汗水从下颌滚落下来，像是从眼角滑下的眼泪。再也睡不着，也不敢睡，索性披了件外衣坐到窗前的书桌上理理思绪。
这一年武罗派，夺命门暗地里联合箫玉阁，听风教，峨嵋派，环月派等围攻厉殷宫。戚渊当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那些所谓名门正道，面上装得谦谦君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各自为伍想要分一杯羹罢了，何况厉殷宫易守难攻，阵法暗器无数，就算上得了丕息山顶，山门都进不来。
可也正是因为她轻敌，让她差点丧了命。内部奸细将上丕息山顶的密径给了六大门派，甚至将总部的各个守卫情况也摸得很清楚。消息传到山下，也因此让戚渊元气大伤。
戚渊手指轻轻扣击在桌沿，面无表情，然而眼眸冰冷潮水翻卷，乌云蔽日，山雨欲来。正巧，她想要发泄发泄。
天色已明。
戚渊向来不喜人贴身伺候，那些侍女也在外间守着不敢进来，脊背绷得笔直。她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厉殷宫总部的总管柳如斐就准时地出现在她寝殿的门外候着。
不过今天还多一个人。
戚渊看了眼归依，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药，微微蹙眉，拿过托盘上的碗直接喝了下去，药的温度刚刚好，很显然是她一直用内力给护着。
吩咐柳如斐几句，他领命下去后戚渊才瞥了眼麻木的归依，想起前世临死前她诉说的心意，没有所谓的感动，若一定要说的话是歉疚，歉疚仅仅来自于连累她而已，至于别的感情……她不会给，也不会感到异样。
归依对自己的感情是她的事情，与她无关！
在某种程度上，戚渊冷酷得心惊。
“作为右护法，这种小事就不必你亲自伺候！”除了面色苍白外，戚渊几乎看不出异样，她负手站在门前，看了眼归依就往泯罗殿而去。
泯罗殿是戚渊平日办公处理公务的地方，守卫森严，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归依立刻将托盘递给一边极有眼色的人，自己跟着前去。“尊主，您的身体……”
“无碍！”
行至寂静的殿内，戚渊坐下来，象征性地问问厉殷宫的损失，实际上的损失她还是清楚的，毕竟她八岁登上这尊主之位一直到死，发生的大事也就这一次，在剩余的七八年中，她好脾气地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损失惨重的六大门派，也没那个胆量敢凑上来找不痛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阿渊，我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