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山庄之如意篇》苏雪舞

35、第三十四章 欲擒故纵

　　昨晚钟伯回陈府后，便开始依计行事。早上，他趁陈老爷精神好，对他说道，昨日路过药铺门口，见有个大婶正对一名年纪轻轻的陌生女子感激涕零，似乎说这女子治好了她多年的顽疾，言语间还连称神医。钟伯又道，他当时立刻念及陈老爷的病，又不敢自作主张，于是先千辛万苦问道了这女子所住的客栈，又求她好歹等上一天，这会便赶紧向陈老爷汇报来了。
　　钟伯对当时场景描述得神乎其神，陈老爷果然来了兴致，让他去将神医请来，但是，却安排了两人跟着。钟伯明白，这两人名为陪同，实际就是监视。不过，他料想最难的只是勾起陈老爷的兴趣，其他倒是无妨，加上昨夜已和如意对好说词，应该是天衣无缝，于是并未在意。
　　令钟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见到如意，两个家丁似乎就起了疑心？他不知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正诧异之时，其中一个赵姓家丁已经“嘿嘿”冷笑起来：“原来，这神医就是宸河镇异人山庄的二小姐，李如意啊？”
　　他竟如此清楚地道出如意的底细！钟伯大惊失色，幸亏他和二人此刻并排站着，因此并没被瞧见表情的变化。但如此一来，这计划怕是要凭空夭折了。
　　“哼！”如意的这声怒哼让钟伯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去，只见如意面若冰霜，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早说过不医！奈何你一再哀求，我若是早知你的主子即是他二人的主子，更加不需要浪费时间！”言毕，她不由分说，吩咐旁边傻愣着的琉璃道，“离儿，送客！”
　　两个家丁顿时面红耳赤，早前在宸河镇遭到冷遇，他们就耿耿于怀，将如意牢记在心，方才突然见到陈老爷要请的神医原来是如意，一时忘了此行的目的，只道如今踩在石渠镇的地盘上，还能任由这小姑娘嚣张了不成？所以，故意出言奚落。这会，被如意一番讥讽，他俩想起了求医的任务，对刚刚的不敬后悔不迭，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消了如意的怒气。
　　琉璃心底单纯，根本不知道如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一切听二姐指挥，于是老老实实走上前，模仿平日小娇的语气道：“几位，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适才这一番突然的变故，只教钟伯愣了半天，这时方过神来，他虽然不清楚如意和他们到底有什么渊源，但至少目前局势来看，如意盛气凌人，颇占上风。于是，钟伯趁机装作急切的样子，道：“姑娘切莫动怒，我们就这样走了，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这话一说，两个家丁几乎要渗出汗来，若是没请到神医，被陈老爷怪罪下来，那才真是要命。赵姓家丁也哀求起来：“姑娘莫气，小的适才报出姑娘的名号，也是因为……因为上次就听闻姑娘医术了得，这会一见要请的原来是姑娘，心知我家老爷肯定有救了，所以……一时激动啊……”
　　另一个家丁也连连点头：“对对，激动啊！”
　　琉璃看看哀求的几人，又瞅瞅如意那阴晴未定的表情，犯起了糊涂，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就在这时，如意在桌边坐下，拿起茶盅品了一口，不疾不徐地再次道：“送客。”可她的声音语调都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琉璃得到明确指令，立刻也重复道：“几位，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姑娘，有话好说嘛。”另一个朱姓家丁连忙打起了圆场，甚至不经意地向旁边挪了半步，反指着赵姓家丁道，“他不太会说话，得罪了姑娘，我帮他向姑娘赔个不是，免得姑娘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啊。”
　　他几乎是在言辞行动中都和赵姓家丁划清了界线，可如意仍是轻轻扣着茶盅，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钟伯见状，立即心灵神会，此时必定要给足如意台阶，她再同意前去行医，方不会让二人对她态度的大起大落起疑心。他小心翼翼道：“姑娘，莫不是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果然，如意缓缓抬头，斜睨着眼，目光在几人脸上略略一扫，语气仍是极为冰冷：“你们既然对我这么了解，难道不知道我的规矩么？”
