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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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月国和雪慕国的第一场正面交锋最终以鹰月国退守告终。在战场上谁取得主动权，谁就离胜利不远，但这个定律在雪慕国身上似乎不适用。无论安偌殇从多少方进攻，居然也打破不了雪慕国滴水不漏的防线。
他们到底在葫芦里卖什么药？死守营地，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照亮了夜空，将军营里摇曳着的烛光，点缀着漆黑的夜。冷峻的脸上抹上了一层浅浅的哀伤，同时又带着几分仇怨，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近几个时辰了，身上的铠甲也没有卸下。隐约中，还能看见铠甲上面那早已暗沉的斑斑血迹。他恨！他怨！与雪慕国的第一场交战就牺牲了一名将领，还以退守告终？！
他闭紧了眼，极力想平息自己浮动的情绪，想要取得胜利，首先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
冬去春来，眨眼间又过了一年。两国的交战终于在那一刻——雪慕国的皇帝在大雄宝殿内自缢——结束了。当鹰月国的军队进驻雪慕国的都城雪城时，百姓们才终于肯相信自己真的当了亡国奴了，雪慕国不复存在了。
一身戎装的洛月独自走进雪慕国的宫殿，白色的砖瓦城墙被斑斑血迹染红了，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她摩挲着这些血斑，那个身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充满怨恨的双眼久久地盯着她，尽管全身被人钳制着。原来雪慕国的主帅，就是雪慕国的太子，国家灭亡、父母离世，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这份耻辱谁能够承受？
走到阴深的囚室里，一扇铁门前有重兵把守着，洛月摆了摆手，那些士兵遵命地打开了那扇十几寸厚的铁门。室内，幽暗的烛光将角落里的人影拉得很长，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任由头发蓬乱地披散在肩上，他就是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洛月慢慢走到他身旁蹲下，用手轻轻地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原本清秀的脸庞上布满着血污，中间还夹带着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噙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倾泻而出，沙声道：“他们打你？”
季枫依然闭着眼睛不答话。看着如此的他，洛月心里犹如针扎般痛苦，轻声道：“父皇已经昭告天下，将雪城送给我，如果你想的话，我禀告父皇，将它还给你，由你做雪城的城主，好么？”
季枫嘴唇动了动。
“什么？你说什么？”洛月没有听清，靠近他示意他再说一遍。
“杀了我……我说杀了我！你不杀我，就让我杀了你！”季枫几乎是嘶喊着出声，吓得洛月跌倒在地上。墨玉般的眼睛里充满恨意地盯着眼前人，洛月惨白的脸印在他瞪大的双瞳里。
“为什么？难道以前的一切你都忘了吗？我们……”洛月不解地看着他。
季枫冷哼了声，“是啊，如果不是那段虚无飘渺的日子，雪慕国会被我弄得如斯田地吗？我居然相信你这个贱人！”
洛月的心仿佛掉进冰窖里一样，她咬了咬牙，站起来，怒吼道：“我现在是给你机会，你却不懂珍惜！既然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说完，拂袖走出了囚室。
看着洛月离去的背影，揪心的痛楚涌上心头，难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吗？季枫茫然的仰起头……】
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秋天到了吗？树上掉下的叶子无声地告诉了人们这个答案。一袭白衣的红发女子本能地伸手过去接住，喃喃道：“结束了……”叶子从枝干上脱落，便示意着它这一生也就完了。只是人们看到的是这棵树生生不息的生长，叶子掉了，过了冬天，春天又会发芽长出嫩叶，只是……再也不是那片掉下的叶子了。
人也一样，死了，就不会活过来。
“怎么出来了？”身后的声音很轻，话语里带着宠溺。银白色的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银光，洛司将一件毛衾轻轻地披在年轻女子身上，爱抚地对她笑了笑。
“困在屋里久了，想出来透透气。不出来，也不知道原来已经秋天了，再过几天便是十五了。”樱月离淡然地说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树林的远方。那抹忧郁的眼神怎么能逃过那双透亮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银色眼眸？他微微笑了笑，“对啊！再过几天，我们离儿便又大了一岁了。”
那双原本火般红艳的眼眸忽地暗淡了下去，八月十五是樱月离的生日。原本她可以拥有一切幸福，疼爱自己的父亲，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公主身份……只是这一切都毁在三年前的那个十五里。
