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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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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的床上,左边脸上被东西裹着的感觉很明显。也许是麻药还未过去,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试着动了动身体,有一点困难,果然伤得挺重的。我用露在外面的右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病房是单人间,估计是重症病房了。左手旁有什么东西压着,我移了移目光,看见阿椹的脑袋疲倦地靠在那里。
心里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然后弥漫出来的却是酸酸涩涩的疼痛。
阿椹也许是感觉到了我艰难的移动,迟疑了一下把头转了过来。我看见他眼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应该是被我这样子给吓得好多天没有休息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也没有说话。过了有那么一会儿我才看见他慌忙地站起来跑去走廊上大叫医生。
医生来了以后阿椹也没有出去。他一直站在门口,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我,我猜不出他想要对我说什么。
检查过后,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收起听筒,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五天,现在情况有所好转,只是脸上的疤怕是消不去了。阿椹走到了我旁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怕我难以接受。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的我比谁都要平静。
医生走后,阿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他的手比我的要稍微大一些,温暖地包裹着我。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看我,脑袋以十分自责的角度下垂着。
“阿杨,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白痴,以为是求婚啊……还照顾你一辈子呢。
“家里那边我还没有说,我怕几个老人家太担心。”
“学校我已经替你请假了,酒吧那边我没遇上你们老板,就托了一个服务生转告。”
我看着眼前的阿椹,想要问问他自己的事,最后却还是忍下了没有开口。
“阿椹,我累了。”说完我闭上了眼睛。
阿椹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替我把被子掖了掖,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车祸以后阿椹把他不用上课的时间都拿来照顾我,我们之间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小闻的事。
我开始可以拄着拐杖下床运动,脸上的纱布也拆了不少,只剩下左边从眼睛下一直延伸到耳根的那一块。
阿椹始终认为那天的事故是因他而起,所以对我的好里总带着一点补偿的味道。我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个阴险的小女人,竟然不只一次在心里构想要用这起事故永远牵制住这个男人。
一个人的时候顾毓非和其他朋友怕我寂寞都陆续地来探望我。顾毓非说等我好了还是希望我能回去工作,现在轮回里的许多客人都已经是因为我而来的了。
我戏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老板大人您不怕我现在的样子吓走客人么?
顾毓非沉默着没有说话。
每次和来看我的人提起我的脸,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会沉默起来。所有人都比我更紧张更难过更遗憾。
一个月后,小闻来了病房。
他依然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只是比以前更瘦了,也许是因为阿椹最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大大减少的缘故。我心里有一点窃喜,却恶毒地装出开玩笑的样子对他打招呼。
“小闻你瘦了好多啊,阿椹没有好好照顾你么?”
然后一边削着苹果的阿椹突然就停下了手里动作,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一会红一会白的脸觉得有些好笑。
阿椹轻轻敲我的头,说阿杨你自己不是更瘦,还好意思说别人。小闻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知道我瘦就要好好对我啊。”我有点厌恶这样挑拨他们关系的自己,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小闻看了我一眼,把手里的水果放下,又跑出去找了个玻璃瓶把带来的花装起来,最后才坐在了阿椹对面。
阿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看见尴尴尬尬不晓得做什么好的小闻,语气里多少带着些不忍心:
“小闻,阿杨快到吃药时间了,你去给他倒点热水来好吗?”
小闻听话地拿着热水壶跑了出去,没一会就已经打了热水回来,还细心地兑了些冷水,拿起药看着我。
我没有拒绝让他给我喂药,小闻因此也放下了心开始和我聊起天来。渐渐地我便每天都能看见他和阿椹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来医院照顾我。
那天趁小闻出去买饭的时候,我问阿椹:
“你和小闻怎么样了?”
“就这样呗!”他的口气里满是甜蜜,甚至还微微牵起了嘴角。
“哟,您大爷不是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么?”我忍着心里翻滚的酸痛嘲笑地说。
阿椹转过头,露出他害羞时习惯做的挠头动作,拖着脚步坐到我床边。
“阿杨我跟你说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是同性恋,你看我从小有喜欢过男人么?但是自从碰上小闻我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他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无所谓了。嘿嘿,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够傻的啊?”他说完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是傻,傻得不可理喻。而我却比你更傻。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阿椹被我露骨的话问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只知道在那里嘿嘿地笑。这样的他看在我眼里实在刺眼,所以我选择了用更露骨地话继续逼近他。
“接吻?还是□□?”
“哎哟我的祖宗诶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我和小闻是很纯洁的爱情好不好!”阿椹被我逼急了,涨红着脸瞪大了眼指着我说。
呸。纯洁?爱情?你懂爱情么你,从小到大我就从来没见你谈过恋爱。
捂着脸上的伤我咯咯地笑了起来,阿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那个……你明天就拆纱布了吧?”他断断续续地像是在试探似地开口。
“恩。没什么的。”我耸了耸肩,努力想把自己镇静的心态传染给阿椹,而他却明显难以接受。
“什么没什么!你这么好看张脸怎么能这么毁了!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人医好你的脸!这事……我也有责任。”阿椹说着说着就又把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我望着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这只是意外”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始终无法从我嘴里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