　　规矩？她如此一说，三人顿时大眼瞪小眼，连钟伯也不知道，所谓的规矩到底是指什么。正迷惑之时，如意又示意着琉璃：“离儿，你把我的规矩讲给他们听听。”顿时，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琉璃。
　　惨了，琉璃暗暗叫苦，二姐叫我说什么啊？她不知不觉微皱了眉心。只听如意又轻哼了一声，道：“即使是异人山庄的四少爷求诊，也必须按我的规矩行事，何况你们？”
　　四少爷？琉璃怔了怔，袁宝？猛地，琉璃恍然大悟，紧张之感一扫而空，反倒有些兴奋起来：“你们连这也不知道？要找我二姐看病，必须付足银子的，否则决不医治！”她一时高兴，误将二小姐说成了二姐，尚还浑然不觉，让旁边的如意和钟伯都暗自一惊。好在两个家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规矩”之上，并未察觉，才让如意稍稍松了口气，但如此一来，后面的话她不再敢让琉璃继续说下去，干脆直接道：“三百两。”
　　“啊——”两个家丁都倒吸一口冷气，这简直就是天价！他二人定在当场，没胆接话，更没胆掉头走人。
　　钟伯也暗暗叫苦，如意这姑娘，价格开得忒是离谱，这么大一笔银两，谁敢替陈老爷擅作主张？他哪里知道，如意行事本就如此，加上她想着沈墨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价格，自然就是当初开给沈墨风的那个天价。
　　可是事到如今，岂能半途而废，钟伯硬着头皮，道：“好，就依姑娘的价格！”他的大胆惹得两个家丁瞠目结舌，只听钟伯又话锋一转，“可是，若是姑娘医不好我家老爷的病……”
　　“分文不取。”如意神情淡定，她这番从容不迫，欲擒故纵，让钟伯也不禁心生了几分敬佩。也许，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真能救小少爷于水火之间。
　　朱姓家丁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三百两啊。”
　　“没事。”钟伯也低声安慰，“她要是真能治好老爷多年的病痛，老爷岂会舍不得这三百两？再说她要是没真本事，老爷也没什么损失。”
　　“也对。”朱姓家丁点了点头，向着如意道，“就照姑娘的意思来办。”
　　钟伯引着两个家丁去大厅等候，让如意和琉璃在房间稍作准备。
　　琉璃仍是少女心性，紧张气氛过后，见房里只剩她和如意，立刻兴高采烈道：“二姐，我表现得怎样？”
　　如意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琉璃噤声，然后悄然走到门口，小心将房门打开一条小缝，确定三人已经离开，才轻轻松了口气。适才，钟伯只道如意应对自如，殊不知她的手心已是汗水涔涔。
　　见如意如此，琉璃又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出。如意微微笑道：“很好，你做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她更加放低了声音，“只是你要注意，一定喊我二小姐才对。”
　　“哦？”琉璃细细回味，方意识到刚才的失言，顿时垂头丧气，呐呐低语，“对不起。”
　　“无妨。”如意仍是宽容地微笑，在这样的时刻，玲珑的支持以及琉璃的配合，都给她极大的信心和鼓舞。让她感觉到，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亲情仍能温暖着她的心。她轻轻揉着琉璃的发：“琉璃，谢谢你，刚才要是没有你，二姐一定不能骗过他们。”
　　“真的吗？”琉璃眼前一亮，顿时又恢复了光彩，“能帮到二姐，我也很高兴！”
　　如意点点头，又道：“一会去了陈府，可能装起来比刚才还要困难，你只记住几点，一是对我的称呼，再就是不要提起沈墨风这个人，只当从来不认识，此外，绝对不要随便开口说话，要是拿不定主意，就看着我。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琉璃很坚定地点头，“我一定要救出沈大哥，让臭袁宝瞧瞧我的厉害！”说到此处，她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二小姐，一会到陈府，我就不会提沈大哥这个人啦，你放心吧！”
　　随即，如意拿上了银针等用具，简单教过琉璃，两人便一同下楼去了。
　　大厅的两个家丁，这会再不敢怠慢，两人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一路引着如意，七弯八拐地过了好几个街道，终于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如意仰起头，门上悬着一方牌匾，上书“陈府”二字。在她的想象中，陈老爷既然如此嗜财，又养了众多狗腿，自当过着奢华的生活。然而，这牌匾斑驳不堪，朱漆早已褪尽，还略略有些歪斜，不仅如此，面前的大门已经有多处地方裸露着木色。若不是事前听钟伯介绍，如意简直要以为这是座久未住人的废宅。
　　朱姓家丁让如意等在外面稍候，自己进去通报。