不复存在的家，遍地的尸骸，死于敌人剑下的父亲，被敌人开棺乱砍的母亲遗体，原来只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世界就会改变。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想到等待着她的会是这样一个生日，锋利的剑刃还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让人心惊的伤疤。
剧烈的头痛使樱月离脸色骤变，身体里似有什么要破体而出，脑海里纵横交错的映像让她的头像裂开般疼痛，眼泪突然猛地泻下来，她抓着洛司的手臂，摇头道：“我好难受，好难受，我真的以为我可以恨他，但是……”
洛司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微微皱起了眉头，银白色的双目淡漠得看不到一丝感情，微弱的声音只从他唇间吐出：“累了，就睡吧……”
冷风吹响着树林，听起来似在悲鸣着，珞凌熙也不觉黯然。蜿蜒的长廊仿佛将他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愕然这个地方，怎么一转，树林却成了竹林？往回路望去，却是一条死路，他不觉失笑，这是第几次迷路了？
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继续往前走去，或许是眼前的路，又或者是某处传来的轻微的箫声。听着这乐声，一切的凄苦、酸楚涌上心头，虚幻的音韵仿佛将你的心一层一层的剖开，让沉在最底的悲伤赤裸裸地呈现人前。
珞凌熙呆呆地杵在那里，望着那个穿着紫色纱裙的背影，轻纱任由夜风吹拂着，犹在配合着箫声起舞，那是个寂寞的背影。突然，箫声噶然而止，珞凌熙才意识到自己是否闯入了别人的地方？
对视的一刻，两人都愣了愣。珞凌熙惊愕地看着这双如此清澈、毫无浊色的眼眸，但视线慢慢移开，却发现右眼角往下赫然有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在原本白皙的脸上显得如此突兀，殷红的印记犹如火束般在这月色下燃烧着。
少女注意到珞凌熙的视线，急忙别过头，冷声道：“你是谁？谁让你来这里的？”
此时珞凌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地上前道：“这位姑娘，对不起，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他看了看四周，无奈道：“在下迷路了，无意中才闯进了姑娘的居所。”
少女斜瞟了他一眼，道：“明天，明天会有人带你出去的。”说完，疾步进了竹屋。徒留珞凌熙一人在屋外，他抬头看了看夜空，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吧？他四周看了看，无奈地走到一个角落位置上，缓缓坐下，叹气道：今晚将就着好了，谁叫自己迷路了。
深夜的秋凉，不禁让檐下的人哆嗦，少年无意识的蜷缩了下身子，突然，一阵柔软落下，温暖随即而来，他下意识地将披在身上的东西往上扯了扯。
少女仍然立在珞凌熙身侧，她不知为何会不忍在这秋凉的天气下让他就这样睡在屋外，所以趁着他睡沉了，给他披上上被子。他端详着少年的容貌，纤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子下嘴唇紧紧地抿着，为什么他可以睡得这么安稳？难道不怕……吗？
尽管此刻他闭上了眼睛，但少女依然记得不久前他那双盯着自己的黑褐色的眼眸，里面闪动着异光，她摸了摸脸上凸显的伤疤，即使过了这么久，疤痕上依然可以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感。这张容颜……她轻叹了口气，进屋了。
睡梦中，似有什么在推撞着自己，珞凌熙不情愿地睁开眼，呈现眼前的一张小孩的笑脸，珞凌熙不禁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那孩童眯着眼一脸傻笑，道：“大哥哥，你为什么睡在这里了？不冷吗？”
真是废话！能够进屋的话，会睡在这里吗？珞凌熙心里不禁暗骂道。他低头看了看披在身上了毛毯，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冷淡。他站起来伸展了下筋骨，仔细端详了那小孩一番，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淡淡道：“带路吧！”
青衣孩童一动不动。
“带路啊！”珞凌熙再说了一遍。
青衣孩童依然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不是要带我出去吗？”珞凌熙不耐烦道。
孩童无辜地眨着眼，一脸天真地笑问道：“进来了，为什么要出去？和小怀一起留在这里陪姐姐不好吗？”
说了半天，原来他是一个傻小子，一蹦一蹦的走到竹楼前，珞凌熙还来不及阻止，便听到他拍门大呼道：“姐姐，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玩好不好？姐姐……”
“咯吱——”一声，门开了。这是珞凌熙始料未及的，少女出门看了他一眼后，转而对小怀道：“小怀，你先帮姐姐将他带出‘虚竹居’好吗？”
谁知小怀一个劲地撒娇道：“不要不要！小怀要姐姐和他一起带我去河边玩！”珞凌熙依然站在原地，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少女视线落到珞凌熙手上的毛毯上，尴尬地别过头，佯作生气道：“小怀！你是不是不听姐姐的话了？”
小怀扁了扁嘴，无奈地走到珞凌熙面前，失望道：“大哥哥，我带你出去吧！”
