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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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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清脆的两下,门外的侍卫被推倒在地上。安偌殇似乎对此早有意料,静静地坐在桌子旁喝着茶,看见来人,似笑非笑地问道:“什么事要洛月公主大驾光临啊?”
洛月气冲冲的冲到他面前,愤恨地瞪着他,冷声责问道:“是不是你让那些奴才对季枫用刑的?”
安偌殇扫了她一眼,冷峻的目光让洛月心寒,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又怎样?对一个战俘,难道还要我伺候他吗?”听了安偌殇的话,洛月气愤到了极点,一手打落了他手中的杯子,怒斥道:
“我要你马上停止这种行为!”
“如果我说‘不’呢?”安偌殇仰起头,一双阴冷的双眸对上洛月倔强的眼色,话语虽说得轻,却充满威严。
洛月再迫近几分,恨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没听清楚吗?这是命令!不是询问!”
安偌殇忽地站了起来,他比洛月足足高了一个头有多,俯视着这个比任何女子都要巴辣的女孩,板起脸,道:“一个战俘,值得你为他如此吗?”
“他是一国的皇子!”
“可他现在只不过是阶下囚,一个等待着判刑的可怜鬼!”安偌殇气愤地反驳道。
“啪”清脆的一声,殷红的掌印清晰地落在安偌殇脸上。正眼看她才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在闪动着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他、不、是!”
安偌殇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手腕处俨然已经红了,另一只手捏着洛月的下巴,眯起眼,冷声道:“你喜欢他。”似是问句,却没有半点疑问。
洛月挣脱开安偌殇的钳制,含泪的双眸瞪着他,“我不会再让你伤害他的!”说完,疾步走出了将军府大厅。
身后传来了安偌殇的声音:“你最好快点想到办法将他救出来,不然我对他的刑罚会更重!”】
深秋的夜出奇地静得可怕,夜风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预示着死亡的到来。院子的树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所有人都手持利剑,屏着呼吸等待着“白花预示”的降临。尉麟天大气也不敢呼出,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变动。珞凌熙则一直跟在他身侧,而宣龄鄀则只留了几个精兵保护在另一房间内。
“嗖嗖——”两声,两个侍卫应声倒下,尉麟天急忙喊道:“保护宣家主!”尉麟天不得不心惊,对方出手居然如此快狠准,一下封喉,侍卫连呻吟的机会也没有。
“嗖嗖——”再两下,几个侍卫也倒在地上,见此状,众人更不敢松懈了,双眼不住地转动,留意着四周的异动。
突然,漫天飘散着乳白色的小花,宛如绒绒的雪花,接在手里,一阵柔香扑鼻而来,继而再有几个侍卫顿感乏力倒地。尉麟天警惕地喊道:“别碰那些花!”
就在众人防备不及时,“月神”从天而降,他从头到尾一身黑衣,只有外露的一双眼,阴冷地扫过众人,寻求着目标。尉麟天用剑挡下了“月神”突如其来极速的一鞭,黑夜中尉麟天看不清他手上的是什么武器,像软鞭一样,却轻若游丝,威力却不亚于铁索。
就在尉麟天与“月神”搏斗刹那,珞凌熙连同众侍卫已经退到一旁,但他刚才嗅到了那白花的香味,只觉身体一阵疲乏,需要侍卫搀扶着。
几招过后,尉麟天明显已处于下风了,一招刚刚挡下,“月神”的第二招便已早至。顺着月色的迷蒙,尉麟天才看清与他剑刃缠上的不是什么利器,只是一束蚕丝!他居然用蚕丝便可致人于死地?那是何其的内力才能如此?
一鞭过去,尉麟天以剑相缠,一运劲,将“月神”扯近身前,与他对视的瞬间,一种阴狠感令尉麟天全身毛管悚然,紧随而至的却是莫名的熟悉感,脑海里呈现着却是那张天真的笑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
“月……离?”话语一出口,两人均一愣。
“你们……还不赶快去帮尉少侠?”
“月神”闻声扭头,松开了蚕丝索,飞扑到“珞凌熙”跟前,尉麟天大骇,却来不及阻止。那个压根儿不是什么“珞凌熙”,而正正就是宣龄鄀!为了迷蒙敌人,尉麟天让宣龄鄀和珞凌熙调换了身份。
可是,蚕丝索并没有伤及打扮成“珞凌熙”的宣龄鄀,因为丝索被突如其来的一把剑挡开了。那人一身紫袍,金冠束着发,手握长剑,嘴里还不忘向尉麟天嘲弄道:“居然被追着打,你这个珞林军统领是怎么当的?”话才刚说完,“嗖——”的一声,蚕丝索已然飞到眼前,珞凌熙一个躲避不及,被击中了脸颊,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妈的,敢伤我的脸?!”珞凌熙低低骂了声,与尉麟天交换了下眼神后,手中的长剑再次缠住了他的丝索,而尉麟天趁机朝他刺去。“月神”瞥了他一眼,顺着丝索一个翻身,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退到珞凌熙身后,以丝索架在他脖子上,挑衅地迎向尉麟天。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幸好尉麟天及时收煞住,一个回旋站定。他握紧月牙剑,不敢轻举妄动,珞凌熙的命就在他手上,只要他收紧丝索,珞凌熙必定会身首异处。
尉麟天喝道:“放了他!你已经走不掉了!”