珞凌熙微微笑了笑，越过他，走到少女身侧，迎上少女那汪清澈的双眸，礼貌道：“多谢姑娘的毛毯。”
少女接过毛毯，淡淡道：“不客气。”
珞凌熙转身摸了摸小怀的头，笑道：“改天我答应你和姐姐带你一起去玩，好吗？”小怀一听，开心得忘了形。少女刚想说什么，却被珞凌熙的目光堵住了：你不会想让他失望吧？顿了顿，“‘虚竹居’进得来一次，进不来第二次。”
“没关系，我知道怎么走！”小怀脱口道。珞凌熙向少女投去一个胜利的微笑，随后跟着小怀走出了竹林。
珞凌熙不得不感叹设计者的匠心独运，弯弯曲曲的道路，以为前方是死路，绕过一看，眼前却豁然开朗，而身后的路则悄然隐没在树丛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路终于有点印象了，小怀傻笑道：“出来了！大哥哥，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出去玩！”
珞凌熙还没来得及问要怎么找他，便听到前方有人呼喊自己了，一回头，小怀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宣管家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担心道：“太子爷，您到哪里去了？老奴找您很久了！”
珞凌熙笑道：“没什么，随便走走罢了。对了，要是我想去‘虚竹居’的话，要怎么走啊？”被他这样一问，宣管家皱起了眉，道：“‘虚竹居’？老奴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啊！”
“没有？不是啊……”珞凌熙刚想往身后指去，却发现走过来的路没有了，忽然心里一寒，凝重地问道：“在这里，你没有见过一位脸上有伤疤的少女吗？还有一个傻孩子？”
宣管家笑了笑，摇头道：“太子爷真会说笑，咱们府上哪有什么脸上有伤疤的少女和一个傻的小孩呢？”
珞凌熙不禁一阵寒心，难道……撞鬼了？
今天便是十五了。
想想等下回去要怎么向尉麟天解释，珞凌熙就头痛了。还记得自己一早睁眼，便看见小怀嬉笑的脸蛋，着实还吓了一跳。珞凌熙没想到小怀会在这天拉着自己出去，他惊讶为什么小怀能够避过众人的耳目来到房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怀是人！不是鬼！
小怀嘻嘻哈哈地在河边玩耍着，不时还向坐在河边不远处的珞凌熙和少女招手。少女冲他温柔一笑，喊道：“小心点啊！”珞凌熙坐在她左侧，细细看着身侧的少女，水润的肌肤白皙里透着红光，精致的五官犹如是精心雕琢出来的。突然，他皱了皱眉，怎么好像……？
少女的突然转过头来，打断了珞凌熙的思绪，那几道殷红的伤疤硬生生地摧毁了这张雕琢般玉脸。似乎意识到珞凌熙眼中的失色，少女急忙别过头，苦笑道：“对不起，吓着公子了。”
珞凌熙讪讪地笑道：“姑娘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少女摸了摸右侧的伤疤，淡淡道：“没关系，这些年来，我都习惯了。我不再理会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好了。过分在乎别人的眼光，这样的生活会很难受的。”
听着少女的话，珞凌熙心里一阵酸楚，觉得不应该再在这个话题上着墨。他看着还在河里玩水的小怀，好奇道：“你弟弟他……为什么会这样？是天生的？”
少女看着小怀的眼神里满是柔色，但却夹带着哀伤，“小怀以前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很惹人疼爱，只是在八岁那年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的声音很轻很淡，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末日般的时候。
“这种是心灵上的一种疾病，是可以医治的！”想起当年父皇有一个臣子的儿子也是这样，因受不了沙场上血腥的场面而得了失心疯，但后来经过宫内御医的治理，病慢慢地好起来了。此时听到少女如此一说，珞凌熙脱口道，“我认识可以医治这种病的医师，我可以帮你！”
少女先是一阵错愕地看着珞凌熙，后来淡淡地一笑，说：“多谢公子的心意了，只是我们萍水相逢，岂敢劳烦公子呢？而且……”谁也没有留意到少女眼中闪过的一抹无奈，“小怀的病，我清楚，是无法医治的。”
珞凌熙拍了拍胸口几下，保证道：“相信我，我说小怀的病可以医治就可以医治！”
这是少女第一次毫不避讳地直视珞凌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对人都这样的？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不怕我是坏人，会害你啊？”
阳光下，珞凌熙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少女第一次觉得这个笑容会给他带来温暖。“不知道的，可是当我看见你的眼睛时，我就相信了。那是一双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睛，清澈无杂质，就像这世间唯一不受污染的，我不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孩会是一个会害我的人。”
对这个世间不了解的人，是你吧！“惜鄀。”少女简单地说出两个字，许久珞凌熙才意会到，说：“叫我凌熙好了！”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眼睛的人。”惜鄀淡淡地笑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