瞬间,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侍卫,他们手上拿着像是网状的东西。“月神”冷眼扫视了他们一眼,收紧了手上的丝索,珞凌熙脖子上已然被割破了些许,渗出了血丝,他阴沉着声音道:“让开!”“月神”拖拉着珞凌熙往后退去,尉麟天见他身后便是密林,深知他逃不掉了,示意侍卫退开。谁知,“月神”猛然给了珞凌熙一掌后,另一手抄起他的腰,一跃进了密林里,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消失不见了。
宣府的这个密林,布局奇怪,说它是根据五行八卦设计的,却又不能根据五行变卦来行走。这个密林本来的作用就是用来制服入侵者的,它位于宣府的中后部,只要穿过它,便可到达宣府外。但是,密林内树木高大浓密,晨昏不分,深处更有瘴气,想逃走而走进密林的是最愚蠢不过的行为。
一看“月神”抓着珞凌熙逃进了密林里,尉麟天和宣龄鄀都不禁吓得苍白了脸。这个密林,尉麟天不是没有听宣管家说过的。“月神”进去就算了,只是,现在珞凌熙也在里面!尉麟天转过头,凝重地对珞凌熙道:
“我们可以进去搜吗?”
宣龄鄀沉吟了一下,皱眉道:“这个密林,是我们宣府的禁地。连我们也从来没有进去过……”听到宣龄鄀如此说,尉麟天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握剑的手顿时紧了紧,他望向那个密林,凉风吹过,“沙沙”作响,借着月色看去,里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宛如要将这月夜吞噬一样。
猛地,尉麟天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宣龄鄀道:“请问家主有办法弄一条长绳子吗?”宣龄鄀不知他意向是什么,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凌厉,却又瞬间消失,“多长?”
“十里。”
十里?他无意地瞥了眼密林,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尉少侠,十里长的绳子,这一时半刻的,恐怕没有办法给你找来,能给一点时间宣某吗?”
“希望家主能够尽快,太子的命就在家主手上了!”尉麟天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望向宣龄鄀。凌熙,你要撑住,我会找到你的!
宣龄鄀微微眯了眯眼,尉麟天,你是在告诉我,若果太子有个什么,我也难逃责任吗?想借此定我罪吗?一刹,宣龄鄀脸上的异色已消失不见了,严肃道:“这个当然了!在下无论如何也会协助尉少侠将太子殿下救回来的!即便……是烧了这个密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眸快速地闪过一丝阴寒。
地宫内。
“有消息了吗?”低沉的声音里掩盖不住丝丝的愤怒,他背对着来人。
“报告主人,还没有找到太子和‘绝丝’的下落。”黑衣人半跪着,低头说道,他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被他唤为“主人”的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一脚踹到他胸前,喝道:“还不快去找?!”
“是……是!”那人一刻也不敢多留,立马走出了地宫。
昏暗的烛光,将他原本温润的面容映得阴深无比,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寒光,他慢慢走到垫着雪狐皮的椅子前,抚摸着那丝滑的皮毛,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尉…麟…天,我怎么会让你破坏我多年经营得来的成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宣龄鄀了……”乌黑的发丝垂散在脑后,此刻却像无底的深渊般,张开着血盆大口,似要将人吞噬进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令人恐惧。
曾经多少个夜晚,总是噩梦缠绕,在梦里,似乎又回到了过去,被那些所谓的“哥哥们”鞭打、玩弄、呵斥。曾经还被推到池塘里,才一浮出水面,便被再次按住,沉入水里,那时他还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一张口呼救,谁便冲入嘴里,睁眼看到的是在池边拍手叫好的“哥哥们”,耳里听到的是他们“咯咯”的笑声,“长得跟娘们似的,哈哈哈!”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恨,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爹爹的儿子,自己却要被如此的对待,难道只因母亲是一个低下的婢女?看着母亲逐渐憔悴的容颜,悲痛地对自己说道:“鄀儿,都是娘,都是娘害了你……”宣龄鄀心里很难受,也知道只有忍下这一切,和母亲的日子才会过得平稳。
第一次对这个家有了恨,是因为母亲的死。
那时宣龄鄀十五岁,已经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男孩了。面对“哥哥们”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已无法再强忍了,他开始反抗,嘶喊着,对着眼前人猛烈地攻击,每一拳都是他对一切的宣泄。直到他看见眼前这个曾经让他半死不活的人倒在他面前,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但换来的结果,却是……
阴寒的目光审视着那个跪在青砖地上的少年,嘴里喃喃道:“好一个‘被打成内伤’,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狂起来还这么狠!”
说着,宣若怀已经走到宣龄鄀面前,“啪——”清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敢将我儿子打成内伤?!”说着,又是一掌。来回几次,那张清俊的脸早已红肿了起来。少年倔强地迎上宣若怀的目光,朗声反驳道:“难道我不是你儿子吗?凭什么他将我折磨得半死,却只是受几句训斥;而我自卫还手,却要家法伺候?”
“你……你还敢反驳!你……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兮儿相提并论?反了……反了!要反了!”大太太气得直颤抖,手哆嗦着指着宣龄鄀,“你……你害我兮儿躺在床上!我……我……”说着,泪水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喊道:“来人啊!给我教训教训这个贱种!”
话一出,拿着木棍的家丁们二话不说地将宣龄鄀按在地上,棒子重重地落在宣龄鄀身上。他咬紧牙,不出一声。忽然,一个娇弱的身影冲进了大厅,护在宣龄鄀身上,她含泪地向那双冰冷的眼眸求饶道:“老爷,求求你……放过……鄀儿……求求你……”家丁见状,均停住了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娘!你快走开!”宣龄鄀害怕母亲受到棒打而急忙说道。
“怎么停手了?我叫你们停了吗?给我打!重重地打,连同这个贱人一起重重地打!”大太太愤恨道。
无论宣龄鄀怎么挣脱,他母亲依然死死地抱着他,用自己的身躯为儿子挡去一下又一下的棒打,直到,她真的无力再抱紧宣龄鄀,瘫倒在地上,唇边渗着淡淡的血丝。
“娘!娘!”无论宣龄鄀怎么喊叫,那张苍白的脸依然没有一点反应,那个年轻的少妇在这个大厅里终结了自己凄苦的一生。而宣若怀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个时候,宣龄鄀第一次如此愤恨地扫视大厅里的每一个人,琥珀色的眼眸里渗着点点寒气,似乎只是一瞬间,便将这空气凝结。他要记着,那个是他父亲的人是如何冷眼旁观;他要记着,那个始作俑者骄横的嘴脸;他要记着手里拿着棍棒的家丁;他要记着今天站在这个大厅里的每一个人!报仇!总有一天,他要今天这里的所有人给他母亲陪葬!
……
“宣……宣龄鄀……回来了!”
对!离家几年,甚至被以为死在外面的宣龄鄀回来了,带着复仇的兵刃回到了宣家。所有人都没有逃离他复仇的魔掌。他有办法将宣家“死于非命”的人变成“意外身亡”;他有办法将涉及这件事的人永远闭上嘴巴;他有办法要整个宣家上下对他惟命是从;只是一年的时间,他将宣家彻头彻尾地改变了,他坐上那张代表着身份与地位的毛皮椅子上,宣告着如今是他——宣龄鄀——掌权!他给这里的人一条信条: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夜里,昏暗的烛光随风摇曳着,御书房内袅袅的熏香,挑拨着人的大脑神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案前人苍俊的容貌上明显地挂着累意。他微微闭着眼,思索着近一段时间的政务,眼角也因此新添了皱纹。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珞鹰恒最近总觉得乏累,难道真的老了?
缓缓睁开眼,眼前人不禁让他一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那双血红的眼瞳淡淡地看着他。那头同样火红的长发幽幽地披散在脑后,烈焰般炽痛了珞鹰恒双眼。
他张口欲说什么,话语却卡在喉咙里,迎上纱衣女子淡漠的眼眸,珞鹰恒的眼眶湿润了,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是怨恨,为什么不是愤怒?为什么不是仇恨?他宁愿她很他,也不愿她如此淡漠地看着自己。平静代表什么?放下了?还是忘记了?此时的她犹如初识一样,没有心情的起伏,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雪依……”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发出淡薄的两个音节。
被唤作“雪依”的女子依然一动不动,细薄的嘴唇轻轻开启,动了动。但珞鹰恒却无法听到她在说什么,他们之间似隔着一张无形的膜。
突然,双眼被地板上一点点扩大的纯白色液体刺痛了,他惊恐地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在摇曳的烛光下,若有若无。
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死命地呼喊着女子的名字,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发现手从她身体上穿了过去,噙在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了,“雪依,不要走!到底如何才能将你留在我身边?”
一滴泪从女子火红的眼眸里流下,她向珞鹰恒伸出了那只犹如泡影般的手,但珞鹰恒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吗?抓不住,他永远也抓不到她?
一瞬间,室内徒留珞鹰恒一人,他痛心地闭紧了眼,他清楚地看见了雪依消失前对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打在他心里——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